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龙赛尔

由于对去克洛诺斯的路线过于熟悉,西蒙和塔利嘉很快就来到了克洛诺斯的后门,这时祭祀广场的变故还没有传到克洛诺斯,克洛诺斯依然是灯火璀璨的模样,尽管今天大多数人都去了祭祀广场,但总有些人对政治和热闹不感兴趣。

这些人几乎都是其他城邦的人,来克洛诺斯就是为了寻欢作乐,至于迦泰格瓦发生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拜这些客人所赐,娜菲尔今晚也是忙碌的一天。

当塔利嘉找到他时,娜菲尔正在和一个来自埃特的大商人喝酒调情,这位大商人是专门做香料生意的,他的商队能够从南方运来许多名贵的香料,甚至连四个金币一盎司的没药对他来说都毫不珍奇。

克洛诺斯的香料使用量非常巨大,娜菲尔正在试图让商人给他一些折扣,奈何此人很难为美色昏头,一连几个人都没能让他松口,在巨大的利益支撑下,娜菲尔罕见的亲自下场,此时这名商人已经被灌得晕头晕脑,嘴巴也颇有些松动。

正在娜菲尔觉得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他的视线里陡然闯进一张此时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脸。

?!!!

娜菲尔手里的酒杯险些滑落,诧异之后,他立刻对着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商人道,“哎呀呀,菲兹大人,娜菲尔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不方便,先让达莉亚陪您坐一会儿。”

说罢,娜菲尔飞快的起身,拉过一旁倒酒的侍女推进商人怀里,“达莉亚,一定要好好伺候大人哟~”

“我会的,娜菲尔。”突然的角色转变对侍女来说习以为常,她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新角色,倒了一杯酒凑向商人嘴边,“大人,来,让达莉亚陪您喝一杯。”

“娜菲尔你要快点回来噢……”来者不拒的搂住新的尤物,香料商人却还是对娜菲尔念念不舍。

然而此时的娜菲尔已经听不见他的挽留,脚下几个挪动,他已经迎上了眼色有些许不对的塔利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龙……”塔利嘉看到自己的兄长差点有些冲动落泪,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抓住娜菲尔的手,“跟我来。”

很快,两人就消失在大众视线内,正当娜菲尔打算开口询问之时,他看到了阴影中走出来的骑士,骑士手里抱着的,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银发孩童。

银发?!

这独特的发色,在错误时间出现的塔利嘉,以及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之前在克洛诺斯住了些许时日的俊美骑士,娜菲尔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跟我来。”娜菲尔示意两人跟上,带着他们七拐八弯避过穿梭来往的人群进了一个房间。

“王宫出了什么事?”娜菲尔关上门立即发问。

“女王陛下……”忍了许久的塔利嘉眼眶里突然涌出泪花,“陛下她,她坠进了祭祀的篝火。”

“嘶——”娜菲尔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尽管他没有去广场也能知道那堆篝火有多么巨大而炽热,任何人只要掉进去一定是凶多吉少。

“你确定?!”娜菲尔不可置信的握住塔利嘉的双肩。

“千真万确,我们亲眼所见。”眼见塔利嘉有些说不出话,骑士开口给了他确定的回答。

“怎么会这样?!”娜菲尔摇着头后退几步,试图从骑士脸上看出他的谎言,但哭得泣不成声的塔利嘉却让他完全无法回避这个噩耗。

“不知道,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女王陛下。”此时,看到两人的表情,自责也涌上了骑士的心头,他辜负了好友贺拉斯的嘱托。

“西蒙费拉瑟亚!”

娜菲尔闻言啪的一掌扇在骑士脸上,把他的头都扇得偏过去,那张瓷白无暇的脸蛋上迅速浮起一个巴掌印。

“你的责任不是保护女王吗?你当时在哪儿?!”娜菲尔咬牙切齿道。

“我……”骑士张了下嘴,并没有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

他的任务的确是保护女王,尽管他并没有明确的看到是否有人刺杀,甚至他都不能肯定女王是不是自己跳下的祭台,但女王最终的结局都表示他失败了。不论过程如何,失败就是失败。

“龙赛尔?!”兄长的举动让塔利嘉震惊,她迅速抓住龙赛尔(从此刻起,不再继续娜菲尔的化名)试图再往骑士脸上招呼的手,“这不是西蒙大人的错,陛下命令他今晚护卫王子殿下,而且他已经安排得很周全了,陛下是从祭台最高的地方掉下去的,当时并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近她,就连射程最远的弓箭也不能到达那个位置!”

“你是说女王她是自己跳进去的?!”龙赛尔闻言后更是震惊。

他不愿意承认女王居然是自杀,那样坚强而勇敢的女王,任凭谁也不能让她屈膝,即使是面临要嫁给卡巴斯王的困境,他都相信女王不会向命运低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塔利嘉拼命的摇头,她同样也不敢相信,但当时的祭台上被篝火照得如此明亮,没有任何阴影,最高处的祭台上自始至终只有女王一人,就连祭司都是在祭台的第二层。

龙赛尔呆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此刻在想些什么,他此刻无比希望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也许女王就像她的父亲那样只是不幸的遇上了刺杀,而不是自己选择自杀,他们……迦泰格瓦的城民难道被自己的女王抛弃了吗?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龙赛尔眼中涌出来,滑过他满月般的面颊,在他的衣襟上晕开出深沉的痕迹。他并不想哭的,他并没有那么伤心,但是泪水怎么就不听话呢?

龙赛尔无法控制的眼泪让人窒息,沉默充盈在三人之间,一时之间没有谁愿意开口,或者说他们都不直到自己该说些什么,直到露台上飞来鸽子扑棱的声响。

龙赛尔的眼泪终于停了下来,他迅速冲到露台从鸽子脚上取下卷纸,从广场上传来的消息只有一句,“女王坠入火海。”字迹扭曲而慌乱,充分说明了写下这行字的人,内心是多么的恐惧。

“迦泰格瓦……没了。”龙赛尔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掌心,任由鲜血滴落而下。

“不,我们还有卡尔王子!”塔利嘉抓住自己兄长的手,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她们还没有亡国,纵然女王已经不知生死,但她们还有女王的继任者。

“天真的塔利嘉……”龙赛尔怜悯的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你以为元老院的人会拥戴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吗?就算元老院支持卡尔王子,卡巴斯王呢,你别忘了女王之所以会答应这场灾难般婚姻,就是因为卡巴斯的十万大军将要踏破泰嘉格瓦的城门。”

塔利嘉被龙赛尔出口的残酷现实问得哑口无言,“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现在去找莉莉丝,不管女王是死是活,现在也应当有结论了。”止住泪水的龙赛尔此刻格外冷静,“如果女王活着,我们就把卡尔王子护卫周全,如果女王死了……我在这里等你。”

“嗯!”塔利嘉重重的点了下头。

龙赛尔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抿了下唇,“塔利嘉,记住,回去之后不要信任任何人,特别是元老院。”

“我明白了。”此刻的塔利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听到命令的她立刻行动起来,只是在离开前,她忍不住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骑士,“西蒙大人,我也可以相信你吗?”

“塔利嘉小姐,我向神明起誓,我绝不会失职第二次!如果有人能够伤害卡尔王子,那么他们一定是踏过我的尸体。”骑士慎重其事的给出承诺。

“谢谢!我会尽快回来。”塔利嘉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越过窗台,几个起落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此刻,女王坠入篝火的消息已经传开,平静的街道上开始充斥起无头苍蝇般乱串的人群,火把照亮了人们惊慌失措的脸,贵族,士兵,平民,商人,奴隶,所有人不□□份的混在一起,尖叫和惊惶代替欢乐成了以祭祀广场为轴心的迦泰格瓦城新的主题曲。

拜这份混乱所赐,妓院也不平静,得到消息的寻欢客们纷纷逃离,因为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里还足够安全吗?”西蒙透过窗户看着大街上乱窜的人,不少人已经携带着财物开始奔走,明显打算逃离这座城市。

他的手上依然稳稳地抱着昏睡的小王子,一旦有任何异常,他将第一时间带着卡尔王子离开。

“放心,至少在明天天亮之前,这里绝对安全!”龙赛尔顿了一下,又道,“我先去处理一下外面的局面,请您在我回来之前,务必照顾好我们的王子,西蒙阁下。”

“我会的!”

“还有,下次请不要用敲晕这么粗鲁的方式对待我们的王子。”在离开之前,龙赛尔还是忍不住说出这句憋了许久的话。

“啊?你知道了?”骑士相当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情急之下,抱歉。”

龙赛尔把西蒙那写在脸上的我也没办法但下次还这么做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桌上有提神的茶,我想你可能会需要它。”

说罢,龙赛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总算感到有些许安全的骑士终于把小王子放到了床上,然后,他掏出了怀里那封女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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