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君不定罪我来定

涪城的纷乱迅速平息,刘循感慨金旋的悍勇狠辣,心情不得开朗,犹豫再三,决定立刻出发。

刘循派人给金旋送去消息,金旋只是微微一笑,命报信的人带话给刘循,祝他一路顺风,便没了下文。

刘循、张任来得匆忙,走得更匆忙。祝融洞主被扔到一辆车里,咒骂不停,刘循装作听不到,一行人赶往成都。

雷铜、吴兰各归来处,张松、黄权则留在涪城陪着金旋明日出发。金旋雷霆出手,震动了整个涪城,张松满脸钦佩,黄权却有些神情恍惚。

金旋步行出城,去接韦青桐、田晴、冯妍等人,涪城县令不敢怠慢,一路小跑,陪在金旋身边。

一路上,涪城百姓高声喝彩:“镇南将军威武,镇南将军威武。”金旋点头致意,看得涪城县令心惊肉跳。

这位镇南将军是荆襄使者,却毫无顾忌,收买西川民心,难道不怕主公心生不满?

刘璋接手益州牧以来,担心川南蛮族起兵造反,一直隐忍。为了避免与蛮族发生冲突,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涉及到蛮族,全部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

数年而已,蛮人越发骄横跋扈,西川百姓怨声四起。金旋怒斩放火的蛮人,当街折辱祝融洞主,令涪城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金旋赶到城外营寨,将韦青桐、田晴、冯妍等人接入城中。垫江县尉带领三百土兵随行,一个个胸脯挺得老高,仿佛刚才的大胜是他们亲手搏来的。

这一次,涪城县令直接把金旋请到县衙,命人将后院收拾出来,供一行人居住。

金旋毫不客气住进县衙。杀了川西蛮族,难免他们会报复,身处县衙中,便多了几分安全。

金旋暗地里召来韩成,几人密议一番,甘宁、韩成与冯妍先行一步,赶往成都。

成都府衙中,诸葛亮指着孟天王,正在慷慨激昂的讲话:“此人罪责有三,其一,私藏毒药毒弩,潜入成都,意图不轨,疑与夫人婢女中毒身亡有关。其二,手下奴仆闹市纵马,伤及无辜,嚣张跋扈。其三,对主公大不敬,口出狂言。三罪归一,当重重责罚。”

孟天王冷笑一声:“孔明,成都府无人敢罚我,倒是你,活不过三天。”

诸葛亮哈哈大笑:“孟天王休得猖狂,君不定罪我来定。孔明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说话间,有人前来传令,命蜀郡太守带孟天王去见主公刘璋。孟天王冷哼一声,满脸得意,昂首而去。

诸葛亮轻叹一声:“我就不信,偌大一座成都,就没有一两个义士,诛杀此僚。”

堂上还有几名衙役,看向诸葛亮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惋惜。

诸葛亮笑了起来:“几位老兄不必为我担心,三天后,我在雅士居请客,你们可要拨冗前往。”

衙役纷纷挑起大指,赞叹孔明先生的豪气。诸葛亮拱手告辞,走出公堂,少年王双紧紧跟随,两人走过一个街角,消失不见。

诸葛亮在西川的家,是一座两进的小院。王双上前叫门,诸葛亮摆了摆手:“家里并无旁人,王双,你回去侍奉老娘,我为你伸冤后,派人传讯给你。”

王双摇了摇头:“昨日我娘已回乡,我为大哥报仇后,也会离开成都。”

诸葛亮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不过,今夜说不定有蛮兵来刺杀我,你不怕一起被杀?”

王双脸上涌过一抹血色:“孔明先生,我自幼习武,大哥都不是我的对手。别看我年幼,若是蛮兵来了,我能助先生一臂之力。”

诸葛亮看向王双,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干净得犹如一块未染的麻布。

走进院中,王双看到地面上铺满了青石板,只有院墙边有茂密的花木。

诸葛亮忽然发问:“王双,你大哥或许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你信不信?”

王双眼中闪过一阵悲痛:“我信。前几日,有人给娘送去一大笔钱,让我们回乡度日。我们什么也没有,能换钱的,只有自己的命。娘走了,我却留了下来,我要为我大哥伸冤报仇。”

诸葛亮摇了摇头:“你大哥或许未死,你信不信?”

王双惊诧地看向诸葛亮,脸上涌起一片狂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诸葛亮叹息一声:“有些事,过了这段纷扰,我再讲给你听。你还小,要读书习武,品尝世情。”

没有品尝到世情,王双先品尝到了平时吃不到的佳肴。诸葛亮命人去成都府最出名的酒楼,买来一桌丰盛的酒菜,摆在一张巨大的桌子上。

王双看得眼馋:“先生,我们两个人,加上您的仆从,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诸葛亮哈哈一笑:“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有三个大肚汉会来赴宴。”

日头偏西时,一条彪形大汉、一个面目冷峻的将军、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来到小院。

诸葛亮微笑点头:“这是我的小兄弟王双,这是裴成将军、洞阳先生、冯习总管。”

王双连连施礼,几人摆了摆手,坐在桌旁。诸葛亮将王双拉到身边坐下:“多吃肉少喝酒,入夜了还有一番苦战,你睡得警醒点,说不定要上战场。”

冯习嘿嘿一笑:“孔明,区区几个蛮人而已,有什么可苦战的?刘璋纵容他们,令这些家伙目空一切,他们若是敢来,正好给我们试刀。”

洞阳搓了搓手:“孔明先生,我带来二十名兄弟,身经百战,毒弩随身,保管那些南蛮子来多少死多少。”

冯习嘴角闪过一丝戏谑,随即消失不见。王双感觉这位洞阳先生的语调有些奇怪,似乎也是蛮人。

几人边吃边聊,王双赫然发现,那位裴成将军一句话不说,眼神中闪着阴冷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酒宴堪堪吃完,有人轻轻敲门,诸葛亮走到院中,那人轻声禀报,过了片刻,诸葛亮又回到房中。

“镇南将军斩了纵火的蛮人,拗断了祝融洞主的手指,扬威涪城。夫人已在涪城赶往成都的路上。”

裴成三人恭敬起身,王双急忙也跟着站起来,心中满是疑惑,孔明先生说的镇南将军是谁?竟然如此厉害?

冯习轻叹一声:“盼着蛮人今夜来杀你,不然功劳全被汉升、兴霸拿去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汉升被严颜留在了巴郡,韦将军、兴霸随行。放心吧,该是我们的功劳,将军不会看不到。”

几人议论一阵,各自回房休息,诸葛亮嘱咐王双,入夜之后,不要乱跑,要听令而行。

王双连连点头,诸葛亮带着他来到一间房中,递给他一把短刀防身。

诸葛亮走后,王双抽出短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王双高兴地几乎蹦起来,这样的利刃,最少也要值一两黄金。

小院中布下重重陷阱,王双手持短刀,趴在窗棂前,向外张望,等着蛮人出现。

涪城中,金旋正在饮酒。这一次,金旋独自做了主位。金旋左首,是张松、黄权、涪城县令、垫江县尉,金旋右首,是韦青桐、田晴。韦金典依旧站在金旋身后,雄伟如山。

金旋频频敬酒,黄权喝了个酩酊大醉。刘循一走,金旋反客为主,黄权心中不忿,又无计可施,只好以酒浇愁。

涪城县令、垫江县尉敬了几杯酒,识趣地退了出去。

金旋再次举杯:“金典,都是自己人,去喝几杯吧。”

韦金典摇了摇头,一语不发。金旋叹息一声:“金典,你形影不离守在我身边,以为我是不堪一击的曹操吗?”

众人不禁莞尔,纷纷举杯饮酒。

张松叹息一声:“镇南将军,蛮族的孟天王正在成都,祝融洞主去了,怕是会立刻被释放。”

金旋皱了皱眉:“刘季玉竟然如此纵容蛮族?举西川之兵,十几万之众,难道还怕了蛮族?”

张松轻叹一声:“季玉公子是怕麻烦,怕起兵多有杀伤,害了西川的百姓。”

金旋拍案而起:“真是糊涂,岂不闻以战止战的道理?刘季玉这样一味退让,蛮族早晚必反。”

张松担心起来:“以蛮族的势力,不会不知道雅士居与镇南将军的关系,我担心此刻他们已去雅士居找麻烦了。”

金旋冷笑一声:“随便他们去,我就不信,他们能胜得过裴元绍、洞阳。”

成都府中,蛮兵凶猛,已攻入诸葛亮的小院。上百人挤在一起,刀光闪耀、面目狰狞,房中的王双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一阵机扩声响,弩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惨叫声响起,蛮兵纷纷倒地。

连续三波弩箭,将院中的蛮兵射倒大半。院外的蛮兵又涌进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诸葛亮哪来的这么多弩箭?

蛮兵不断涌入,不断倒地,半刻钟后,弩箭终于不再射出,蛮兵吼叫着冲向正房。

房门被踹开,裴元绍、洞阳、冯习领头杀出。寒光闪动,一支大枪,两把大刀,快速收割着蛮人的生命。

三人身后,便是手持短枪的冯氏精兵,众人列阵杀出,将劫后余生的蛮兵杀得节节败退。

趴在窗棂旁的王双赫然发现,三人中最凶不是那条大汉,而是眼神中闪着阴冷光芒的裴成。

此人大枪挥舞成一团,直入敌阵,在蛮兵中往来冲杀,无人能挡。王双情不自禁地挥舞短刀,在房中默默助阵。

只凭血勇的蛮兵远不是冯氏精兵的对手,一场刺杀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激烈的打斗声在暗夜里传出很远,却无人问、无人管,只有隐隐传来的更点声,才提醒众人这里是城市,而非野外的沙场。

三更时分,争斗彻底平息,王双看到一个个大汉从小院的各个角落里走出来,将院中的尸体拖走,以清水洗涤地面。

血腥气慢慢变淡,诸葛亮走到王双房门前,轻轻敲击:“小双,今夜的事情已办妥,你早点睡吧,明日再随我去查抄孟天王的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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