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讨口饭吃

下邳城府衙,吕布宴请城中文武。吕布居中,陈宫居左,侯成居右,成廉、魏续依次坐在两侧。

吕布环视左右,举杯敬酒:“诸位兄弟,请满饮此杯。”

众人惶恐起身,吕布从未这样称呼过他们,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吕布当先,众人将杯中酒纷纷喝干。

“公台,承蒙你襄助多年,今日吕布已入绝境,公台可自去,我有盘缠相赠。”

陈宫摆了摆手:“我弃了曹操,来投温侯,怎能再投曹操?”

吕布摇了摇头:“徐州境内,不止曹操一家势力。”

“刘备兵微将寡,无立锥之地,我去投他,岂不是自取其辱?”陈宫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吕布再次摇头:“公台不妨去侯成营里,探访一位明主。”

陈宫看向侯成,侯成大为惶恐,若是吕布当堂发难,他必死无疑。

侯成躬身施礼:“温侯何出此言?我营里都是温侯麾下的兵丁,哪里来的明主?”

吕布哈哈大笑:“侯成,下邳城中之事,我已尽知,我让公台去,你宴后便领他去,何必多讲?”

侯成不知是进是退,僵立当场。吕布就此轻轻放过,转头看向成廉、魏续:“两位将军,曹操许下了什么高官厚禄,让你等阴谋害我?”

成廉、魏续急忙离席,一起跪倒,以头杵地,连呼不敢。

吕布冷哼一声:“不必多说了,我的大好头颅,只有我自己才可送出,尔等鼠辈,不必费心惦记。”

成廉、魏续面面相觑,不知道吕布演得是哪一出,他们根本没有接触过曹操,哪来的高官厚禄?

吕布命人取来宝剑,当堂舞了起来。一片寒光中,侯成、成廉、魏续胆战心惊,不知道有没有命回营。

这顿酒喝得极为诡异,舞过剑后,吕布挥了挥手,侯成三将如蒙大赦,匆匆离去。陈宫轻叹一声:“温侯,若三人心有反意,不如早日除掉。”

吕布摆了摆手:“我杀三人如屠鸡宰狗,却不会动手。绮儿已有归宿,我要留着他们,保护我的贤妻爱女。”

陈宫还要再劝,吕布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台,你去侯成营中,求见镇南将军,就说我请他前来饮酒,问他敢不敢来?”

“镇南将军金旋?”陈宫大吃一惊,“他何时来了下邳城?”

吕布哈哈大笑:“公台,你气魄极大,却不擅细小之谋,你去侯成营中一试便知。我早为你想好了去路,金旋麾下,徐庶徐元直做事精细,你与他携手同谋,相得益彰。”

陈宫心中一动,若有去处,谁愿意慷慨就死?辞别吕布,陈宫直奔下邳城西门。

侯成的大营扎在西门之下,陈宫来到营前,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守候在营门外。

“对面可是公台先生?”将军轻声发问。

陈宫拱手施礼:“正是陈宫,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不才赵云赵子龙,奉将军之命,等候先生多时。”

竟是名传北地的赵云赵子龙,陈宫大吃一惊,正在犹豫,已被赵云拉住手,拖入营中。

陈宫心中叫苦,看赵云这架势,金旋不会要杀了自己吧?

侯成营中,侯成站立一旁,居中而坐的正是金旋。见赵云、陈宫进帐,金旋拱了拱手,并未起身。

陈宫拱手还礼:“可是镇南将军当面?”

金旋点了点头:“正是金旋金元机,公台先生,吕布推荐你到我这里来,元机虚席以待。”

陈宫轻轻皱眉:“镇南将军,你潜入下邳城,有何贵干?”

金旋轻笑一声:“我是到下邳来礼佛的,顺便为温侯送行。”

陈宫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怒气:“恐怕镇南将军也是设计谋害温侯之人。”

“既要送行,自然要心诚,温侯纵横天下多年,临行之时,排场大一点才相称。”

沉默一阵,陈宫轻叹一声:“温侯可能活命?”

金旋摇了摇头:“你问错了人,此事该去问曹操。”

陈宫不再多问:“温侯命我请镇南将军去府衙饮酒。”

金旋哈哈大笑:“不去,不管他有什么好酒,我都不愿与他共处一室。”

拒绝得干脆,陈宫无话可说,金旋大笑起身:“子龙,带公台先生出城,去见吕大小姐。”

陈宫大叫起来:“金旋,我还没有答应投靠你,不得动粗。”

金旋几步走到陈宫面前:“公台先生,你是我的俘虏,没有选择的余地。走吧,武陵广大,正是英雄用武之地。”

不等陈宫反驳,赵云拉起他便走。走出大帐,陈宫轻笑一声:“子龙将军,不必装模作样了,我跟你出城便是。”

赵云微微一笑:“公台先生真乃高士,我大哥最喜欢开玩笑,请先生见谅。”

两人随即出城,金旋看向侯成:“将军,依你之见,我要不要去找吕布喝酒?”

侯成哪里敢说话,施礼不停。金旋点了点头:“吕布太蠢,非要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让彼此没有余地。我不去找他喝酒,自然有人会去。”

酒意上涌,吕布跃马出城,又是一顿狠杀。赤兔马神骏无比,在泥泞中踏出一条通路。

在曹军中冲杀几趟,吕布纵马而还。曹操站在高处,冷笑一声:“吕布还敢出城,果然是个莽夫,传令,明日辰时攻城。”

官道上,张辽一阵恍惚,眼前的田晴英气勃勃,气质雍容,恍若天仙一般。

“原来是晴夫人,徐州纷乱,镇南将军竟放心让你来此冒险。”

田晴轻轻摇头:“算不上冒险,徐州之前是刘备的、现在是吕布的、以后是曹操的,无论谁在徐州,都是名义上的主人而已,徐州早晚归属我武陵郡。”

张辽轻叹一声:“以一郡谋一州,晴夫人好大的气魄。镇南将军何在?我要与他当面交涉。”

田晴点了点头:“文远将军,你与夫君相见有日,不必着急。眼下最紧要的是填饱肚子,将军以为如何?”

张辽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兄弟,又看了看身旁的骏马,沉默不语。

田晴再次开口:“刘备与袁术争夺小沛,我们弃了徐州城、据寿春自守,曹操与吕布正在争夺下邳。”

寿春一败,张辽锐气尽失,旬月之间,徐州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令张辽应接不暇。

“如此看来,张辽只好向夫人讨口饭吃了。”

田晴摇了摇头:“武陵郡内,不会埋没一分功劳,也不会乱赏一枚大钱。文远将军若有意相投,前途命运,都靠你自己一刀一枪搏出来。”

张辽转过身来,望向跟随自己的兄弟:“晴夫人的话诸位兄弟都听到了,是战是降,张辽愿与诸位兄弟商定。”

一名亲兵愤然开口:“将军,温侯弃了我们逃命,我们何必再去找他?镇南将军名扬荆襄,我仰慕已久,不如投靠他老人家。”

老人家?田晴心中暗笑,镇南将军名头不小,人却不大,还不到三十岁。想到此处,田晴一脸骄傲,自己的男人远超吕布,早晚成为天下霸主。

一众亲兵纷纷点头,目光灼灼,看向张辽。张辽又看向其他军兵,“噗通”一声,一名军兵跪伏于地。

“将军,救救兄弟们吧,徐州已是绝境,我们不愿白白送死。都是爹生娘养,就算死了,我们也要像武陵军兵一样,进入烈士陵园,为妻儿父母换个安生。”

三百多名军兵全部跪伏于地,张辽脸色阴沉,看向自己身旁的战马。战马嘶鸣一声,直奔田晴身后而去。

张辽仔细一看,只见一名小厮端着一盆草料,正在往其中拌盐。战马径直跑过去,大口吃起来,头也不抬。

张辽心中一阵激荡,躬身施礼:“晴夫人,我要见一见镇南将军,再议归顺之事。”

田晴点了点头:“此事毫无问题,不过夫君眼下在下邳城坐镇,你要见他,恐怕要等几天。”

张辽心中暗叹,金旋果然胆大包天,竟然潜入下邳,那里风云际会,进城容易出城难。

“晴夫人,我的兄弟托付给您,我赶往下邳,接应镇南将军出城。”

田晴摇了摇头:“文远将军,你小看了我夫君,在他身边,有的是高人,进出下邳城易如反掌,你看着便是。”

说话间,有人将张辽身后军兵领下官道,前行二里路,已扎下大营。各色吃食摆满了条案,大锅煮粥,粥香四溢。

田晴回到帐中,张辽等人填饱肚子,又惶恐起来。晴夫人说得好,武陵郡内不会乱赏一枚大钱,吃了人家的饭,不知田晴要让他们去做些什么?

一名武陵军兵来到张辽身前:“文远将军,晴夫人已命人备下热水,请兄弟们沐浴更衣。”

张辽看了看衣衫褴褛的军兵,命他们随武陵军兵而去。半个时辰后,张辽手下的残兵焕然一新。他们身着武陵军衣,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张辽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见不见镇南将军又能如何?难道自己扔下兄弟们,一人离去?

田晴得到消息,走出营帐。在她身后,一人捧着一副铠甲,一人捧着一支大戟。

“文远将军,铠甲、月牙戟是武陵郡镡成县打造,你看看,可还入得了眼?”

张辽久经沙场,眼光最毒,他展开铠甲,只见甲叶轻薄坚韧,闪着暗青幽光。

再看月牙戟,入手足有五十余斤,戟刃如有秋水流淌,戟柄上纹着一个虎头,狰狞神武。

张辽挥舞几下,寒气袭人:“好甲、好戟,多谢夫人厚赐。”

田晴一愣,随后轻笑起来:“张辽呀张辽,我以为你是至诚君子,哪里想到,你竟如此狡猾。放心吧,宝甲宝戟是镇南将军特意相赠,别人夺不走。”

张辽将大戟交给亲兵,躬身施礼:“晴夫人,既受重礼,张辽此生愿追随镇南将军建功立业,讨口饭吃。”

田晴点了点头:“好,我替镇南将军做主,答应文远所请。你随我赶往下邳,看一看我的夫君如何将曹操、吕布,玩弄于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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