第 20 章 胜负难分

江景云看了那画上的仕女一眼,侧过头望向姜之珏,声音清澈地道:“殿下?”

这是江景云自进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嗓音如清泉一般清凉透彻,徐玖只听了两个字,就再次不顾一切的沉沦其中。

姜之珏把画铺在江景云身侧的小桌上,指着那画中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朝他问道:“江先生,这画中的女子你可认得?”

江景云摇了摇头。

“江先生,方才徐玖说了这画乃是徐兄自陈国带回来的,先生不也是陈国人吗?”姜之珏说道。

江景云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得温声道:“殿下此言何意,不妨直说。”

姜之珏挠了挠头,“先生,这画中之人与你如此相像,我们若是寻着这幅画做为线索,或许就能找到先生的亲人了。”

江景云没想到姜之珏存了这样的心思,不禁有些错愕。

姜之珏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疑惑道:“先生,我哪里说错了吗?”

江景云朝他笑了笑,那笑容如三月初化的春水一般清冷中透着浓浓的暖意,晃花了徐玖对他花痴的双眼。

“殿下,”他轻声道,“承蒙殿下厚爱,只是,我并不想去寻我的亲人,能在殿下府上寻一隅以安身,此生便已足够。”

“可是……”姜之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江景云那略带坚毅的目光,他剩下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他垂下眼眸,无奈道:“我知道了。”

“多谢殿下成全。”江景云起身谢道。

姜之珏似是对他的道谢很不适应,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不想找就不找。”

说完,他将那幅画重新卷好,然后转回身,把画递给徐玖,“喂,这画还你。”

徐玖这会儿正沉溺在江景云方才的笑容里,根本没听到姜之珏在叫她。

姜之珏也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接把画塞到徐玖怀里。

感受到怀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徐玖总算醒了过来,她低头一瞧,见是那幅刚刚被姜之珏抢过去的仕女图。

出乎意料的,她把画重新递到姜之珏面前。

“你要干什么?”姜之珏敏捷地后撤一步,警惕地看着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玖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白痴吗?这画送你了,你们不是要去陈国找人吗。”

姜之珏一听是这事,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还要防着徐玖耍后招。

他道:“不必了,江先生不欲再入陈国。”

徐玖却不管这些,她把画卷放进木盒里封好,然后连盒子带画一块塞到姜之珏手里,“不论如何,这画多少与那位江公子有些渊源,在我这里,不过是被放入高阁吃灰,可给了他,多少算个念想。”她想了想,又道,“唔,如此说来,就当是我送与江公子的见面礼罢,初次见面,总不好空着个手。”

她说着,站起身朝江景云一抱拳,利落的行了个礼,飒然笑道:“这位公子,我叫徐玖,幸会幸会。”

江景云对她温然一笑,微微颔首。

姜之珏瞧徐玖这样子,是真心要把画送给江景云,也就不再推辞。他走到门外,朝守在外面的王府侍卫招了招手,然后把画交给他,吩咐了几句,一撩帘子,又走了回来。

只见徐玖正坐在桌边,一手托腮,满含痴迷的杏眼一瞬不瞬的望着江景云,唇边笑意荡漾,一脸的花痴相。

姜之珏看不下去了,他俯下身屈指敲了敲桌沿,没好气地道:“徐玖,这幅画我替江先生收下了,可你我今日的对决尚无定论,这事可不能就这般算了。”

将目光从江景云的脸上移开,徐玖嫌弃地瞥了姜之珏一眼,“当然不能,本姑奶奶这不是正等着你这个乖孙儿叫人呢。”

姜之珏怒道:“胜负未分,你管谁叫姑奶奶呢!”

被姜之珏恶劣的态度一激,徐玖的火气也上来了,她瞪圆了杏眼,一拍桌子,厉声道:“喊什么?怎么和你姑奶奶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这还用比吗,江公子是人,不是物件,你个连规则都不知遵守的蠢货,有什么脸面和我论输赢。”

“徐玖!你甭给本王在这无理取闹!”姜之珏被徐玖三言两语就挑起火,气得他眉毛都要竖起来,“你想不到那是你没本事,你一幅画,即使绘就的美如天仙,终究是死物,比不得本王的江先生之万一。”

“谁无理取闹了?谁无理取闹了?”徐玖从锦凳上直接蹦了起来,怒视着姜之珏,“姜之珏!你给我搞清楚了,是你在混淆黑白!是你在无事生非!”

姜之珏用手指着徐玖,“本王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徐玖一巴掌拍开姜之珏的手,“本姑娘也没见过你这样卑鄙龌龊之人!”

“你,你,你说什么?!”

“卑鄙!无耻!”

“#¥%%……”

“*&%……&”

两人一个喋喋不休,一个见缝插针,极尽谩骂之能事。有日子没和对方吵架的徐玖与姜之珏二人,像是两个突然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

采桃和江景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架势,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拉架,反倒是一直跟随在徐玖身后的卫风,此时的神情格外坦然,端端正正的立在原地,没有一丝要上来劝架的意思。

……

两人吵了好一阵也没分出个胜负,最终还是因为双双体力不支,才各自退下阵来。

徐玖一屁股坐到圆凳上,接过采桃悉心斟下的清茶,喝了一大口,润润嗓子。

姜之珏则瘫坐到另一张圈椅里,取过江景云为他备下的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徐玖喝完茶,喘匀了气,抬眸瞪了姜之珏一眼,张口就要接着骂他,姜之珏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将她的话头止住。

“怎么,怕了?”徐玖挑衅的看着他,嗤笑道,“既然怕了,那就趁早认输罢。”

“怕?本王自降生以来,就不知怕为何物。”姜之珏先例行怼了一句,然后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两页纸来。

他拿着这两页纸在徐玖眼前晃了晃,冷哼一声道:“呵,徐玖,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你看过这两页纸便知,亏你还自诩风流高雅,无识人之明,不过是徒具其表罢了。只瞧你这品鉴的能力,此一节,便是你输了。”

徐玖冷冷扫他一眼,伸出玉指,将那两页纸拈了过来。

粗略一扫,只见这纸上记录的竟是那位工部侍郎之子安文生近一年来狎妓的始末,时辰地方甚至是请了哪位青楼姑娘作陪,一条条,一桩桩,清晰明了。

徐玖读罢,将纸放到桌上,她神色很是平静,全然没有姜之珏预料中得知真相后的暴跳如雷。

“喂,你不是气傻了罢。”姜之珏瞧她这反常的模样,只当徐玖是受不得打击,精神失常了。

“你才气傻了!”徐玖神完气足地回骂他。

“哼~”姜之珏只当她是嘴硬,嘲笑道,“徐玖,你不是自诩眼光向来极佳吗,怎么没看出这蠢材是个道貌岸然的败类。”

徐玖混不在意道:“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哪里就能看透他,何况就算我与他有缘,父兄亦会对他查探一番,这些恶行,迟早都会败露,你今日告我,反倒是救了他一命,若是来日让我父兄知晓,他怕是直接就去见阎罗了。”

说到这,徐玖看了姜之珏一眼,“倒是你,这般得意的嘴脸,可真是难看。”

“我这是得意吗?”姜之珏气冲冲道,“哈哈哈,本王这是在嘲笑你,笑你不自量力,竟被这么一个蠢货给骗了。”

“白痴。”徐玖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语能比这更适合姜之珏。

“你再如何不服气,也无甚用处,本王瞧你可怜,这才好心告诉你,”姜之珏说着,越发得意起来,“况且本王不怕再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徐玖毫不在意地道。

“不瞒你说,再过几日,本王的未婚妻德阳公主便要进京了,那可是陈国第一美人,贤德淑良,温婉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你那个不要脸的侍郎公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姜之珏骄傲道。

徐玖一脸的不相信,嘲讽道:“你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把她吹上天了?”

“漫说这些都是世人早已知晓的,即便退上一步,德阳公主没有本王说的那般好,也总比那姓安的竖子强。”姜之珏笑道,“徐玖,承认你眼光不如本王,有那么难吗?”

前面姜之珏说了那么多话,徐玖其实都不怎么在意,安文生有问题也好,德阳公主贤淑貌美也罢,都与她干系不大。

但姜之珏竟敢说他那毫无品味可言的眼光比自己好,唯有此事绝不能容忍!

“姜之珏!你给我等着,本姑娘这就去把你那公主查个底掉!”徐玖朝他怒吼道。

“随你,反正你什么也查不到。”姜之珏洋洋得意地道。

徐玖气的四下里一顿寻摸,最后实在气不过,直接抄起整个果盘用力砸向姜之珏。

姜之珏心下一凉,左挪右闪地堪堪躲过,他一瞧那果盘里甚至还有个半大的滚圆小西瓜,险险擦着自己耳边掠过,顿时急了,“徐玖!你又发什么疯!”

徐玖怒火攻心,红着眼睛朝他叫道:“姜之珏!找不到那公主的恶行,我是你孙子!”

本来只想借此嘲笑一下徐玖,并不打算真招惹她的姜之珏,此时也失了理智,他跳着脚地道:“徐玖!你尽管去找,你要是找得到,本王是你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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