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还是怕死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雨声越来越大，淋湿了大地，也淋湿了众人的心。
宋小婶算得上遗言的一席话，让众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病房外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没有人知道应该说什么，在这样的时候。
纵然是护女心切的杨岚，看着南子秋那已经开始变得苍老的面容，也无法开口，哪怕她迫切的想要询问女儿的状况，却也是欲言又止。
南子秋看着沉默的众人，嘴角勾起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然而不等他开口，宋子期对着南子秋鞠了一躬，“南先生，我希望您先医好自己的病，不只是我，我想若是叶初现在能够说话，也会要您先顾着自己的病情。”
听了宋子期的话，南子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从他的面上找不到一丝虚假。
“南先生，我只是不希望叶初她醒了之后问我您的状况，我却开不了口。”宋子期看着南子秋，真诚的说道，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杨岚正被宋卫国死死的捂住了嘴。
“南先生，……”宋娉婷叫了一声南子秋，却没有了下文，她心里是偏向南子秋先顾自己，可是伦理道德上却更偏向宋叶初这个妹妹，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究竟应该如何取舍。
“子秋，老夫托大一声称你子秋，若是你还把我当成长辈，那么，你就先治好自己的病，原本就是我宋家欠了你的！”宋爷爷拿着拐杖重重的在地上一敲，站了起来。
南子秋环顾了一眼在场的宋家人，微微别过了头，宋家人果然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高门大户不同啊。
“老爷子，这件事我有分寸，大家今天也都折腾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关于他们这个基因药物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我不会放任叶初不管，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毕竟要救叶初，也得有一个活着的南子秋不是么？”南子秋难得同众人开了个玩笑，扶着宋爷爷的手走到了走廊前。
宋爷爷踌躇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宋叶初始终还是他的孙女，能够让孙女儿活下来，他又怎么愿意把生的机会推开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南子秋列出了不少药品单子给宋子期，自己则在病房和药房之间两点一线，甚至连吃饭和睡觉都在病房之中解决了，昏迷之中的宋叶初身上又一次扎满了银针，只可惜这一次的她，却再也无法感受到痛苦了。
宋妈妈被宋爷爷勒令不准进入病房，宋爸爸只能陪伴在妻子身边，于是照顾宋叶初的重任就落在了宋若的身上，宋娉婷和宋慈则负责在药房之中帮忙。宋子期一个人抗下宋家不少的事务，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却每一日都会来看看宋叶初。
哪怕宋叶初什么也不知道。
“南先生，”病房中架起了好几个火炉，每个火炉上都摆满了药罐，宋若一边照看着这些火炉，一边和南子秋询问宋叶初的状况，这几天来，宋叶初的身上都布满了银针，整个人却没有丝毫反应，“您说小姐还有多久才能醒呢？”
南子秋看了看已经布满了白雾的病房，微微笑了笑，“说不准，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应该不远了。”他已经大致弄清了基因药物的组成，解药的雏形也出来了。
只是宋叶初体内的基因药物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解药了，南子秋就将这件事先放到了一边，专心处理起来宋叶初的情况。
在药物蒸腾的房间里，南子秋不停移动着手上的银针，快的让人只看得到一个影子，宋若照看着几个药罐，还分心看着宋叶初的情况，却见宋叶初的皮肤表面慢慢的渗透出来些许黑色的东西，一些油脂也慢慢的渗透出来，和之前那些黑色的物质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层薄膜黏在了宋叶初的皮肤之上。
“南先生！这是？”宋若有些惊疑不定，这样的状况，怎么这么像是那些古书中记载的洗髓伐骨？
“这算得上是另类的洗髓伐骨，其实是她体内的基因药物在作用，相当于在改造她体内的基因，而为了不让一些有用的基因链也因此破坏掉，所以要用银针压制住，同时结合这些上了年限的药物，让她得到一次完美的洗髓伐骨。”南子秋的眼中带上了些兴奋，已经成为传说了洗髓伐骨，在他的手里得以重现。
任是哪一个古武传人和医学大家都会为此感到兴奋吧。
而这样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期间宋叶初的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却始终没有发出过声音，察觉到痛苦不过是她的本能反应罢了。
随着宋叶初面上的痛苦之色越发的显露，那些黑色的杂质也越发的渗透出来。
“行了，宋若。”南子秋看着宋若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宋叶初的眼神中也多了许多慈爱。
“南先生，我去帮小姐洗洗身体？”宋若询问的看向南子秋，见南子秋没有反对，也不嫌脏，直接抱起宋叶初进入到了一旁的浴室中。
看着宋若进入了浴室，原本一直风轻云淡的南子秋这才捂住了胸口，看着手上渐渐变得松弛的皮肤，南子秋的面色却始终没有过改变，这样的平淡让人无法察觉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慢慢的走出了病房，并未惊动在浴室中的宋若。
“南先生。”宋若震惊的从浴室中走出来，却发现原本应该在病房之中的南子秋却没有了踪影。
“怎么了？”南子秋站在房门面前，负手而立，“我刚准备回房间拿点东西。”
“没有，小姐的皮肤，变得好透明，几乎能看到其中的血管了。”宋若小心翼翼的将宋叶初身上那层误会的东西擦拭干净，这才发现宋叶初的皮肤变得十分透明，里面的血管若隐若现，当真让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害怕手稍微重了一点，就划破那看上去脆弱无比的皮肤。
“你放心为叶初擦拭，她的皮肤不像看上去那么脆弱，这个弊病我还在想办法解决，你先帮她把身上弄干净，顺便找个人来清理一下病房。”南子秋沉稳的语气让宋若的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浴室之中。
她却没有看见，南子秋放在身后的那双手，已经布满了皱纹，宛若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南子秋颤抖的将双手放在眼前，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而后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宋若小心翼翼的为宋叶初擦拭完身体，又用清水轻轻清洗了一遍，确保干净了之后这才为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将她抱出了浴室。浴室外的阳光照射到宋叶初的脸上，透明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可怖。
“南先生，”宋若看着再一次推门进入的南子秋，总觉得他看上去有些怪怪的，“您怎么了？”
“没事，刚刚有些疲了。这是我刚刚拿到的草药，将这两种混合到一起，捣碎，磨烂，再配合这个草药，为叶初敷满全身，连续三天。三天之后她的皮肤就会变回原样。”南子秋将手上的药物递给宋若，“你先出去捣药，我在这里看着叶初。”
“南先生，你的手！”宋若接过药草，有些震惊的看向南子秋。
“无碍，过些日子就会好了。”南子秋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你快去捣药吧。叶初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南先生，小姐如果醒着，一定不愿意看着您现在这个样子的，南先生，我唤人来守着小姐，这些日子您先忙着自己的事情吧。”宋若面上显露的担忧丝毫不做假，她知道宋叶初又多么在乎南子秋这个师傅，虽然宋叶初从来不将这样的在乎说出口，但宋叶初的心里比谁都在乎。
“行了，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南子秋言语中带出了怒气，面上也显露出了怒容，倒真真让人有些发憷，宋若心中一凜，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带着草药离开了房间，然而眼里却是无尽的担忧。
看着被带上的房门，南子秋有些颓然的靠在了墙上，他眼里透着些笑意的看着病床上的宋叶初，那透明的皮肤仿佛只要轻轻的一触碰，就会碎掉一般，他右手轻轻的放在宋叶初的额头上，温柔的抚摸着。
“叶初丫头，这辈子师傅能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当真是人生幸事啊，只可惜那些人用了这样可笑的药，妄图凭借这样的药物来提升实力，却害了我可怜的徒儿。假的始终是假的，就算是提升了一时的实力又能如何？始终，不是自己的东西。”南子秋看着静静躺着的宋叶初，眼里透露着慈爱。
“好在你这丫头运气不错，这个基因链竟然和你完美契合，不会为你的身体带来创伤。不过外力的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师傅边自作主张将那些东西给剔除了，你醒来之后怕是这些日子修炼的来的内力都会消失无踪，不过师傅想来，你也不会怪师傅什么的。你这个丫头啊……”
南子秋说着，眼里又透露出了哀伤，他看着和宋叶初那透明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手背，好在这辈子要死之前还算是做了件好事，收了宋叶初这个徒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只可惜，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了……
“傻徒弟，你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师傅留给你的那些医书，说不准师傅就再也没机会陪着你长大了啊……要是师傅走了，你一定要记得给师傅报仇啊……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你师傅就这么走了啊，原来我到头来，还是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