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考试，徐乐能感觉到许多或隐蔽，或直白的视线投向他。
谁能想到呢，世事难料，当了好几年的学院小透明，仅用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成了校园中的“风云人物”。
不过徐乐并不在意，老老实实考完试，就请哥们吃饭去了。
赚了点钱，钱包也宽裕了，徐乐并不吝啬。
韩耀祖确实是信人，尾款已经到了他手上，居然足足有十万钱。
具体到什么程度徐乐不确定，但没发生什么意外，毕业前肯定能衣食无忧甚至大鱼大肉。
依旧是常师傅的食摊，物美价廉。学院食堂？懂的都懂。
“尬哥，我叫你一声余哥，今天很够意思，徐乐我牢记在心。”
“啧啧啧，成风云人物了，开始飘了，开始和兄弟们见外咯。”
徐乐咧嘴一笑，知道余小二在开玩笑，当下表示说错话，自罚一杯。
“可以啊你小子，听闻你今天大出风头，当众向校花告白啊。可惜我错过了那个可以载入校史的名场面。”
韩耀祖话语中不无可惜，依然是手不停歇，捻动着手串。
“哪有什么风头可言，被人算计，顺势而为罢了。”徐乐左右摇晃脑袋回答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啊？”余小二又开始他的怪腔怪调，“怎么说的来着？”
徐乐眉头直跳，预感要糟，有些后悔把话题引向这。
余小二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噢。”
“虽然这个场面非我所愿……但表达出来……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没有影响你，如果有，请允许我说一声抱歉。”
余小二面带深情，故意压低嗓子拖长语调重复徐乐下午的原话。
滑稽的样子让韩耀祖笑得弯腰拍桌，手串都顾不上了；王标则笑到肚子疼，连连跺脚；憨象试图绷住，但最终还是噗呲笑了出声，又马上试图忍住，反而越憋越想笑，最后爆笑如雷。
氛围心境不同，当时还觉得没有什么。现在被人将自己当时的话拿出来当众表演，徐乐只感觉尴尬到爆，脚趾紧扣，快要把鞋子扣穿了。
“停停，我说停停。尬哥我的尬哥，我真服你了，饶了我，饶了我……”徐乐连连求饶。
余小二见好就收，和韩耀祖、王标、韩相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四人笑得一下子停不下来，留着徐乐一个人无奈地坐在那看着他们笑，最后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无法阻止，那就加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笑声才如大雨过后般淅淅沥沥停下。
徐乐赶紧转移话题，说今天韩耀祖来了，正好让他作证，自己没偷没抢，让兄弟们放心收下他还的钱。
“好好好，原来你就是那个买走烂木头的好心人。”憨象肯定的眼神递给韩耀祖。
“什么烂木头……”韩耀祖翻了个白眼，韩相憨人憨语，这话里连褒带贬都给他整不会了，“切……说了你们也不懂，就现在转手卖我都能赚不少。”
“行，那这顿你请，就不劳乐子了。”肉圈嘴巴还嚼着肉，鼓囊嘴巴含糊开口。
“让我们提前感谢韩少爷。”余小二借机补足输出，和王标打了个默契配合。
憨象左右看了看，“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耀祖摇了摇头，心情正好，也不争辩推脱，“你们呐……行！就为徐乐今天这番表现，我都得请客！”
于是众人皆称好，其乐融融，一片热闹的气氛。
徐乐见好像话题又要往自己身上引的苗头，赶紧借尿遁离场。
肉圈吼起来：“常师傅，您的拿手菜尽管拿上来，今晚我们由韩公子买单。
回来的路上被冷风刺激了一下，清醒不少，徐乐想起来明天还有体检什么的项目。喝什么酒啊，回去得提醒他们一下，别多喝了。
刚提速走过一个拐角，一个突兀的东西被徐乐捕捉到，天色虽已昏暗，但他的视力今非昔比，注意到地上有一枚铜钱。
下意识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脚把铜钱踩住。
别把钱不当钱，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越是发财，越是要节省，这样财富才能细水长流。小学的蓄水池问题，一端放水，另一端进水，能蓄满靠的就是开源节流！徐乐正想着，却瞧见一只小肉手慢了一步，拍在了他的鞋上。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戴着毛绒帽子和耳套，“我先看到的。”婴儿肥的小脸此刻很是不快，皱起眉头却煞是可爱。
徐乐想起了前世的小侄女，也差不多大小，一时间有些恍神。
小女娃试图搬开他的脚不成，两只小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徐乐，俨然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就是当众表白的那个大哥哥吧，我都听到了，真不要脸，还抢我的钱，那个姐姐肯定不喜
欢你！”
为什么连你这个小女孩也能知道啊，徐乐回过神来无语了。
这下真成黑历史了。
“你说你先看到了，说明这个铜钱不是你的，既然是无主之物，自然先到先得。”
小女孩想反驳，但一下子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感觉很不爽，嘟起了嘴角。
徐乐心里也来气，连你个小女娃也嘲笑我，移开脚把铜钱捡起炫耀地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收起来就走人了。
“你又证明不了你先看到的，赶快回去吧小妹妹。”
小女娃是常师傅的女儿，徐乐见得不多，可以说很久没见过了，偶尔和常师傅聊起，好像是一般在家里跟着母亲生活。
走回食摊刚坐下，就看见小女娃回来跑向常师傅旁边喊道：“爹爹！”
常师傅忙着炒菜，哎了应答一声，又翻炒几下。拿调料的功夫看了女儿一眼，见没有什么问题就又盯着锅里的猜颠勺，“乖，爹忙着呢，你自己先玩着。”
小女孩见爹扭过头看向自己，继续喊着爹爹，陪我耍耍。
常师傅实在抽不开身，炒好一盘拿过去给顾客，小女孩一只跟着。
实在劝不走了，常师傅提高语调故作生气：“你能不能乖一点，你娘刚生下你弟弟，还在医馆，到处都缺钱花，你懂点事，让爹省点心，等爹忙完就来陪你。”
小女孩委屈地瘪嘴低头，用脚划了划地，突然扭头跑开了。
常师傅还忙着，刚注意到，又有些两难了。
徐乐见状，和常师傅打了个招呼，追向小女孩。
小女孩没跑多远，只是到了一个角落玩着自己捏的雪泥玩偶。
徐乐慢慢走近，看到小女娃蹲着背向他，身体微微抽动，似乎在啜泣。
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徐乐想起前世和舍友去宵夜的街边摊，有一个卖炒粉的夫妻档。丈夫负责炒粉，妻子负责应付客人、刷锅、布置桌椅和整理桌面。一对双胞胎就都在旁边的婴儿车上，三四岁大小，两个娃娃看着一个手机解闷，有时候连续大喊妈妈想让母亲理一下自己，等到的回应常常只有忙碌的身影。
还有自己是独生子女，但在互联网时代也看过不少新闻，很多小孩都反对父母生二胎，甚至严重的会以死相逼，就是觉得一个新的孩子会夺走父母对自己的爱。
普通人的无奈。
但这种时候最好不要直接过去安慰，反而惹恼孩子，想起以前刷过魔术教学的视频，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还是错误引导，俗称转移注意力。
徐乐走近，影子罩住了小女孩。
“喂女娃娃。”
“干嘛。”微微沙哑的声音，这是哭上了。
“喏，你的铜板。”
小女孩手背擦走眼角的泪，“你快走开。”看着徐乐递出来的那枚铜钱，又扭头回去小声嘀咕：“我才不要你给我。”
还闹别扭，徐乐暗笑。
转身作势要走，徐乐故乖张提高嗓音说道：“这样啊，那太可惜……哦不，太走运了，这铜板本来应该就属于她的呀！她不要，这下归我咯。”
看见小女孩有些疑惑地又转过身，徐乐看着她笑了笑，“不是吗，你想啊，我脚比你长，一步迈出去肯定比你远，我们却几乎同时拿到，这说明什么？”
小女孩抽咽了几下，眼珠子转了两圈喊道：“说明是我比你先看到。”
徐乐点头，“聪明！”右手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拿着铜钱的左手摊开，微微弯腰让将手递到她面前，“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吧。”
小女孩一下子抓走那枚铜钱，骄傲地扬起头，用冻得通红的鼻子朝着徐乐，像大胜了她面前的敌手。
“那些玩偶你亲手做的吗，很好看哟。”徐乐夸赞道，这倒不是哄人的话，确实捏得精致可爱，还往上盖了一层雪。
“嗯哼。”
还没得意多久，小女孩突然无征兆地蹲下，隔着保暖耳套捂着自己的耳朵，双眼紧闭样子很是痛苦。
徐乐奇怪，靠近蹲下轻轻拿开耳套，并没有看见有受伤的地方。
缓了一会似乎好了，小女孩慢慢睁开眼睛，低呼一声：“好刺耳。”
徐乐闻言皱起眉头，以他奇窍的能力，不可能有他没察觉却影响小女孩的声音。
把手指并拢，罩住她的耳朵，徐乐闭眼凝神。他要借助小孔石刻去感知一下，他猜测可能是奇窍相关的影响。
一看即收，徐乐没有长久维持，运用奇窍调度小孔石刻非常耗费精力。
看到了，是奇窍的问题。小女孩的耳奇窍隐隐约约有后天贯通的迹象，但又不是，处于一种别扭的状态，没有好处不说，还会因此偶尔受到奇窍的冲击。
徐乐快速倾听、念唱了一个音节，帮其缓解了一下。
“应该不是第一次疼了吧，接下来几天应该会好一些，我帮
你处理了一下。”
小女孩好一些了，往后退开了两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徐乐，“我没感觉呀，就看见你刚才张开嘴巴不说话。”
徐乐了然，刚才念唱的音频已经算低声波，超出了常人的听觉感知范围，女孩没听到很正常。
“没事，抽空去找你爸妈带你去奇窍医院看一看吧，就说是奇窍相关的问题，去普通的医馆可能看不出问题噢。”
徐乐站起身了，突然灵感触动，风过留声，隐隐约约的脚步。
仔细去倾听却又消失不见。
小女孩蹦蹦跳跳回到食摊，走到余小二他们的桌子旁，“那个表白失败的大哥哥说有事先走啦，让你们别喝酒酒啦，明天你们要测验耶。”说完又到一旁玩泥巴人偶去了。
王标疑惑：“乐子又去哪了，是不是撒尿着凉寒风入脑，忘了今晚不用他请客？”
“重点不应该是明天真的要体检测验吗？”憨象指出了重点。
余小二是一顿好笑，“无地自容了吧，小女孩都知道他的光辉事迹了。”
“我懂，深夜独自舔舐自己的情伤，他只是表面从容吧。”韩耀祖抬头感慨，“人总是需要一个夜深人静的独处时刻。”
“你又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