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夜袭

孟天王最终没有去夜袭金旋,因为金旋下手比他更快更狠。

刚刚入夜,孟天王的竹楼便起火爆炸,滚滚烟尘中,无数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孟天王后悔不已,很多人劝过他,在成都立足,犹如与虎同眠。要时刻地方刘璋发难,建一座坚固的宅院,而不是支起一座竹楼。

四面透风的竹楼凉爽宜人,挡不住丝丝缕缕的风,也挡不住如暴风骤雨的箭。孟天王召集到院落里的蛮人,在箭雨下伤亡过半。

箭雨之后,又是几声闷响,竹楼轰然倒塌,一队队青布罩头的壮汉冲了出来,迅速收割蛮人的性命。

一刻钟后,大战结束,孟天王如痴如醉,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诸葛亮蹲着身子:“孟天王,我不过去吃了个夜宵,你怎么变成如此模样?是谁竟敢撩虎须,在成都府与你对敌?”

孟天王大笑起来:“孔明,带我去成都府衙,我要去伸冤告状。”

“不知孟天王要状告何人?”

“我要状告镇南将军金旋,他趁夜杀我族人,毁我竹楼,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孟天王牙咬得咯吱吱响。

诸葛亮摇了摇头:“你看错人了,镇南将军在雅士居宴请循公子、王商、张松、黄权三位先生,至今还未散席。”

孟天王冷笑一声:“休想瞒我,金旋手下有大将甘宁,何须他亲自动手?”

诸葛亮再次摇头:“雅士居的宴席上,诸位将军全部在列,从未离开。”

孟天王心中一寒,成都府胆敢向他悍然出手的,只有金旋。此人不知在成都暗伏多少力量,竟然不动用甘宁等大将,就将他的力量击垮。

孟天王挣扎着站起身,想要迅速离开成都府,又怕自己死于沿途的偷袭。沉思片刻,孟天王拱了拱手:“孔明先生,之前是我多有不敬,劳烦你护送我到成都府衙,事成之后,我有重谢。”

诸葛亮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我奉命保护孟天王,天王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孟天王心中不安,执意要赠给诸葛亮黄金千两,诸葛亮却一直推辞不受。两人你来我往几次,看呆了一旁的王双。

千两黄金,这么大一笔钱,在孔明先生眼中竟像粪土一般,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胸襟,真令人心折。

出乎王双意料的是,孔明先生推脱几次,孟天王开始不断加钱。最终涨到黄金万两,孔明先生这才长叹一声,答应下来。

王双天旋地转,这才知道自己的肤浅,望着孔明先生灯火下和煦的笑容,王双心中大叫,长大后,我也要做先生那样的人。

无数兵丁在城中奔跑,一片凌乱中,诸葛亮陪同孟天王来到成都府衙。此时天将三更,王商脸色阴沉,坐在大堂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股怒火冲上顶门,孟天王跑到大堂下,敲起鼓来。

王商骤然一惊:“来人,看看谁在击鼓。”

孟天王的声音传来:“王太守,是我在击鼓,刚刚有人袭击了我的竹楼,杀了我数百名族人,还望大人为我做主。”

王商长叹一声:“成都府内竟有如此凶徒,孟天王受惊了。你的冤案我暂且记下,等下一任太守到了再审。”

孟天王吃了一惊:“王太守,莫非你也受了牵连?”

“那倒不是,西川风暴皱起,成都是个漩涡,王商无力治乱,明日一早,准备向主公请辞。”王商语气里满是无奈,让人为之叹息。

刘璋此时站在高处,眼望着竹楼方向,发起呆来。

冯鸾走到他身旁:“夫君,偶尔失火而已,何必在意,你我回房歇息去吧。”

刘璋摇了摇头:“是孟天王的竹楼被烧了,阿鸾,你说得对,明日我便召见镇南将军,与他共商两地通商之事。”

成都府内,不知多少人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其中却没有酒意微醺的金旋。从雅士居回到馆驿,金旋倒头便睡。

韦青桐、田晴为他宽衣擦拭,收拾利落了,刚要离开,却被金旋一手一个拉住。

两声惊呼,韦青桐、田晴被拉到榻上。帷幔放下,榻上一阵响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归于平静。

成都府衙里,王商摆下几碟小菜,一壶老酒,与诸葛亮、孟天王对坐饮酒。

勉强喝了一杯酒,孟天王诚心求教:“王太守,依你之见,夜袭我族的凶手是谁?”

成都府中有实力迅速击溃蛮族的,只有刘璋和金旋。孟天王目光炯炯,看向王商。

眼下口中的小菜,王商轻叹一声:“孟天王何必多问,夜袭你的,是你我惹不起的大人物。”

诸葛亮心中暗笑,老狐狸王商又开始忽悠人了,这句话说得极对,却毫无用处。

孟天王却被镇住,在他眼中,毕竟看不起武陵太守金旋,立刻将凶手想成了刘璋。

“承蒙先生指点,此仇不报,我孟某誓不为人。”

诸葛亮忽然开口:“孟天王,蛮人虽然势大,却是一盘散沙,依我看来,你报仇无望。”

孟天王冷笑一声:“就算我报不了仇,那又怎样?我有子孟获,年纪轻轻已是族中勇士。我儿与祝融洞主之女已定下婚约,他日必能一统我族,替我报仇雪恨。”

王商点了点头:“孔明先生有所不知,孟获公子以勇猛著称,当得起少年英雄。”

说到此处,王商指了指身旁的王双:“就像这位小兄弟一样。”

聊起爱子孟获,孟天王谈兴大起,王商、诸葛亮听着他絮絮叨叨,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

四更天时,雅士居外一阵的大乱,有人用生硬的音调大叫:“攻破雅士居,杀了冯老板,为兄弟们报仇。”

雅士居中一片寂静,仿佛毫无所觉。来袭之人迅速撞开大门,冲入院中。

一声轻笑响起:“诸位深更半夜前来捧场,我家主人感激不尽,不过,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土豪牌拿来,再到雅室中饮茶。”

冯习慢慢从黑暗中走出,面带冷笑,扫了扫面前的不速之客。

有人大喊:“谁要给你捧场,我们是来夺命的,兄弟们,给我杀。”

一场大战猛然爆发,雅士居外渐渐围拢起好事之人,只听惨叫声不断,在暗夜里传出很远。

天色微明时,几辆大车从雅士居后门驶出,直奔成都府衙而去。来到府衙门外,赶车之人掏出利刃,将马头砍下,鲜血喷涌在衙门前。

瞬间之后,赶车之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衙役听到动静,赶来查看,只见马车上是堆叠在一起的尸体,脸上都罩着青纱,看不清容貌。

馆驿中,金旋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在馆驿中走了几圈,沉声传令:“来人,命驿官传饭,将甘宁将军、金典将军请来见我。”

驿官战战兢兢,亲自领人送来热粥面点小菜,伺候着金旋三人。

甘宁忽然发问:“昨晚有人吵闹,让人不得好睡。”

驿官看了一眼金旋,开口回答:“将军有所不知,昨夜成都府中,狠斗了两场。先是孟天王的竹楼被拆,蛮人不知死了多少。”

金旋哈哈大笑:“叫他嚣张跋扈,活该他被人袭杀。孟天王死了没有?”

驿官摇了摇头:“孟天王不知所踪。四更天时,雅士居又被攻破,据说死了不少人。”

第一场战斗金旋自然知道,第二场战斗金旋却一无所知。听说雅士居被攻破,他霍然站起,就要赶去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刘循的声音传来:“镇南将军,莫非你将川南蛮人,也一起镇了?”

金旋看着刘循、张任、吴懿走进厅堂,脸色阴沉下来:“循公子,你清晨来访,莫非要与我抢这碗粥?”

刘循摇了摇头:“镇南将军,昨夜成都府的事,你可知道是谁干的?”

金旋摇了摇头:“我是西川的贵宾,不是你们的捕头衙役,成都府发生的事,与我无关。”

“镇南将军说无关,那便无关,主公有令,今日辰时召见将军。”

金旋眉头一皱:“我有要事去做,今日不便见季玉公子。”

张任、吴懿脸色大变,主公下了钧旨,要见金旋,他却一口拒绝了。

“不知将军有何要事去做?”刘循声音冰冷。

金旋冷笑一声:“还不是你父子做的好事?成都府一夜之间,两场大战,治安败坏至此,还有脸面见我?我与雅士居主人一见如故,现在就要去探望。”

吴懿勃然大怒:“金旋,你胆大包天,竟敢诋毁主公和循公子,你哪也去不了,束手就擒吧。”

话音未落,韦金典已扑了过来,抬手便是一拳,直击吴懿。吴懿举拳相迎,三拳两脚,韦金典便将吴懿击倒在地。

张任护着刘循,退出厅堂,院内喊声四起,一片大乱。

金旋走到吴懿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吴懿,你的嗓门不小,拳脚功夫却差,还不是不要丢人现眼了。我现在就去雅士居,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又喝了一碗粥,金旋施施然走出房门,从剑拔弩张的军阵中央穿过。目送金旋走到馆驿门口,刘循心中一阵钦佩,此人的胆量,远在自己之上。

金旋朗声开口:“循公子,不必惊慌,我去雅士居饮茶,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往?”

正在沉思的刘循不假思索:“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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