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戏楼泠然 08

此时的少年顾不上手掌传来的痛楚,他迈开那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在这“光明”而又“漆黑”的石砖小径上,自己的大脑早已混乱不堪,目光已经失去了处于黑域时的锐利。

不知过了多久,他迈出的碎步层层堆叠,已经向前挪出一段距离,他站在石桥拱门之前,呆若木鸡地扬起自己的额头,目光中原本那清晰而又模糊的石板长阶此时已经距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了。

“冠宏天祥,万物黑白难分,皆以一道不视之墙将其分割为二。”

“物即使如此,人也当何而为之?”

此时一段靡靡之音环顾在他的脑骨中,这句声音回荡不轻,若即若离,仿若说话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但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少年听着这段靡靡之音,刚想张口回答,眼眸却一亮,他回过神来,连忙甩了甩头部,将自己那有些昏沉的头颅甩醒,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竟然已经跨过那道石头砌成的拱形桥门,站在第一阶台阶之上。

他皱着眉头死死盯着头顶的石阶,眉头轻皱,心中暗想:“人?这里果然是幻境,那那位少女到底是何物呢?她是幻境的缔造者,还是受困于幻境的受害者?我现在真的分不清,或许说,我和她本就一面之缘,我根本就不了解她,而我们却互相付出生命的代价,去保护那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

少年还未想完,便感觉双腿一颤,发现这石阶竟然在缓缓上升,他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一倾,右腿向后一撤,整个人一个踉跄,向下滚落而去。

少年在向下滚动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双手向上一抬起,捂住自己的后颈的同时便感受到身子向下甩,手背与石阶相互接触,那份骨裂的疼痛钻心而来,他咬紧牙关,保护着自己的头部向下不断地滚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停住身形,他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他那捂住自己的手上此时满是压痕,压痕的边缘上向外翻着肉,无数边缘相互连接,导致部分伤口深入见骨。

他躺倒在地,双手向上一翻,那双满是疮痍的手映入他的眼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重新回到了石阶的起点,那扇桥型拱门之下。

但当他抬头的时候,整个人却蒙了起来:

他仰起头,向上一瞧,自己的头上除了一个石头筑造的石亭外,再无他物。

少年诧异地将头向侧方一转,他的侧方竟然是一望不到边际的石阶,而这些石阶指向的方向竟是他的身下。

他又看了看自己那满是伤痕的手背,手背上虽然满是压痕,但压痕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指头上,手背的手肘上也有不少压痕,而手背中部竟然没有什么压痕,仅仅只有几道压痕。

他看着这一切,深吸一口气,心中传来一句不切实际的话语:“我······竟然不是向下滚落,而是向上滚落。”

他诧异地看着四周的场景,诧异地询问起来:“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少年半卧在地,他将手轻触地面,指尖与石砖相互接触的同时,钻心的痛楚传入他的脑骨,在痛苦中,他的身子逐渐颤抖起来,他低声咒骂一声,咬牙将手向下一压,忍着钻心的痛苦,整个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刚一站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他下意识地将左腿向前迈出,随着脚掌与石砖相互接触的一瞬,一股钻心的痛感随着一股震动撞入他的全身,由于难以忍受的痛苦使得他迈出的双腿一软,颤抖地半跪在地。

他咬着牙看着自己那已经向上翻出的手指,喘息道:“这家伙,真实的过分了吧······”

这时,他的前方微微闪烁着淡蓝色光芒,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缓缓传入他的脑骨当中:“受了如此重的伤,不死也是昏厥。你倒好,还能给老子爬到这个地方来······”

少年眉头紧皱,他将头向上一仰,在他的头顶之上,还有十层石阶,石阶之上是一个石亭,石亭中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而此时以少年的身位,他仅仅能看到亭台的八角穹顶,并不能看到石亭的内部所在。

面对如此状况,少年的判断终于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位少女,他必拼死相救!

少年经过短短几秒的思考后,他冷冷地回应道:“呵?想让小爷死,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少年话音刚落,亭台中便传来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应:“听说老夫这寻霖城边境中混入一个少女,不知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少年双齿一咬,吼道:“老匹夫!你把她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你要是如此怜惜她的话,能爬到亭子里,或许老夫还能给她一个机会!”

“什么!你动她······”

少年听着此话,他心中虽然烧着怒火,但依旧将其压在心底,他瞪着前方,心想:“我所经历的一切仅仅是寻霖城的边境吗?难怪通过世人口中仅能知道寻霖城内有个戏楼,但没有人真的见过,或许见过的人都和我一样要死了吧······”

“这个亭子中的人或许就是这幻境的主人,如果现在自己迁怒与亭中人,自己和那位困在‘黑域’中的少女肯定难逃一劫。”

“到底······”

“该怎么办······”

少年深吸一口气,他身子向前一倾,微微踏出一步,由于用力过猛,脚掌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小腿骨向上一窜,原本还在原位的膝盖骨一个侧位,他整个人猛然一顿,不受控制地向下一蹲,随着一声嘶吼,他躺倒在地。

这份痛苦还未完结,少年便将双眼一睁,一根坚硬的棍子挡住他的视线,他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右腿此时已经少了一截,而这一截便是挡在他面前的“棍子”。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一转,投向石阶的边缘,他奋力向前一扑,双手与石阶接触的一瞬间,最前方的指节向上翻起,他大吼一声,仅用一段指节便扣住那段石阶。

仅剩的那一段指节与石阶相互接触的一瞬,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传入少年的脑骨,他本就紧锁的眉头向上一蜷,脸颊处逐渐扭曲起来。

面对莫大的痛楚,少年双脸早已扭曲,但凭借自己那“残破”的身躯并不能爬上那仅有十段的台阶。

少年就这样缓缓挂在这第二节石阶的边缘之上,他的身体耸拉在两段石阶之间,殷红的鲜血逐渐从少年的指头上逐渐渗出,在细碎的灰色石砖裂隙中缓缓韵散开来。

少年每一次用力扣住石阶,便有一股鲜血从指节中溢出,覆盖那已经干涸泛黑的缝隙,逐渐扩大着深红色的面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少年那扭曲中定格的眼神中,已经不能知道他还有没有“真正”的意识,但他依旧重复着用力向上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没人记得住少年用了多少力量;已经没人记得住少年重复了多少次;已经没人知道少年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爬上去的目的。

他就如此,艰难地爬着,却永远都不能爬到他所要到达的终极。

这时,亭台中又传来几句来自不同音调的低语:

“看他岁数倒小,没想到······”

“唧唧唧!玉,你的意思是······”

“年龄尚小,有如此毅力的不多,况且老魔你也快到大限了吧······”

“的确啊······玉,老夫的确没有时间再耗了······”

“喝喝喝!老魔,自从这寻霖幻境创设好后,陆续有人来寻那个所谓的‘万世戏楼’,可又有谁知道,哪有什么‘万世戏楼’,有的只是一个寻找合适躯壳的魔灵罢了!”

“唧唧唧!玉,你这么说老夫就不太好了,不过当时的‘寻霖’的确要改为‘寻灵’才妥。”

唰!

一声衣袍挥舞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石阶,一位身穿魂袍的青年缓缓从亭台中走出,他一边迈出脚向下走着,一边摆手说道:“老魔,无论你愿不愿意,这个小子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所以你就做好融体的准备吧。”

随着青年缓缓向下走去,他的脚步逐渐靠近那扒在第二阶与第一阶石阶之间的少年,他站在少年身前,身子微微向下一倾,伸出手向一撩,将少年之间拎起。

他将少年拎在自己身前,他看着少年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冷冷地一笑:“呵,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没死?真就和血魔那个老不死的一样顽强。”

语毕,青年将其向后一甩,随着一声重重的摔响,少年栽倒在上方的亭台的一瞬间,青年便出现在少年的面前,他抬起手将其头发一拉,冷冷地瞪着少年:

“小子,你还是要有人帮才能爬到这个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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