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第 135 章

听到迪瑞利司这个名字的瞬间,西蒙心神动荡,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情绪再次不受控制起来,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年少时期的种种,那些像被封印在时光之中的记忆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

如果要让西蒙列出一个对他人生来说影响最深的人,那这个人无疑正是迪瑞利司。

迪瑞利司是个天才,西蒙拜他启蒙学会了很多东西,他的大陆通用语,剑术,骑术,历史,音乐,哲学……凡是如今在西蒙身上留下了烙印的学识,无一例外来自那个男人。

女皇赫斯提亚只有三个女儿,因此在宫廷里的那些小孩子也无一例外都是女孩儿,西蒙作为帕比司宫廷内部唯一的男孩,稍稍长大一些之后就不再便于和女孩子们一起接受教育了。

作为赫斯提亚唯一也是最宠爱的侄子,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殊荣,为了他的教育问题,赫斯提亚甚至专门为他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导师选拔活动,最后从上百位出类拔萃的候选人中选择了迪瑞利司。

年轻时候的迪瑞利司俊美无涛,风度翩翩,其优雅的男性魅力在宫廷中简直是分外耀眼,在他的耐心教导下,年幼的西蒙很快就彻底成了他的簇拥,那是一段回忆起来格外美好又温暖的时光……

小时候的西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是在夏夜漫天的星光下给迪瑞利司的长发编辫子,他从最初的生疏到可以编出许多花样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有时候他还会在那条辫子的顶端插上一朵鲜花。

迪瑞利司会微笑着任他折腾,就算头发被拔下来也不会生气,在编辫子的时候,迪瑞利司会给小西蒙讲星星上的故事,他告诉小西蒙,神明并不住在天空上。

‘那祂们住在哪儿?’小西蒙问。

‘祂们啊……祂们住在人们的内心之中。’这是迪瑞利司的答案。

那时的小西蒙会格外好奇的摸着自己的胸膛问,‘那我心里也住着一个神明吗?’

‘你相信祂就在。’

‘那如果我不相信呢?’

‘那祂就住在别人那里。’

小时候的西蒙并不知道迪瑞利司的言论有多么惊世骇俗,直到他长大以后,接触到了更多的人和事,他才知道迪瑞利司的思想有多么与众不同!

西蒙曾经以为他会和迪瑞利司一直这样美好的生活下去,然而,这一切都在西蒙慢慢长大之后变了质,一天比一天更加耀眼的西蒙让迪瑞利司停驻了目光。

在迪瑞利司眼里,一天天长大的西蒙有着足以媲美神明的容貌,他的眼里盛满了夏夜的星光,他的品质在自己的精心雕琢之下愈发完美,对迪瑞利司而言,西蒙就是他这辈子创造出的最出色艺术品!

艺术家对‘美’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与执着,迪瑞利司看着西蒙的眼睛里开始浮现出迷恋,而西蒙对这种情感并不太了解,刚刚步入青春期的西蒙,也逐渐对自己的老师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不知从何时起,西蒙和迪瑞利司有了第一次亲吻。

随着时间的流逝,宫廷中流言四起,直到某一天女皇赫斯提亚毫无征兆的将迪瑞利司扔进了地牢……那之后的一切就像是闹剧,最后的结果,以迪瑞利司身负重伤逃出帕比司,西蒙离家出走去了圣殿骑士团作为终结。

而眼下,无数的回忆倒映在西蒙眼前,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切萨雷的脸。

切萨雷不疑有他,听了他的问询便直接解释道,“没错,迪瑞利司已经在圣殿骑士团呆了三年了,外面的人都以为他是在那边修建水利工程和神像,只有很少人知道他在那里最重要的工作是督造武器。”

切萨雷再次抱住西蒙,他知道这个名字对西蒙的影响非常大。

“老师……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西蒙此刻的眼神有些脱焦,语调格外的轻,“他要来迦泰格瓦?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从我离开帕比司,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切萨雷……”西蒙失神的把目光转向切萨雷,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担忧,“我不想和他见面,是我害他被陛下通缉,那张通缉令直到今天依然有效,我差点害死老师,我不敢见他!”

“我太卑鄙了,我只会逃避,当初和老师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从来没有好好告别过。”西蒙痛苦的闭了眼,晶莹的泪珠从他脸颊上划过,落在了切萨雷的手背上。

“切萨雷,我不敢见他,我怕……我怕他会憎恨我!”

西蒙不怕别人憎恨自己,但如果这份憎恨来自迪瑞利司,他却完全无法承受,那个男人承载了他个人太多的感情:信任、依赖、尊敬、崇拜、感谢、愧疚、悔恨,以及懵懂初开时的爱恋。

“不,不会的,他绝对不会憎恨你!西蒙,别这样,这不完全是你的错。”切萨雷心疼得很,他一再回避某些事情,就是不希望看到西蒙这么痛苦,“有些事情是你无法去抗衡的,所以我才拼了命的去追寻权势,她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你无力反抗是正常的!”

“西蒙,别将错误归咎于你自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我们已经有了抗衡她的力量,曾经的逃避并不可耻,这只是我们无力抗衡权力的结果罢了!亲爱的,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会心碎的。”

切萨雷说着吻上了西蒙的脸,他的吻很轻柔,不带一丝情`欲,只有安慰和怜惜。

“切萨雷……”西蒙死死的埋在对方肩头,他对不起他们。

西蒙此时哽咽得厉害,在全心爱慕着他的人面前,他彻底扔下了自己的坚强,完全沉浸在了对过去的愧疚之中,他为自己曾经的懦弱感到羞愧。

“西蒙……”切萨雷呼唤着他的名字,试图用亲吻来安慰他。

“为什么?切萨雷……为什么?”

面对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分离多年依然挚爱他至深的男人,西蒙露出了他最柔软脆弱的那一面。

他死死的抓着切萨雷结实的臂膀,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般哀嚎低喃,“切萨雷,为什么?为什么她始终要干涉我的人生!如果这就是她的爱,我不想要接受这样的爱啊!!”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重新与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又要来插手?!当年老师差点被她杀掉,你也差点被她杀掉!”西蒙的泪水布满了脸颊,他伸手描摹着切萨雷的鼻梁,“切萨雷,我是爱你的,我是那么爱你,但我怕你被她杀掉啊啊啊!!!”

西蒙几乎是哀嚎着扑进切萨雷的胸膛,他的心口有一种东西死死的堵在那里,让他疼得厉害!一时间西蒙竟然分不清这种疼痛是错觉还是真实!

切萨雷心疼极了,他连忙道,“西蒙,看着我,我还活着,你的老师迪瑞利司也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你并没有失去我们,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可不是我的错又是谁的错呢?”西蒙几不可闻的反问了一句,他像是在问切萨雷,又像是在问他自己,“切萨雷,她这次甚至直接给我安排了婚事,如果我不回去的话,她又会干什么呢?!”

西蒙说到这里几乎全身都在发抖,他害怕极了,但他又必须面对这可怕的事实,恐惧与愤怒同时侵扰着他,让他无法自拔,他几乎是控诉一般吼道,“还有忒弥斯,我们才刚刚再见面啊,为什么忒弥斯要告诉我这样的消息,她就不能让我快活几天再告诉我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

“是不是一定要我痛苦不堪她们才会开心!切萨雷,你告诉我,是不是一定要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爱我自己想爱的人!!”

西蒙嘶吼着,眼眶中盈出泪光,那双明媚如春光般的眼眸中此刻只有痛苦。

切萨雷被西蒙的质问弄得说不出话,甚至连他的情绪都受到西蒙的影响快要控制不住,为了不让心爱的人陷入这绝望一般的痛苦,他紧紧的抱着西蒙在他耳边安慰,“别难过了,亲爱的,别再想了!休息一会儿吧,你太累了,睡吧,有时候睡一觉一切就会好起来,我会始终陪伴着你面对一切。”

切萨雷抱着西蒙,拍打着他的脊背,就像方才对方抚慰他一样。

西蒙痛苦得难以抑制,那些曾经被他刻意忽视的过往现在都在他的脑海里折腾着他,好像在嘲笑他的命运一般,仿佛他的人生只能被掌控,无法获得自由!

“切萨雷,切萨雷……”

西蒙无意义地低喃着切萨雷的名字,仿佛能够从中获取一些安慰,又或者去对抗未来的勇气,切萨雷则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他,拍着他的背,试图通过这些微弱的行为来安抚他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西蒙终于蜷缩着在切萨雷的安慰中停下了抽泣睡了过去,切萨雷将他放进了被窝,吻了下他带着湿意的睫毛,“好好睡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替西蒙褪去外衣盖好薄毯,切萨雷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他的目的地是忒弥斯的下榻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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