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万，对于范天明来说，可是天大的数字了。
当下粥不喝了，刚点着的烟也掐灭，满脸警惕的看着李华。
“你把你们家的拆迁款偷出来了？”
“您听您说的，拆迁款都还没下来呢...”李华看着他：“这钱什么时候下来，您不是最清楚的么？”
“对，也是，至少也得年后，出了正月，这个投资商是南方人，你是不知道，迷信的很，讲究多，干什么事都得看日子。”
范天明一说起投资方，又习惯性的把烟点起来。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方才想起李华要出四十万的事。
“那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他又恢复了谨慎：“华子，我听说最近这网上什么贷款，就是那种要你脱衣服的照片就给你钱的那种，你可不能出卖色相换钱啊。”
“亲娘，到时候你还不上钱，人家拿着你的照片来村里发，可是要丢大人。”
李华更加哭笑不得，完全没想到范天明还知道这种事。
“大爷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而且人家那种贷款只针对小姑娘，我们这种男人，是不会要照片的。”
“哦，是嘛男的不行，女的行？这贷款的倒是有点先进，众女轻男。”
范天明嘀咕起来，又抬头问道：“那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钱不是我出，你肯定没有那么多钱啊。”
李华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咱们现在直播不是很好么，平台，就是抖手平台的人找到了我，说想要签约咱们的账号。”
“平台找到了咱们？”
范天明十分的惊讶，似乎是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事。
“对，平台找到咱们，要签约。”
说着把抖手平台的人联系自己的聊天记录发给他。
“平台找咱们啊。”
范天明看着聊天记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知道对方夸赞他们做的好。
和李华说的一样，想要合作签约。
“平台，这平台是什么意思？”
范天明挠了挠头，他完全不懂这些玩意：“签约咱们干什么？”
“咱们不是在这个平台上直播么，你就可以理解为这个平台就是一个菜市场，咱们直播就相当于在菜市场里卖菜。”
李华耐心的解释着，这个环节他要说清楚，不然的话范天明肯定老怀疑。
“哦，原来是这样，咱们卖菜，他们是菜市场，那快音是不是也是个菜市场？”
范天明试探着问道。
李华给了一个肯定的点头：“对，快音也是，你就可以理解为国内有很多这种菜市场，而快音和抖手就是最大的两个。”
“原来如此，你这么解释，那我就明白了。”
范天明对自己举一反三很是骄傲，不由自主的挺直身子：“也就是说，咱们这个菜摊子卖的菜，是非常好的，他们都不如咱们的好，咱们是独一份，所以这个抖手菜市场就想和咱们签约，不让咱们去别的地方卖，然后这样就能吸引很多人来他们菜市场。”
这次轮到李华惊讶了，完全没有想到范天明居然自己都能圆谎了。
自己准备的说辞全都用不上。
见李华似乎对自己能理解这一点很是意外，范天明愈发的得意：“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大爷虽然没去过大城市，但是菜市场里面的门门道道那是清楚的很。”
“你这个四十万，就是他们菜市场给咱们的钱对吧。”
范天明愈发的肯定，不等李华点头，他十分的感慨：“亲娘，这个抖手是真的有钱来。咱们这最大的菜市场，想让人来卖菜，最多也就是不收摊位费。”
“他还能倒贴给钱，还一把给那么多，真有钱。”
李华见此，得，自己就是开了个头，剩下的全都让范天明说了，反倒是省事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
“那华子，这钱他能折现么？”范天明满脸期待的看着李华：“四十多万修个养猪场有点太车池了。”
“车池？”李华对自己这位范大爷的口音有些吃不准。
车池是什么意思。
“就是车华，不把钱当钱，乱花钱的意思。”
范天明皱了皱眉，堂堂花明村的骄傲，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居然不知道这个词么？
李华苦笑：“大爷，那叫奢侈。”
“奢侈？”范天明一愣，随后摆了摆手：“哎呀，都行，反正就是不值得，咱们村里连人都没住过那么好的地方，反倒是让猪住上了。”
“那不行，专款专用，只能用在猪圈上，人家会在合同里标注出来的，咱们要是扣一分钱，都要双倍赔偿。”
李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人家和咱们合作，就是为了想要提高咱们这个摊子，吸引更多的人来他这个菜市场买菜。”
“对，是这个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问问。”
范天明讪讪一笑，随后搓了搓手：“行，反正肉烂在锅里，这个钱修个猪圈...”
他忽而又一愣：“那猪崽子什么的，养大了算他们的算咱们的？”
“肯定是咱们的，人家就是想要让咱们直播养猪场的日常，不要咱们的猪。”
得到了李华的肯定，范天明把心放在肚子里，喜上眉梢，给李华竖起大拇指来：“华子，大爷是服了，大爷这辈子没服过谁，你是第一个。五体投地，能谈成这样，可是了不得。”
范天明脑补出李华和对方唇枪舌剑谈判的场景。
他自诩口才很好，但是让自己去谈，肯定是谈不下来的。
“那既然这样的话，大爷，我今天就给他们敲定，尽快签合同，看一看年前能不能动工。”
范天明见李华起身要走，也跟着站起来：“按理来说，冬天不适合盖屋，但是盖猪圈应该没多大的问题，正巧现在马上过年了，村里的劳动力都回来了，那天吃了咱们的杀猪菜，不能白让他们吃，都来给咱们盖猪圈，还能省点钱。”
“好，这些事，范大爷您就安排吧，我也不懂。”
范天明点着头：“行，这是大爷在行，大爷年轻的时候，还干过瓦匠呢。”
俩人走到门口，李华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住脚步：“大爷，还有个事，就是这个猪圈，我是想着，咱们有些事说在前面，省的以后影响感情。”
“你说你说。”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平白得了一个猪圈，范天明那是十分的高兴。
“就是猪圈的归属权，您别嫌我势利。我觉得这事得先明后不争。”
一听到这个话题，范天明敛住了笑容：“对，这个事我还真没想过，你说。”
他现在对李华也有些理解了，自己这个大侄子只要说哪些事，那就是心里有主意了。
要不然他不会张嘴。
“我是想分三分，您百分之三十，我们家，也就是我爸百分之三十，然后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归咱村里。”
李华说完，范天明半晌没有回答，反倒是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了大爷，您觉得不合适么？”
范天明叹了口气，再次翘起大拇指：“华子，大爷已经不能用服气来形容了，简直有点崇拜你了。”
他拍了拍李华的肩膀：“大爷活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你那么大气的人，格局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