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 38 章

一番打闹的早餐过后,原本毫不熟悉的几个人对彼此都有了更为亲切的想法,介于这个地方已经被暴露,吃完早餐后骑士决定立刻换个地方。

伊利安有些不解,但作为侍从的他完全没有发言余地,很快就被打发去收拾东西。至于他的鞋,旅店老板在西蒙慷慨的结账之后热情的赠送了伊利安一双旧鞋,免去了他光脚上路的命运,至于伊利安本人的鞋,依然还是湿哒哒的。他把鞋子小心的放在了新马车的车夫位置上,这里将是他待会儿坐的地方。

车子是在他们吃早餐时送来的,时间刚刚好,车厢按照骑士的要求并不大,但很牢固,算得上质量上乘。车窗是木栅格的,可以推开,里面挂了金丝绒的墨绿窗帘,只要垂下来就可以完全遮挡外部窥视的视线。

骑士为这辆满意的马车足足支付了四十个银币,有点小贵,但也算花得值。

“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出发前,骑士问龙赛尔,对方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天,应该能提供一些好的选择。

“城南有个旅店不错,很清净,有什么动静很容易发现,关键是那里属于平民区,佣兵很少,离贫民窟和商业区都远,万一出什么问题跑起来也方便,就是过去要花上一段时间。”

特意强调贫民窟,自然是那帮熟悉西蒙?费拉瑟亚脸的小扒手们住在那边,商业区则是佣兵和小扒手的主要活动区域,直接导致这一切的龙赛尔非常有眼色的圈出了重点。

骑士听完龙赛尔的介绍点了点头,稍后又补充道,“花时间不怕,那里离城门远吗?”

“不算太远,骑马会很快,但马车会耽搁一些,那边的路比较窄。”

“行,那就去那边。”

决定落脚点后,一行人上了马车,他们的行李很少,骑士决定在路上补充,西蒙的马和龙赛尔的马虽然有些不合,却也不妨碍它们成为了拉车的主力,至于伊利安的骡子则被栓在车后跟着,不用再驼沉重的行李和伊利安让骡子的叫声显得格外精神。

伊利安作为一个合格的侍从摇身一变成为车夫,这点让西蒙都觉得惊讶,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还有这个技能,他原本是打算自己驾车的。

“看来你这个侍从还真的挺值。”龙赛尔见状不由得夸赞一句,西蒙?费拉瑟亚这都是什么好运气,随便找个人当侍从除了性格有些一言难尽,做事倒还真的不错。

“我也没料到,我以为他最多就是个三流炼金术士。”

“炼金术士?”龙赛尔真的惊讶了。

“我没说吗?”

“你什么时候说了!”

“那我现在说了。”

“你……”龙赛尔一时语塞,偏巧他还找不到词语去驳斥对方。

他妈的又从口头上吃亏了!这家伙是专门生来克他的吧,龙赛尔翻了个白眼,为了自己接下来不被气死,他决定不说话了。

他不想说话,骑士却没放过他,他让龙赛尔趁机给他的脸再画个妆,这样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更隐蔽。这是正事,龙赛尔也不好推辞,于是在去新旅店的路上,龙赛尔又在马车上给骑士的脸加持了一下,这样他看起来就只和过去有五六分像了。

亲眼见证一切的小王子也对龙赛尔的化妆技术表示惊叹,不过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车窗外的风景。马车之外人来车往,还有许多店铺,一路上,小王子兴致勃勃的望着马车外的景色,这样的场景对于一直生活在王宫内廷的他来说新鲜极了。

在路过一个广场时,他看到一群人或是高呼或是尖叫,那些人围成一个圈,仿佛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或者庆典,总之非常热闹。

“他们在干什么?哥哥。”小王子把下巴搁在马车的窗户上,一个劲儿的朝那个热闹的地方看去。

“应该是苏西维尔的公共法庭。”骑士搭眼一看,照经验来讲八九不离十,他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有人高呼法官大人的声音。

“公共法庭?”卡尔小王子的脑子里冒出大大的问号,“那是什么?”

“就是评断公正的地方。”

“评断公正?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王的责任吗?我没有看到君主啊!”小王子仰着脖子眺望了一圈,他看见人群当中有看起来很威严的人,但他并没有在对方头上看到代表权力的王冠。

“嗯,我忘了告诉你,苏西维尔和迦泰格瓦是不同的,迦泰格瓦有女王,但是苏西维尔是一个共和制的国家,它没有君主。”

“没有君主?!”小王子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在他短暂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设想过一个国家居然会没有君王。

他的母亲是女王,他的祖父是一位君王,他母亲仇恨的兄弟是一位君王,就连给他的人生带来灾难的卡巴斯王也是一位君王。而小王子本人,他原本的人生轨迹也是成为一位君王。

在迦泰格瓦,没有人敢在小王子面前说这个世界还有国家没有君王。

“是的,这里没有君王。”骑士再次强调。

“那谁来管理国家呢?”

“他们有执政官,还有议会,元老院,不过我并不太清楚。”西蒙本人并没有在苏西维尔呆过,但他知道大多数的共和制国家的政治体制实际是差不多的。

“那我能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吗?”小王子好奇极了!

“真的很有兴趣?”骑士看着兴致勃勃的小王子,问他。

“嗯,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呆一会儿。”

“一会儿就可以了。”小王子满足的点头。

骑士笑了笑,把难得提出要求的小王子抱起来,准备下车带他过去。

“你真的要带他去?”

阻拦的是龙赛尔,在他看来骑士也未免太放纵了,要知道,现在街上可到处都是人在找他,迫不得已的露面和为了闲事露面那可是两回事。

“相信你的技术!”西蒙空出一只手指了下自己更新换代的脸,挑眉扬出一个笑,“要不一起?”

龙赛尔琢磨了一下,妥协了,“先说啊,我可不像你们,我只是担心安全问题。”

两个人带着卡尔王子挤进了人群,至于被扔在路旁的马车,自然有很会表忠心的伊利安看守。虽然三流炼金术士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但是比起心里那一点点的好奇,还是获取骑士的认可对他来说更重要。

尽管他并不知道在前一天晚上差点被骑士给抛弃,但不妨碍他此时做一个合格的侍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被骑士的‘新脸’给震惊了,尚处于蒙圈状态的伊利安现在完全提不起去凑热闹的心情,还是让他在马车上缓缓吧,他腿软。

当骑士三个人挤进最内层的时候,刚刚正要开始进行一个新的案件。

“法官大人,他借了我的钱,至今还不肯还!请法官大人为我主持公道。”一个衣着华丽,同时又肥头胖耳的人在空地正中大声申诉。

“法官大人,我不是不还钱,我是因为妻子生病需要照顾,一时没有收入,所以一下子还还不上,但是我一定会还的,我是个讲信用的人!”另一个人明显衣裳要破旧得多,边缘洗得发白,甚至小王子能够从他的衣服上看到补丁。

虽然还不至于骨瘦如柴,但他的身形比起那位债主而言,明显只有对方的一半宽。

法官慢条斯理的摆了摆手,说:“不要吵了,我问你们,还钱的期限到了没有?”

“已经过了十天!”胖子说,“法官大人,我可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但已经过了十天了,这任谁也说不过去不是。”

“嗯,你说得不错。”法官点头。

“法官大人,我不是故意的,虽然过了期限,但我的确是拿不出钱来,我保证,我保证下个月一定还!”借债的人祈求说。

“下个月的事谁能保证!”债主据理力争。

法官没有在两人中判断是非,反而又问,“你借钱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我妻子看病,炼金术士说需要二十个银币,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才跟他借的。”

“那你妻子的病好了没有?”

“好了,大人。”

“那这个钱确实就应该还了。”法官还是那么满条斯里。

“就是就是,还是法官大人公道!”债主马上开始申援法官的论点。

“可是大人,我现在家里连一个铜币都拿不出来啊。”借债者一脸愁苦,“我是个有信用的人,但凡能拿得出一个子儿,我也不会欠钱不还的。”

“那你有儿子吗?”法官又问。

“有的,大人。”

“最大的那个他多大了?”

“二十,可是他……”

“没有可是!”法官突然发怒,他打断借债人的话,“一个二十岁的儿子怎么能不为家里的生计操劳,我看你就是想赖账!”

“一个苏西维尔银币足以购买大麦一百二十斤,或者上等的橄榄油五公升,二十个银币已经是巨款,达到可以处罚的条件。”

说完,法官一拍桌子站起来,“现在听我宣判!”

两个当事人马上诚惶诚恐的站好,只见法官拿出一卷羊皮卷,“根据苏西维尔共和国议会颁布的法令,欠债人到期不还,家里又有健康的劳动力,现在责令其长子到债主家里充当奴隶,根据二十个银币的借款额度,他应该在债主家充当奴隶一年,第二年恢复自由!”

债主开心的大笑,欠债人则哭喊起来,“法官大人,求求你,我儿子他是个傻子啊!他是个傻子!!”

“傻子?”法官顿了一下,侧头咨询旁边的书记官,“我们的法典上有说遇到傻子该怎么办吗?”

“没有,大人,没有一条法令这么说。”

“那就维持原判,下一个!”

“不——”欠债人崩溃得大哭。

卡尔小王子看到这里忍不住拉了拉骑士的衣领,“哥哥,我们能帮帮他吗?”

二十个银币,这对小王子而言完全是微不足道的支出,尽管他现在身上没有钱,但他还记得骑士曾经从他的外套上挖走了很多宝石。而那些宝石,每一颗都可以用金币来衡量价格。

“你想帮他?”西蒙并没有直接阻拦王子的善心,反而问他,“那你觉得苏西维尔的法官判决公正吗?”

小王子想了想,“我不知道,在迦泰格瓦没有法典,但我觉得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那好吧,在更好的办法想出来之前,你想怎么做?”骑士问他。

“我可以向你借二十个银币吗?”

“当然可以。”骑士非常慷慨的从钱袋里数出二十枚银币,然后把它们都放进了小王子的掌心。二十枚的数量有些多,差点让小王子的手掌捧不下。

“费拉……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龙赛尔艰难的叫出这个称呼,“你真的要管这出闲事,你别忘了——”

“难道你不想达成我们卡卡米尔的愿望?”骑士回头看向他,“这是一个善良的愿望,而他的良善决定着你们的未来。”

龙赛尔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一个具有慈悲心的王者,尽管龙赛尔并不知道卡尔王子是否还有这个机会,但此时西蒙?费拉瑟亚的话对他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西蒙看着愣住的龙赛尔又笑了,他把小王子塞进龙赛尔怀里,“善人只要有一个就能救人脱离苦海,我去车上等你们。”

说着,骑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龙赛尔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给敲了一下,但很快他回过神,抱着小王子快速走向仍在哭泣的欠债人,他们要去达成卡尔小王子良善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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