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电话吵醒的一天。
早10点，韦君接起来一个电话，XX银行催交一笔1万7的还款，正是他逾期又暂时无法偿还的那笔。
过了半个小时，他在谢晓琪耳边低声说他想去公司上班了。
“好，你去吧。”韦君从年头到年尾，都是忙碌的状态，日均工作15个小时是常态，谢晓琪因此抱怨他不少，想必他也是担心谢晓琪有怨言，因此语气有些许卑微，但他不知道谢晓琪心里也早盼望他去上班。
谢晓琪抱了他一下，算是给他一种确定的态度。
日子平静如水，也不过是大浪来前的先兆，还不如直接就卷入浪里去，是死是活，也是自取营生，总比坐以待毙强。
早11点，韦君在做出门的准备，谢晓琪还赖在被子里，迷糊着未完全清醒。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一个广州的陌生手机号，韦君提醒她不接，是催款的电话。
20分钟后，有一个广西的陌生手机号打来，韦君同样提醒她不接，是同一个催款的电话。
韦君做好准备出门后说：“我等下跟他说明情况，有电话你暂时不接就行了。”
打赢债务的战役，新年伊始，大年初四，应该算是打响了第一声炮，可谢晓琪仍旧似在梦中：
2000年，大年除夕前夜，小镇其中一个主街道上，空气安静，家家关门闭户。一位半百老人，穿着黑色棉袜，踩着一双褐胶拖鞋，有节奏地行走着。
他沿着主街道，穿过夜的黑，突然拐入一条小巷。小巷两旁各建有3户楼房，楼房高低不一，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暗示着每一户人家的经济情况。
老人行走不过百米，就到了自己租住的一幢两层木房。他推开门，进入大厅，内厅，走向内厅楼梯处，左脚换右脚，一步步踏上二楼，而后走至一张老式床边，坐下，移入身体，盘腿而坐。
翻起上衣口袋的烟包，抽出一根，缓慢地吸起来，袅袅的烟雾把灯的昏黄包裹起来，黄白闪烁。
听闻老人的声音，一位妙龄少女也上了楼，来到了他的身边。
“中了吗？”
“还不知道呢，老板说延迟开。”
“哦，那我们今年是不是很差？”
“嗯，家里没什么钱了，你也知道你妈身体不好，今年医院花了不少钱，你爸也是得支气管炎的人，不能做重体力，就只能干一点靠脑力的事来赚钱了。”
起初，家里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浪潮，父母离开农村，来到三十里开外的一个小镇，镇上有许多煤矿工，有做生意的条件。他们勤劳肯干，从收破烂到摆地摊，奋斗了十多年以后，也算是风光起来，比自家的兄弟还食不果腹强得多。
可自从想过安稳日子的想法有了以后，开店、炒股、赌六合彩，几个操作下来，又把家里的储蓄败得分文不剩。
最糟的是，年纪上来了，身体更加不行了，因禁止过度开发煤矿资源而禁止办厂，工人逐渐流失，生意也日益惨淡。
半生光景已过，人财两空，怎不令人失望。
香烟接力似的传递着火的星星点点，老人与孩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老汉接起电话，放下，眉头有一丝舒展。
“中了，有1万2，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嗯，爸，早点休息吧。”
女孩没想到，人生最重要的男人，父亲与丈夫，给她的是同样不安定的人生，同样的年，同样的穷。
韦君出门了，谢晓琪从梦中醒来，也起床了。打起精神来吧，她说。（待续\/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