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缱绻

梁潇怔怔看着意外而至的姜姮,像是在做梦一般。

顾时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番,极识趣地退出书房,给他们把门关严实了。

屋中寂静,夜风在窗外轻啸。

梁潇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颤抖:“姮姮,你……你怎么来了?”

姜姮偏开头,不去看他,面上心上都存着埋怨。

梁潇不敢相信她是因为担心他,才深夜跟着顾时安回来,话问得小心翼翼:“你是挂念我吗?”

姜姮憋着一股气,不想理他,沉默许久,反问:“不然呢?”

她抬头逼视梁潇,质问:“你真觉得你就这么不见了,我可以继续状若无事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么铁石心肠的吗?”

梁潇避开她灼灼的目光,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道:“姮姮,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都会解决好的。”

他下意识去摸书案的边角,自袖中露出修长的手,虎口处裹着白纱布。

姜姮立即去抓起他的腕子,低眸盯着他的手看。

梁潇满不在乎道:“一点小伤。”

姜姮盯着他看了一阵儿,忽的把他手甩开,转身就走。

梁潇愣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忙快步追上,从身后抱住她。

她身上沾染着桂花清馥的香气,衣袍宽大,愈发显得腰肢细软,不盈一握。

他语中带了些示弱的哀求:“别走。”

姜姮任由他抱着,冷冷道:“你原本也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不想让我来见你,今夜就权当我没来过。”

她越这样说,梁潇箍着她的臂膀就越紧。

长久以来,他遇事总是习惯瞒着姜姮独自解决,除了他天生的自负强势,不愿在姜姮面前示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生怕说出来之后,会在姜姮眼里捕捉到哪怕一丝丝的漠然冷淡。

他怕姜姮根本不在意他遇见了什么,不在意他身在险境,完全不关心他这个人。

说到底,是他太自卑了。

梁潇偏开头,用脸颊蹭着姜姮柔韧的发丝,叹息:“我害怕。”

姜姮原本还有轻微的挣扎,听他这样说,蓦地僵住了。

梁潇的声音幽幽响在她的耳畔:“这件事有些复杂,我怕会把你牵扯进来,你会有危险。我还怕……”他欲言又止。

姜姮不禁偏头问:“还怕什么?”

“我怕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有危险。”

又是一阵缄默,姜姮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语中带着些自嘲:“我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在意。”

她想要把梁潇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奈何那手犹如铁铸,怎么掰都掰不开。她无奈叹道:“你先松松,太紧,我有些不舒服。”

梁潇深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闻言极不情愿地把手劲稍松,薄唇蹭着她的耳廓,轻声说:“你别走。”

她若不来便罢了,可既然已经来了,他便不想放她走。

姜姮道:“你如果不想我走,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用力挣开他,把他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拽到了身前。

拆开层层叠叠的纱布,她看到一道不浅的刀伤,从虎口一直蔓延到手背,伤口边缘的血肉微微向外翻,触目惊心。

姜姮娟秀的眉宇不禁蹙起,气道:“虞清就在你身边,还有那么些暗卫,怎么就又会伤成这样!”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摸药瓶,因为太心疼,太气愤,手止不住哆嗦,险些把瓷药瓶打了。

梁潇瞧着她这副模样,反倒放松了,任由她安排仰靠在圈椅里,俊逸的面容上浮着层淡淡的笑,不知疼似的,凝望着姜姮,道:“那些人是冲我来的,道道狠厉杀招皆朝向我,一时疏于防备,着了道。”

他毕竟远离京城将近一年,这一年里与世无争,整日里吃醋闹闲情,舒服日子过久了,整个人都松散下来,不复往昔的警惕和缜密。

好在刀上无毒,这点伤与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姜姮却不这样想,好像他伤得多重似的,在书案上铺了层软绸帕,把他的手搁在上面,细致地给他上药。

她来时特意带的伤药,乳白晶莹的膏状,涂抹在伤口上清清凉凉,说不尽的受用。

梁潇仰起头,凝目看向正专心致志给他上药的姜姮。

她鬓边发丝略微凌乱,半遮半掩着巴掌大的小脸,面色莹白,下颌尖尖,蝶翼般的睫毛轻轻覆下,美得像是樽精雕细琢的玉雕。

只不过比玉雕多了些温柔。

他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目光愈加柔和。

姜姮给他上完药,从宽大的斗篷暗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袱。

里头整齐叠着干净的纱布,是临出门时匆匆裁剪过的。

姜姮耐心地给梁潇包扎,一层层,倏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好像从他死遁离开金陵,她就不停地在给他包扎伤口,端药疗伤。

她的心情一时有些低沉,手上边忙,边道:“你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天天受伤,真当自己金刚不坏?”

梁潇托腮看她,目光柔软乖顺,“我以后不受伤了。”

他说完,才觉得这话甚是怪异,若有得选,谁愿意受伤?这么一说,倒好像什么事都能由他似的。

但眼前烛光幽幽,美人近在身畔,香气浑浊着药的清苦萦绕于身侧,让他无比放松满足,也懒得去纠正那话中的不妥。

姜姮瞥了他一眼,复低头把最后一扣系好。

梁潇抬手瞧着自己伤口纱布上的蝴蝶结,忍不住轻笑出声。

姜姮动作麻利地把药瓶和纱布收进包袱里,将顾时安的书案恢复原样。她把东西拿开,梁潇以为她要走,慌忙道:“别走,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姜姮原本对那些纷纷扰扰的权力之争没什么兴趣,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梁潇的安危,见他安然无恙,也就放下了。

因而表现得极冷淡。

梁潇却不依,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膝上坐,摁下她的挣扎,声音却柔和:“我想说给你听,你难道对发生在我身边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吗?”

他都这样说了,姜姮只得安静听他倾诉。

其实邸舍遇袭的事并不难查,出事之后顾时安立即派人封锁周围,捉拿可疑人员,严加审问。

刺客之所以能那么精准地找到梁潇,盖因入住的客人里有内应。

但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

而是那些人如何知道梁潇还活着,并且来了京城。

顾时安亲自审问了相关的案犯,皆无所获。

梁潇寥寥数语说完整个过程,姜姮略加思索,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抓住了刺客管什么用?对方已经知道梁潇还活着,并且有如此神通能快速找到他并组织起这么一场刺杀,难保以后会不会故技重演。

我在明敌在暗,终究遗祸无穷。

姜姮万没想到,不过是进京探亲,竟会牵扯进这么复杂的事情里,看样子,在没揪出罪魁祸首之前,他们暂时不能离开金陵了。

在金陵,到底还有顾时安和姜墨辞护着他们,一旦离开,归途漫漫,总有疏于防范的时候,对方心狠手辣,若叫他们找到可乘之隙,岂不可怕?

姜姮想通了这些事,只觉后背有凉气蔓延,忧虑万分。

梁潇瞧着她的模样,道:“这就是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何必连累你跟着担惊受怕,你难得与父兄团聚,辰光宝贵,若要在忧愁之中度过,岂不可惜?”

也是奇怪,他这样一说,姜姮心底沉甸甸的愁绪反倒轻了许多。

她歪头看他,问:“那下面该怎么做呢?”

梁潇目光微缈,默了许久,道:“其实也好办,这世上想我死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个,我去会一会她,总归是躲不掉的。”

姜姮恍然,他说得是崔太后。

从槐县的东临书院、九琴郎再到京城,若当真都是崔太后干的,那她对梁潇的恨可真是深如渊海。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梁潇要对她遮遮掩掩,并且时常会流露出忧郁伤慨的神情。

这一段撕扯扭曲的亲情,原本就是梁潇对她讳莫如深的。

姜姮有些难过,还有些心疼他,抬胳膊环住他的肩,将额头轻轻抵到他的脑侧。

梁潇抚摸着她的发髻,还是在笑:“其实很难说我们之间究竟谁欠谁多一些,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若当初我死在了小别山,那这些事也就过去了。可我还活着,我总觉得跟她之间应当有个了断,所以,姮姮,我劝你来金陵见父兄其实是有点私心的,因为我也想来见一见她。”

他说得甚是风轻云淡,却无端能品咂出几许苦涩。

姜姮难以想象他这一路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跋山涉水,她揣着的是阖家团聚的憧憬,而他呢?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迢迢千里行路的尽头,他要见的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亲姐姐。

两厢沉默许久,姜姮终于叹息:“你心里可真能藏事。”

梁潇拢住她,凤眸里泛起丝丝涟漪,“姮姮,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羡慕你和辰羡,羡慕你们的出身,羡慕你们拥有的家人,一切都可以被堂堂正正摆在阳光下。而我呢?我得小心翼翼地遮掩,得承受别人鄙薄的目光,自卑又敏感,像身上长了刺,总是会扎到靠近自己的人。”

姜姮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唯有抬手摸摸他的头。

这神情姿态与动作,让梁潇想起了晏晏,不由得笑开。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为着这么点事,我已经矫情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姮姮,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把这些事料理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带你和晏晏回槐县过我们的小日子去。”

“管他世事纷扰,与我们何干?”

话说出来,没有预想中的难堪,反倒轻松了许多。

姜姮抬手抚上梁潇的眉宇,想把褶皱抚平。梁潇抓住她的手,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姜姮的神情微僵,倒不是说有多么抗拒,只是觉得“永远”二字过于沉重,平添了些负担。

梁潇察觉到她的变化,目光一黯,没再强求,只道:“你回姜府吧,那里是安全的,墨辞拼了命也会保护你,待事情了结,我会去接你的。”

话音甫落,门外响起顾时安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梁潇扬声应他,姜姮立刻从梁潇的腿上站起来。

顾时安的面容略有些拘谨为难,还是道:“官家想见你们。”

你们,包括梁潇和姜姮。

梁潇当即皱眉:“我和你一起进宫,姮姮回姜府。”

顾时安忖度片刻,点了点头:“好。”

姜姮在书案后悄悄握住梁潇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实在不想再回去等消息,不想提心吊胆,不想噩梦连连,既然如此,那干脆和他一起去,虽然有些风险,总好过安安稳稳受煎熬。

她赶在梁潇拒绝之前,道:“我今天在姜府见到辰羡了。”

梁潇的神情骤然僵住。

姜姮笑靥轻绽:“他已经知道我回来了,说不定明天还会去,后天也会去,他跟我兄长走得可近了,回姜府如同回自己家。”

顾时安忍不住抬袖掩唇偷笑。

梁潇的手指缓缓合拢,包裹住姜姮的手。

姜姮分外无辜道:“好吧,你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我回姜府等你。”

她说完作势要走,梁潇紧攥住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齿:“算了,你想去那就去吧,今夜天色已晚,不要回去了,我派人往姜府递个信,托墨辞照顾咱们的晏晏。”

顾时安在相府后院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厢房,站在回廊下盯着,见梁潇搂着姜姮腻歪了一会儿,放她回自己的厢房睡觉。

没有继续纠缠,没有做出强迫之举,可真是难得,真是比从前聪明了许多。

顾时安苦笑着摇头,心道自己可真能操心。

姜姮有些择席,心里又存着事,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辗转了一会儿,干脆起身披衣出门。

夜已深,四处幽静,她手里提了把犀角灯,勉强照亮道路。

她看向梁潇的厢房,见直棂窗纱上渗出幽暗的光亮,缥若烟纱。

原来他也没睡。

姜姮坐在石阶上,托腮看向他的厢房,怔怔发愣。

她想起了少女时期,有一个夏天梁潇病了,许夫人咋咋呼呼地要请太医来看,被姑姑斥责了一顿,她偷偷摸摸地来求姜姮。

那时羽织不屑道:“不过是风寒,哪里就非要太医来看?无外乎前段时间三哥生病,那太医在王府进进出出看红了许夫人的眼,觉得她自己的儿子生病了,也得太医来看才不委屈。”

羽织年轻气盛,又被姜王妃从小惯着,从来不会看人眉高眼低,说这话时甚至没有避开许夫人。

许夫人脸涨得通红,却不敢跟羽织理论,讷讷地转身走了。

姜姮耐着性子把羽织哄走,翻出自己的名帖,避开侍女们,独自悄悄去了许夫人的院子。

她要许夫人派人用自己的名义去请太医,待太医入府再悄悄地带到后院给梁潇问诊,姜姮年轻思虑欠妥,许夫人又是个心思浅薄的,半点都没觉出哪里不妥,当即照做。

两人原没有多少话要说,做完这件事,姜姮便告辞,偷偷爬墙摸去了梁潇的寝阁。

那寝阁轩窗半开,里头不时飘出压抑低沉的咳嗽声。

姜姮不敢敲门,干脆爬窗进去。

梁潇不喜人在旁伺候,哪怕病了,需得卧榻休养,身边也只有姬无剑,姜姮爬进来的时候,姬无剑正往香鼎里添安神丸。

他见到姜姮,骇了一跳,惊呼:“姜姑娘!”

他这一呼,惊动了榻上的梁潇。

翩垂的綦文丹罗帐内隐约有窸窣声传出,像是他匆忙从榻上坐起来。

姜姮隔着罗帐,道:“辰景哥哥,你不用起来,我没什么事,我就是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里头有片刻的沉默,随即传出梁潇微哑的嗓音:“谢妹妹关心,并无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姜姮伸出手轻轻抚摸罗帐,黏糊糊地不想走,道:“辰景哥哥,你为什么会生病?是不是中书省的差事太累了?我听玉徽说你前些日子陪上官出去应酬,喝了许多酒,吐到半夜,第二天还要早早去官衙。姑父那里不好说,我爹也认识朝中的一些官员,我让他往上递句话,照看一下你,好不好?”

梁潇的声音微凉:“不必。”

姜姮嘟了嘟嘴,松开罗帐,转身出去。

姬无剑跟她出来,在她身后絮絮念叨:“姜姑娘千万别生气,公子病了,心情不好,不是针对您,您别与他一般见识。”

姜姮停下脚步,想让姬无剑别送了,快回去看着梁潇,可一转身,看见梁潇站在窗边,正透过轩窗打开的那道缝隙在看她。

两人目光相撞,梁潇立即缩身躲了回去。

姜姮那彤云密布般的灰暗心情霎时透进些光亮,笑眯眯冲姬无剑道:“阿翁别送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我最大度了。”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回到闺阁没多久,王府里就闹开了。

原是那太医接到姜姮的帖子来王府问疾,却被临时告知病的那个人是梁潇,而非姜姮。

太医晓得其中厉害,不敢得罪姜王妃,立即去姜王妃跟前禀告,那姜王妃是当着外人面好体面的,客客气气把太医送走,当即发作起来。

她的怒火有七分撒在许夫人身上,三分落到姜姮身上。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梁潇拖着病躯过来了,他把母亲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字句清晰,不卑不亢地与姜王妃说话。

“此事是个误会,母亲关心则乱,行事有不妥,王妃责罚得是,以后绝不再犯。”

姜王妃十分厌恶梁潇,可他到底长大入仕,不好像他小时候那般随意折辱欺负,不轻不重训斥了几句,便将他们放回去了。

自始至终,梁潇都没有看姜姮一眼。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姜王妃警惕心大起,开始防着梁潇和姜姮走得过近。

姜姮知道自己脑子不灵光,做不到心思细密,事事周到,好心办了坏事,十分懊悔地躲起来不敢见梁潇,可等她实在熬不住想见他时,两人之间已经过分疏远。

彼时身在局中,她看不分明,如今再回首,才有所彻悟。

梁潇自嘲矫情,这么点事许多年都走不出,可就姜姮知道的,那场面已十分令人难堪,她不知道的,看不见的,还不知梁潇受了多少细碎难言的委屈。

他后来的敏感、乖戾皆有因原。

姜姮托腮看他的窗,烛光仍旧亮着,盈盈漫开,她看得心底忧郁,仿似回到了少女时,偷偷瞧他,不敢靠得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那门竟被从里面打开,梁潇走出来了。

姜姮躲避不及,立即被他看见了。

他面带诧异:“姮姮?”

姜姮慢腾腾挪过去,问:“你要去哪儿?”

梁潇道:“我睡不着,想出来看看你睡了没有。”

姜姮疑心他在骗自己,目光细细剐蹭过他的脸,观察了许久,没觑出什么心虚,神色才稍有缓和,低下头不做声。

梁潇抬手刮了下她的鼻梁,笑问:“怎么了?”

他身上有冷冷檀香,萦绕于衣袖掌间,有点勾人。姜姮不知满腹心事该从何说起,倾身靠在他怀里,环胳膊搂住他,道:“我想和你一起睡,我睡榻,你睡地上。”

梁潇疑心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低眸看她,她仰起头,目光清湛,“好不好?”

梁潇怎可能说不好,轻轻叹息,把她拉进了屋。

姜姮趴在榻上,托腮看梁潇忙前忙后地往地上铺缎褥,心情逐渐好起来,躺回去钻进被窝里,双手交叠合于身前,安然入睡。

第二日清晨,顾时安来叫两人去用膳,却亲眼见着两人从一间房里出来。

梁潇眼睑下两团青乌,瞧上去疲累不堪。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忙上前把梁潇拽到一边,低声道:“你干什么了?不是,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我还当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合着还是那德行……”

梁潇摆手打断他,打着哈欠道:“我要是说是姮姮半夜死活要往我屋里钻,你信不信?”

顾时安瞠目,愣怔了少顷,立即抬头看去,对啊,两人是从梁潇的房里出来的。

梁潇瞥了他一眼,想起昨天晚上,说好了姜姮睡榻他睡地上,可半夜他醒来,竟见姜姮和他一起睡在地上,还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深怕姜姮着了凉气,又怕和她一起睡榻第二天起来说不清,干脆把她抱回榻上,自己躺回地上接着睡。

眯了一会儿,一睁眼她又在自己身侧。

如此反复了四回,第二天清晨起来,梁潇面容憔悴地问姜姮想干什么,姜姮却一脸茫然无辜,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等情形,大约就是梦游。

梁潇把这一夜周折掐头去尾地说给顾时安听,在顾时安震惊的目光里,十分矫揉造作地叹气:“我只当她粘人,可没想这么粘人,我也是没办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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