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25它们一直活着 【啊,是光】 ……

藏身于黑暗的怪物抓住了光, 并在光芒盛大中汲取力量、壮大自己。

——哐当。

在亚撒距离国王寝宫的大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就看到一小臂高的瓷瓶被掷拉出来, 同时伴随着暴虐却中气不足的怒吼:“滚!你这个贱人给我滚!”

下一秒, 一个披着轻纱、身材纤细的mega跑了出来,他是三年前很被费格·蒙卡宠爱的情人,但皇家的深情最是难测, 比起当年这位mega情人的风头正茂,此刻他浑身狼狈, 不见精致。

mega情人是认得西德和亚撒的,他早就后悔了当年硬是要爬上费格·蒙卡床的决定, 此刻仓惶跑出、身上伤势还隐隐作痛的mega脚步微顿,站在了门口两人的面前, 一道浅浅的思绪从他的脑海中划过,致使某种念头开始升腾——

比起宫殿内那位行将就木、周身被褥之中散发着恶臭的老男人,似乎眼前这位年轻、势头正盛的七王子殿下更好, 毕竟整个蒙玛帝国都猜测他们下一任的王很有可能是能力强大、天赋绝佳的亚撒殿下。

年轻、俊美、潜力无限, 这样的人怎么都是比费格·蒙卡更好的选择吧……

mega眼底闪过一抹流光,那眼泪说来就来, 立马梨花带雨地从眼尾滑下, 只泪汪汪地看向红发alpha, 还很小心地放出了自己甜腻勾人的信息素:“王、王子殿下……”

明明和亚撒站在一起却被无视了个干净的西德:……

被眼前mega挡住去路的亚撒皱眉, 还不等他开口, 便感到一股腻到瘆人的香氛袭来,某种潜意识的反应瞬间出现,西德和mega眼睁睁地见着年轻俊美、气质冷沉的七王子殿下偏身跨步,手臂撑在蔷薇红的高柱上干呕了一声。

西德/mega:……

嗓子里像是卡了石头子儿的亚撒皱着眉头,他冷冷扫过一眼散发着信息素的mega, 便转身大步跨到了宫殿内,而西德也耸耸肩跟了进去,反倒是最初算盘打得噼啪响的mega僵在原地,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七王子赤金色的眼瞳中看到了一只虚影涌动的怪物……

那么巨大、那么可怖,几乎能够吞噬、撕裂了他的灵魂。

片刻的呆滞后,mega才找回自己的神志,他脚步微微踉跄地离开,直到走出了国王寝宫的范围,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汗液浸湿了,就连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都无法抑制地在颤抖。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死。

国王寝宫内,亚撒和西德站在华丽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位喘息急促的老君主。

费格·蒙卡气息卡顿,每一个艰难的吸气后都会跟随着急促的呼气,如同年久失修的老风扇,所有的零件都生锈卡顿了,似乎再多工作一会儿,便会面临彻底报废的境地。

亚撒眉眼中掩藏着一种不耐,“说吧,有什么事情。”

他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丝毫的敬畏,毕竟一个用虚假身份欺骗母亲和孩子的负心汉,不配得到怜悯。

此时费格的脸就像是骷髅,眼窝深陷到一种诡异的地步,发灰的皮肤上浮现出薄薄的血管,像是被藤蔓缠绕似的,只有那张紫红的嘴在翕动着。

费格艰难地咽下一口气,声音沙哑:“你……你恨我吗?”

他期待地看着亚撒,似乎这个答案对自己这条即将枯萎的生命至关重要。

亚撒冷笑一声,“恨啊。”

他不在乎这个答案会不会令自己与王座失之交臂,因为在听了两年的故事之后,亚撒很清楚,真实的费格·蒙卡多思又懦弱,他憎恨着蒙玛王室、憎恨着那些贵族、甚至是憎恨着整个帝国,可即便整颗心都被憎恶充满,可费格能做的仅仅是以自己沉迷酒色的作为来报复整个王室。

费格的多思令他怀疑身边每一位有着贵族身份的人,不论是王后还是那些换来换去的情人,以及他们所诞下的孩子,均被费格列入了防备的名单之中;他的懦弱让他不敢大张旗鼓,便暗自以下一任继承人的选定来当作自我满足的工具……原本属于费格的勇气似乎都随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飞走了,但偏偏他又自相矛盾地接受了死亡的安排,就像是在赎罪……

“恨就好、恨就好啊……”

费格喃喃,他眼白四周浮现着狰狞的红色血丝,视线一寸一寸从亚撒的身上扫过,自言自语道:“……驳杂的血统,与王室、贵族无关,还恨我……嗬嗬嗬,亚撒,你恨这个国家吗?”

他的目光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热度,似乎期待着从亚撒的嘴里得到一个格外完美的答案。

亚撒心下浮现无趣,“我不恨这个国家。”在费格眼底光芒变暗些微的时候,红发的alpha慢吞吞地补充:“但是我讨厌维丹王宫。”

讨厌这座王宫中的冷冰与藏污纳垢,那是亚撒童年时一点一点熬过来的苦难。

费格又满意了,他似乎很热衷培养出一位与王室甚至是贵族相对立的继承人,他要把自己想做却不敢做、做不成的事情让下一位君主替他去执行,一位同样讨厌着蒙玛王室的人继承了权利,这样的场面一定很有意思吧?

脑海中浮现出了美好的臆想,费格有些瘆人地“桀桀”地笑着,而立于另一侧的亚撒和西德相对视一眼,他们在这一室的压抑中嗅闻了死亡的气息——距离整个蒙玛帝国改头换面似乎不远了……

同一时间,在数光年之外的因塞特星域的原始星上,顾栖正摸着那点儿明明灭灭的感应一路寻找着求救者发出的信号。

断续的讯息将他和身后的虫子们引到了一处山前,比起来时的密林环绕,这一片地方像是不曾被生机笼罩,全部都是破碎的灰色石块,从秃了的草甸边缘开始蔓延,逐渐隐没于那黑漆漆的山洞。

顾栖站定在洞口,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诞生、想起了救下身后那四只虫时的经历——虫族似乎格外偏爱阴暗的洞穴?

【妈……妈妈的味道……】

顾栖扭头,就看到那四只高阶虫族有些迷惑地支起身子,他们愣愣地看了看顾栖,又看了看山洞,尝试分辨那股略带着相似的气息。

【不是妈妈。】

【妈妈更好闻……】

【……里面是……假的妈妈!】

顾栖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大小家伙们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见涌动在精神力链接中的谈论声停息后,黑发青年才打开手电、小心地从碎石块的缝隙中埋了进去。

这山洞内格外黑,还散发着一股潮湿的腥臭,顾栖忍不住皱了皱鼻头,抬手半掩着鼻尖继续往内深入。

在进入这种环境的地方时,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点着足尖前进,于是跟在他身后的一群虫子们也有样学样,小心立着后足,悬着虫翅、虫甲,那副模样就好像要偷什么稀世宝藏——其实他们只是在追随着自己的宝藏而已。

越是靠近,那股难闻的味道也就愈发地浓郁,浓到了一种叫人无法呼吸的地步。

跟在后边的虫子们还好,但顾栖就遭罪了,他捏着鼻子无法换气,可偏偏那股又腥又臭的味道绵长而刺激性强,多嗅一下顾栖都会觉得鼻腔发酸。

忍着这难耐感,黑发青年继续向内部深入,脚底下的石块上逐渐染上了潮湿,踩在鞋底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直到又迈了一步,顾栖猛然停顿,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巨型蜂一个没注意圆滚滚的虫腹撞在了小虫母的屁股上,于是刚站稳就被顶地脚下发滑的顾栖整个人晃了晃,眼看就要从那块石头上跌下去……

【妈妈!】

【拉住妈妈!】

只是所有虫子们的动作都慢了一步,在巨大的石块下藏着什么隐匿于黑暗的生物,“唰”地一下伸出某种触须,裹挟着顾栖的腰腹立马给拉了下去。

“——唔!”

脑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顾栖迷蒙抬头,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一巨大的虫蛹给黏住了——刚才那些触须是包裹在整个蛹上的丝缕,它们能够辨识虫母的气息,因此在顾栖靠近的那一刻开始,银白色的丝缕便开始兴奋,更是在顾栖跌落的那一瞬间它们就冲了出来、第一时间卷着小虫母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银白的丝交叠着在石块下组成一个巨型蛹,又跃动着织就出一张网让顾栖坐着,后面跟来的虫子们却被丝线挡在了几米之外,兰花螳螂镰刀似的前足尝试隔断那些丝缕,却反而被缠绕地更紧,无法撼动。

顾栖回头摆手,“没事的,你们先在那里等一等,别乱动。”

有了小虫母的指令后,原本还有些躁动的虫子们安静了下来,只是都瞪着复眼,紧紧注视着黑发青年的全部动作。

顾栖从贴着自己的这些银丝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与其说是丝缕有生命,更准确来倒不如说是虫蛹内藏匿着的“呼救者”操纵了这些丝缕成为自己生命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在靠近的那一瞬间,顾栖认出了曾经在他精神力链接中断断续续出现过几次的求救声,无疑,就是眼前这块虫蛹。

只是……里面是新生虫母吗?

顾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一次虫母的诞生不是虫卵,而变成了蛹呢?

他顾不得继续好奇,微弱的哭声从相贴的丝缕上传来,还有一种不住忍耐的痛苦。顾栖眉头微微拧起来,他伸手贴在虫蛹那近乎光滑的表面上,闭眼凝神,然后他感受到了——

【好疼……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当机立断,顾栖操纵着自己的精神力试图安抚虫蛹内部的生命体。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王血虫母所拥有的一切特殊性都足以令他成为神明的宠儿,只是轻微的精神力相触,虫蛹内那躁动哭嚎着的生命安静了下来,甚至格外依恋地蹭动着顾栖的精神力,想要从中得到更多的安抚与温暖。

顾栖一边控制着精神力,一边观察这巨型的虫蛹,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处理。在短暂的思考之下,顾栖决定先将虫蛹带回去——这样满是腥臭的山洞环境内,显然不适合新生虫母的诞生。

他招招手,唤来了低阶虫族们。这一次,银白的丝缕们没有再做阻拦。

身体格外庞大的大家伙们只一个就能扛起这巨型蛹,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性中本该忠诚于虫母的低阶虫族们此刻却一个个都抗拒着靠近,它们像是小朋友似的推推搡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不愿意当“劳动力”的情绪几乎写了满脸,甚至顾栖还隐约在巨型蜂它们的复眼中看到了嫌弃……

嫌弃?

顾栖讶然,忍不住问道:“那可是虫母诶?”

当年他自己作为新生虫母的身份诞生,便收获了属于低阶虫族们的友谊,怎么现在反而差距这么大呢?

【臭……】

【不……不喜欢……】

【只……爱……顾……栖……】

像是一群急于彰显立场的孩子,低阶虫族们急于撇清关系、证明它们所在乎的只有顾栖;而那四只高阶虫族则紧紧靠在黑发青年的腿边,眼睛偶尔看看虫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注视着顾栖。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你们都最爱我了。”顾栖笑眯眯地揉了揉几个大家伙的虫腹,他柔声解释道:“但是我们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呀,既然都听到了这位新生虫母的求救声,如果什么都不做才太好……”

顾栖抬手拍了拍虫蛹,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你们总不能让我自己把他扛回去吧?”

几乎是这话一出,低阶虫族们又开始抢着干活了。

顾栖看着这群好笑的大家伙,“谢谢你们呀!辛苦了!晚上回去给你们做沙拉怎么样?”

低阶虫族们采集回来的水果以及顾栖星舰上的甜口营养剂,它们的搭配解锁了一道虫子们格外偏爱的沙拉——不,或者说它们所偏爱的不是沙拉的味道,而是由小虫母亲自拌开的珍馐。

这一回,那只巨型蛹终于被从阴湿的山洞中扛了出去,在脱离山洞的瞬间顾栖狠狠喘了口气,他看着外面的阳光忽然感觉格外怀念——明明在山洞中的时间连半小时都不到,但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走了两步,脚下黏腻的触感令顾栖低头看了看,此刻在有光线的地方下他才发现自己整个黑褐色的靴底几乎都被粘稠的红色液体浸湿了,鞋面上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踩在草甸、石块后会留下一串黏糊糊的痕迹,是一种近乎发黑的红。是血液。

这种黏腻感有些恶心,甚至令顾栖感觉它们会穿过靴子一直钻到他的脚心,还不等顾栖再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巨型蜂忽然伸出前足把小虫母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被坐在屁股下面的中足掂了掂,以确保顾栖姿势舒服。

“怎么突然把我抱起来了……”顾栖看向巨型蜂,对方动了动大脑的,另一只前足指了指青年脚上黏糊糊的靴子,随后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不知怎的,顾栖感觉他看懂了。

不用多加思考,坐在虫肢上悬空了双脚的青年立马解开了靴子口上的束缚带,按扣一松,包裹到脚踝以上的靴子就掉到了草甸上,很快就被另一只虫帮忙提了起来,还贴心地用柔软的叶片擦拭着鞋底的血迹。

而顾栖则光着脚享受来自巨型蜂的服务,他半眯着眼靠在虫子的怀里,小声喃喃道:“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我遇见了黄金……它也是一只蜂,和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会是黄金的祖先吗?”

说着,顾栖轻笑出声,“如果还能见到黄金,我一定要告诉它——我看到了你的老祖宗。”

嗡嗡嗡。

巨型蜂发出了虫鸣,像是在回应虫母所说的话。

顾栖知道巨型蜂和黄金很像,但他也知道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他会怀念、会眷恋,但一定不会把巨型蜂当作是黄金的替代品。他道:“如果你和黄金认识了,或许会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顾栖还是有点期待两只毛茸茸的蜂见面时的场景……

那一定是很好玩的画面吧。

等顾栖和大部队即将回到小型星舰时,黑发的虫母忽然喊了停——“等等。”

顾栖仰头抽动鼻尖,嗅闻着某些飘荡在空气中的味道,与星舰熄火时的那股油烟机械味儿格外相似。

他拍了拍巨型蜂,只穿着一双袜子从其中足上一跃而下,无声踩在柔软的草甸上走过高大的巨木,果不其然在树后、自己的小星舰舰一侧看到了一艘陌生的家伙。

“嘿?你就是王血虫母?”

忽然出现在头顶的女声令顾栖猛然一震,全身的毛汗几乎都要立起来了,而聚集在他不远处的虫子们齐齐举起钳足,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喂——等等、等等!我没有恶意!你是王血虫母吧?你仔细感受感受,我也是虫母!”那道女声有些无奈,抬起头的顾栖在缭乱的树影之间看到了一抹身影——

是个身材很好的年轻女性,黑发头发扎着马尾,一身皮质的背心、长裤勾勒出了极好的身材线条;她的五官很张扬明媚,是一种格外大气的美,此刻正半勾着唇角、笑意盈盈地望着顾栖。

她招了招手,“小家伙,你好呀!”

十五分钟后——

顾栖和这位陌生的来客一起坐在了星舰前的小空地上,石桌上有虫子们刚刚送来的水果,另一侧不远则摆着那块还不知道如何对待的巨型蛹。

黑发的女人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埃琳娜,也算是一位虫母。”

“……你、您好,”顾栖有些迟疑地伸手与之相握,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用‘您’称呼了对方,“我是顾栖,请问您刚才所说的王血虫母是什么?”

有种奇妙的感觉洋溢在顾栖的心头,他忍不住悄悄地抓了抓手指,目光专注地落在这位自称是“埃琳娜”的女性身上。

对于她,顾栖有种奇怪却并不排斥的感觉……

“诶?你还不知道吗?”埃琳娜一愣,她猛地拍了拍脑袋,“瞧瞧,我差点忘记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

“你有和高阶虫族们进行过精神力链接吗?”

顾栖指了指蹲在自己脚边的四个家伙,“只有他们四个。”

埃琳娜看一眼,便觉有些辣眼睛地移开了视线,“啧,四个连进化都没完成的高阶虫族……你就是这样给自己选守护者的?”

“什么是守护者?”

“守护者你也不知道?”埃琳娜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的更大条,“等等,你是怎么诞生的?你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有高阶虫族们告诉这些事情吗?”

“我自己从卵里爬出来的。”顾栖能感受到对方虫母的身份,在此刻面对埃琳娜的问题,他只觉得格外迷茫,难不成其他虫母的诞生不是自己这样的?他道:“出来以后所接触的都是低阶虫族。”

单方面被高阶虫族们监视可不算是接触。

“这可奇怪了,还是说因为你是王血虫母所有才有这样的特殊性?”埃琳娜揪了揪鬓角垂下的黑发,她解释道:

“是这样的——王血虫母是整个虫族社会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的血统将高于普通的虫母,比起普通虫母干巴巴地对于其他虫族的精神力交流操控,王血虫母更加自然甚至是得天独厚。举个例子吧,如果你现在很难过很想哭,那么整个虫族都会感受到你的难过,他们甚至会因此而为你所悲伤之事而悲——前提是你开启了精神力链接。”

“而这仅仅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就是王血虫母的力量强大,他们拥有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只要他们想,让整个虫族成为自己的刀和盾都不过是小菜一碟。听起来很厉害对吧?但也因为这种强大,王血虫母并不常见,几乎可以称之为稀少。”

“如果说虫母罕见,那么王血虫母就是罕见中又加十档的罕见,每一个诞生了王血虫母的虫族时代,都应该被开启辉煌。”

说着,埃琳娜笑了笑,他看对面这位漂亮小青年总有种看儿子的慈爱感,实在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感慨道:“小家伙,你可真是漂亮又可爱啊……”

这种来自长辈的夸赞感令顾栖哭笑不得,他问:“那请问守护者又是什么?”

“守护者,说白了就是未来虫母另一半的候选对象。”

埃琳娜耸肩,“新生虫母诞生的时候会在整个虫族的精神力链接中发出讯号,随后高阶虫族们会通过这种信号寻找虫母的位置。他们会小心地等候虫母孵化、给予其最好的照料,然后等虫母在想好之际选定他所偏爱的守护者——也就是最初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孵化的高阶虫族们。”

“一般守护者会有三到六个,他们会作为主要的陪伴者伴随虫母的成长,直到虫母彻底发育成熟,便会再一次从守护者中选出一位作为自己的伴侣,至于其他的守护者则继续保持原有的身份,为虫母而服务。”

埃琳娜看向顾栖,有些好奇,“所以你是关闭了精神力链接吗?”不然以王血虫母的身份,眼前这位小家伙身边应该是不缺高阶虫族的……那几个丑兮兮、还没进化的家伙不算。

顾栖想到他之前逃离那颗原始星球的场景,他点了点头,“嗯,很早就关掉了。”

他拒绝发出任何讯息,但却没想到意外接收到了同样来自这颗星球、来自高阶虫族们的求救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感应到他们。”

顾栖指了指地上扒拉自己腿的四个虫子。

“啊,他们啊……”埃琳娜又看了一眼,脸上是毫不掩盖的嫌弃,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似的,“应该与他们不曾完全进化有关,虽然现在他们的身份算是挂了高阶虫族的头衔,但在没经历进化之前,他们终究会与高阶虫族区别开,这就是原因。”

顾栖关闭了与高阶虫族的精神链接,但却意外给这四只阶段比较尴尬的虫子留下了空隙,不然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接触到王血虫母的机会了……

埃琳娜的眼神格外慈爱,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刚刚从襁褓中爬出来的小孩儿。顾栖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肩膀,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啊?”

容貌明艳的女人笑了笑,殷红的唇瓣像是盛开在沙漠中的玫瑰,有种嚣张又自由的风情,“因为我……爱你呀!”

“等、等等——”顾栖有些慌乱,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异性的感情抒发。

“哈哈哈哈小宝贝你真的好可爱啊!”埃琳娜起身温柔地捏了捏黑发青年的脸颊,她身上带着一股长久摆弄器械的机油味儿,又融入了一种特有的体香,使顾栖反而觉得这样的气息温暖。

埃琳娜从见到顾栖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淡下来过,“宝贝,我所说的爱并非拘泥于男欢女爱,而是另一种层次的爱——就像是所有虫族们对你的爱。”

顾栖一愣,“可……那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不,不一样的,”埃琳娜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孩子,不过以她真正的年龄,在面对顾栖的时候,也确实像在看孩子一般,“你是王血虫母,这个是天生的,从你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拥有整个虫族的爱。”

“而我,”她的目光愈发地柔和,“从在遥远的星空中感应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控制那些溢满到即将扑出来的爱了。”

血脉上相连接的爱意是无法被压抑的,埃琳娜从感受到顾栖的存在时,那股爱意便在胸腔中汹涌着,即使是虫母都无法逃脱来自王血的吸引——而顾栖就是王血,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顾栖张了张嘴,他看着埃琳娜的眼睛,那是与他一般的黑色,很漂亮、很深沉,像是一闪烁着星辰的夜。在那些明明灭灭的虚幻之下,顾栖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能感受得到,自己正被眼前的人注视着,那是满满的、不可辩驳的真实的爱意。

不止是在埃琳娜的眼中,这样炽热、亘古不变的感情,他更是一次次在低阶虫族充满机械感的复眼中看到,那是一种瑰美的爱意,是足以将黑发虫母层层包裹起来的柔软云层,这让他能够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就是被大家真爱着的“珍宝”。

“您很漂亮。”他喃喃道。爱意灿烂,瞳光明媚,是一种独特的、只属于埃琳娜的魅力。

“谢谢夸奖,”埃琳娜自信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为自己的一切而骄傲着,当然——小宝贝你也很帅气的。”

如果不是因为前一秒还被埃琳娜用“可爱”这样的词汇夸过,顾栖一定会更加相信她的发言。

顾栖扣了扣手指,在面对埃琳娜的时候,他总有种不自觉的小紧张,“那、那您可以给我再讲一讲有关于虫母的事情吗?”

“当然,”埃琳娜点头,“其实说到底,虫母的能力还是靠自己体会的,不同的虫母最终能够达到的程度不同,所以他们在整个虫族中所发挥的能力也不一样。不过总而言之,虫母的能力就是精神力,精神力越强大,你所能够在这个身份上获得的便利和优势也就越多。”

埃琳娜:“至于怎么提升精神力,这个我不好断言,和上一句同理——不同的虫母要走不同的路,当虫母的诞生被打上‘特殊’这个标签后,其所有关的一切也与特别脱不开关系。”

“就比如我,我是在死过一次才觉醒为虫母的,同时精神力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顾栖瞳孔一缩,他重复道:“死过一次?”

一种微微的窒息感上涌,令他忍不住抬手落在了自己的胸前,隔着衣服,又触摸到了那枚小小的玻璃瓶。

埃琳娜倒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问题不大,没死那一次就没有现在的我。就人类那边有个蒙玛帝国吧?我之前生活在那里,是个平民,入选了莱特蒂斯的特招生,本来想毕业以后回老家开个机械修理店躺着赚钱的,谁知道那狗屁王子在毕业那天找我告别,说是喜欢我很久了,希望我成为他的王后。”

说着,埃琳娜皱眉,满脸嫌弃,就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我那时候只是看他实力不错才相互组队的,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毕竟男人哪有学分和优秀校友的头衔重要?他能给我挣钱吗?显然是不能的,还王后……天天被一群大臣、贵族盯着,那活得多憋屈啊!”

顾栖张了张嘴,“然、然后呢?”

“我揍了他一拳,”埃琳娜轻咳一声,“那时候年轻气盛,想打就打了,所以也没想后果……不过告白这事情还是被其他人知道了,然后王室出马了,说要把我送走,省得影响王室血脉的不纯……我呸,我可没打算和那个狗屁王子生孩子。”

顾栖:“是他们在路上害了您?”

“哦,倒也不是,”埃琳娜摇头,“虽然我不喜欢他们的做派,但因为我本身也没打算和那王子有什么联系,所以送走我是真的,还白嫖了一份回家的船票和一袋金币,多好啊……”

说着,埃琳娜挠了挠头,“我死是因为遇见了宇宙风暴,运气比较差,谁能想到几百年出现一次的宇宙风暴正好就被我撞上了,这自然是扛不过的,所以就死了。等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成了某个原始星球上的虫母,还没躺几天就被高阶虫族给接回中央星了。”

埃琳娜对于自己的经历还是很满意的,她对人类王室没有什么恨感,只是因为死于宇宙风暴而有些可惜,但也仅此而已;在成为了虫母之后,她反而活得更好了,于是曾经的那些反倒是变得不再重要。

她看向顾栖,“那你呢?”

“我……”顾栖颤了颤睫毛,忽然问道:“虫族的虫母,都是这样吗?”

“你是指这种诞生之前的经历?”面对黑发青年意味不明的提问,埃琳娜似乎很容易就能懂得其中的意思。她摇摇头,“不一定,还是那句话——虫母的特殊性,有我这种情况的,也有其他情况的,这个无法具体确定。”

“不过——”埃琳娜拉长了调子,“据我观察,虫母这个身份总是更偏爱于黑头发黑眼睛,或许是因为虫族神明的某些偏好?”

在绝大多数有人形的虫母中,黑发绝对是占据了大多数,埃琳娜不知道这是否有什么根据,毕竟属于虫族的秘密总是悠远而神奇,现在的他们所能探知的也不过是这个种族的一角。

顾栖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声道:“我也是死过一次,才成为虫母的。”

黑发的女人一怔,忍不住问道:“因、因为什么?”

“一场爆炸。”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无端的他们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沉,尤其是埃琳娜,当她听到眼前的小虫母也曾经历过死亡时,那种憋闷感横在心口,远远比她诉说自己死亡时的心情沉重。埃琳娜抿唇,轻声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顾栖点头,他看向埃琳娜,“您对于低阶虫族有多少了解?”

“不算多吧,我和它们没怎么接触过。”

“那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栖把藏在领子下的小玻璃瓶拿了出来。

埃琳娜接过那还带着青年体温的瓶子对着光看了看,里面是很多细碎的金色颗粒,正缓慢地跃动着,就像是拥有生命力一般。

她道:“……像是被精神力压缩包裹后的灵魂碎片。”

“那是什么?”这超出了顾栖的认知。

埃琳娜:“一种精神力强大到极致才可以做到的程度,这样的力量可以把破碎溢散的灵魂碎片保护起来,使它们像过去一样保留着生命和意识。”

“等等——您、您的意思是说,它们是活着的?”

“对。”埃琳娜点头,她将瓶子还给了顾栖,隔着一小段距离,足以她看到那些一回到青年手中就开始跳跃的金色小颗粒,“显而易见,它们很喜欢你。”

顾栖眼眶发红,他低头看着那个一直被他带着不曾取下来的小瓶子,“是啊,它们确实很喜欢我……”他忽然抬头,认真道:“有什么办法让它们彻底活过来吗?我是说回归自由的个体,而不是现在这样……”

低阶虫族们本该奔腾于广袤且原始的荒原、森林之中,他们可以展翅飞上蔚蓝的天、可以立起虫甲穿梭灌木、可以敞开钳肢捕捉猎物,而不是现在被困于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中。

复活生命,听起来像是逆天而行的事情,但如果是王血虫母,似乎就有了这样的可能。

埃琳娜点点头,“可以,只要你能完全成长到王血虫母的成熟形态。”

虫族的中央星上有很多很多的藏书,其中有一部分是只有虫母才允许的,也就是说那一部分藏着秘密的书籍,在这个世界上只能被虫母所知。在得到了这个身份后,埃琳娜曾有一段时间天天泡在藏书室内,直到翻阅完了所有与虫母有关的书籍,她才勉强了解到一部分内容。但显然,更加深入的秘密还需要她作为虫母自己去体验。

顾栖:“那如何才能达到成熟形态。”

“我不知道……”埃琳娜轻叹一声,在青年眼神光暗淡的同时,她又补充了一句话,“但我可以告诉你一条与之相关的描述。”

“什么?”

“有一句话——‘当王血虫母能够缔造生命的时候,也将在生命的进化中得到属于他自己的成熟果实’。这是我在虫族的藏书中看到的,那是一部分有关于王血虫母的记载,少到可怜,再多的也没有,所以剩下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悟。”

听起来云里雾里,但对于顾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足够了,至少这件事情是可能的就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与那群大家伙们再一次重逢了,哪怕逆向而行。

埃琳娜勾唇,“宝贝,你要知道,王血虫母就是奇迹。”

那是被整个虫族仰望的希望。

就在顾栖和埃琳娜对话的同时,不远处的巨型蛹中似乎有一道影子颤了颤,他无声地靠近边缘,若隐若现的手掌轻轻贴在了虫蛹之上,像是在渴望什么——

他呢喃说,那是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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