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芝士努力地深呼吸，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他开始安静地感受唐莺的元神，一个浩瀚无垠的宇宙逐渐在他的认知中清晰明了，过去一切的学术上的争论纠纷，甚至是晦涩难懂的公式咒语都成为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只想回归到本真的状态，像一个孩子一样从零开始认识世界。
“这是奇迹。也许这就是世界的本质了……就算是简简单单地动下手指，为了做到这个动作，就不知要花费多少能量，经过多少程序。”张芝士的状态越来越出尘若仙，暴戾的气忽然之间平静得如同塘水，但其下却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芥子纳须弥。盲点，就是整个世界……陆长老，我们以前的想法太单纯了，在神奇的天道面前，我们真的像孩子一般幼稚。”
“张长老，你悟道了？”陆菲菲内心巨震。张芝士和她一样都是元婴，一般人这辈子修炼到头了，也就元婴而已，现在张芝士居然有突破到化神境界的迹象。
“不，我触碰到了道的边缘。”张芝士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眶内竟然漆黑一片，有暗淡的星光，“你这个亲传弟子，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话音刚落，他眼眶中的黑色收缩，化为双瞳，然后收回神念，切断和唐莺的联系。
唐莺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陆菲菲赶紧扶着她靠在靠背上。张芝士看着她，半晌无言，之后向唐莺鞠了一躬，说道：
“道友，你改写了所有的神念学教材。”
“另一个世界……所以，多世界论是正确的了？”陆菲菲问他。
“不，多世界论和盲点论都是正确的。错的是观测手段。”张芝士摇摇头，眉头紧锁，“我们是世界中的人，站在世界里，像在井里看天一样，怎么看都是那一片。只有跳出这个世界，才能看到世界的本来面目。”
“你知道吗？和她元神接触的那一刻，我恢复了记忆。”
“恢复记忆？”陆菲菲已经能猜出张芝士想表达什么了——他看到了被各种梁梦屏蔽之前的世界。
“但是一旦我回归到这里，记忆就随之消失。除非我呆在另一个世界不回来。”
“可我这个弟子为什么会这么特殊呢？”陆菲菲问道。
“这是可以在理论上解释得通的：在两个梁梦同时发生的时候，梁梦和梁梦之间的干涉会使一些人没能进入到盲点，而是被分割在世界外面，变成梁梦的漏网之鱼。你这个弟子，很可能就是在那一瞬间被分割开了。而且根据她的偏移量，可以推算出，那两次梁梦发生在三天前的晚上……”
唐莺此时已经醒转过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像睡了一觉似的。她听到张芝士的话，开始回忆三天前晚上发生的事，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正在隋便的识海内问作者问题，而且作者在最后时刻说了句话：“隋便离你越来越远了。”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没有错了，我醒来后，隋便就不见了。唐莺想。
“你的意思是，三天前的晚上，有人用了次梁梦？”陆菲菲立刻意识到关键问题，“而且，那次梁梦的对象，很有可能是隋便？”
“没错。”张芝士给了肯定的答复。
“唐莺，那你怎么等到现在才跟我说？根据你刚刚讲的，隋便的寝室就在你对面，你应该很快就知道他失踪了才对。”陆菲菲转头问唐莺。
唐莺苦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傅，我找过了。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没有隋便这个人。我也去找过你，但是你不在，而且用花瓣跟你传音，你也没有回应啊！”
“你师傅这几天都跟我在一块儿……”张芝士插话道。
“你说用花瓣联系不上我？你再试试。”陆菲菲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花瓣可是她留给亲传弟子保命用的，确保她随时可以凭借缩地成寸瞬移到弟子身边。如果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唐莺拿出花瓣传音。由于冯毅夫早就解除了对她花瓣的干扰，她的声音成功传给了陆菲菲。
“我现在能听到你在传音。”陆菲菲顿感疑惑。她从唐莺上山后一直带她带到现在，知道唐莺不会对她撒谎，她说花瓣没用，应该就是出了什么状况。
她让唐莺等下跟着她回水芸间拿新花瓣，又问张芝士破解梁梦的方法。张芝士沉思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提出了个新请求：
“我需要你亲传弟子的分魂。不会太多，只是在元神上切一小片样本，我好带回去和我师傅一起研究它。”
“唐莺，你愿意给他吗？”陆菲菲问道。
“可以。”唐莺点头。
“多谢。陆长老，是我来还是……”
“你来吧。”
“啊……真的？”
“张长老，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让其他人代劳……”
“噢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芝士连连摆手。陆菲菲先前的那通操作把他搞得有点晕，现在想对唐莺动手都得反复确认。
“那么，张长老请吧。”陆菲菲向后退了一步。
唐莺闭上眼睛，放松全身。可她才合上眼皮，陆菲菲就说了句“好了”，唐莺连忙睁眼，却看到陆菲菲手里捏着自己元神的虚影，将它交给张芝士。
张芝士被陆菲菲秀麻了，一脸生无可恋地吐槽道：“陆长老，你的套路一层接着一层，真是捉摸不透。不是说由我动手吗？”
“她可是我的亲传弟子。”陆菲菲面无表情地再次强调。
张芝士接过唐莺的分魂，仔细查看了下，嘟囔道：“陆长老你这完全是外行，我还得加工下，不然这分魂一时半会就散了……”
他稍微处理了下，之后将分魂收进储物戒指，对陆菲菲和唐莺两人说：“破解梁梦是件前无古人的工作。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出发回诞皇派找我师傅，无论有没有结果，进展如何，我都会在两天后赶回这里，跟吴大长老和你们报告。至于我的‘弟子’们，还得劳烦陆长老。”
“现在就要走？可能还得禀报下大长老。”陆菲菲有些诧异。
“不用了，你弟子的分魂保存不了多久。”张芝士向陆菲菲作揖告辞，“替我跟吴大长老道别即可。”
“那……非常感谢，希望能有好消息。”陆菲菲将手按在张芝士身上，“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