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武林外史

当夜,沈浪离开绝谷去朱府,飞飞知道他心中自有主意,为免幽灵宫的人找到她,就没有离开此处。

飞飞在崖底苦等了一日,沈浪才回来。他一下来,飞飞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怀里,平复了情绪才道:“朱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快活王离开了吗?”

沈浪点了点头,把一纸书信给了朱七七,朱七七看后就哭泣起来,后又捶打沈浪,骂道:“你说,你是怎么骗的我爹,命都叫你害没了,还说我们朱家欠你的,叫我凡事都听你的。你说,你是怎么骗的我爹要收你做干儿子,还要让我想办法叫你一声爹!你说,我爹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害他!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飞飞捡起地上的书信一看,才发现这是朱富贵的绝命书,略略一看,就发现所说的是怎么回事。朱七七是个傻瓜,飞飞却看出朱富贵有招沈浪为婿之意。

朱七七愈发气愤,飞飞还给她绝命书,拦住她继续发火,以维护沈浪的姿态对她客气道:“朱姑娘,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凭什么随便冲沈浪发火?你爹说不准是自尽,或为快活王所杀,再者根本就没有死。”

朱七七不听,指着飞飞道:“行,你们一个两个互相串通,狼狈为奸,我打不过你们。”

说着,朱七七就跑回屋去哭了。

飞飞盯着沈浪道:“朱爷当真死了?你要依他临终之言,照顾朱七七吗?”

沈浪不明其意,飞飞继续道:“朱七七乃是个妙龄姑娘,你以什么身份照顾她?世交、兄长还是夫婿?她一日未有归宿,你就要照顾她一辈子,为免出事,你要如现在这般时刻守在她身边。”

沈浪根本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思索了片刻道:“飞飞,朱爷他只是假死,等到快活王离开汾阳,都安定下来后,我就会把朱七七送到朱爷身边的。”

白飞飞微笑着点点头,尽管心中担忧,却未再过问此事。这次,她想要给予沈浪充分的信任,如果似前世般,看见沈浪与朱七七的过分亲密就选择离开,没有质问,没有面对,那她真的是又白活一遭了。

沈浪嘴角噙着的笑意愈发温柔,对理性又宽容体贴的飞飞愈发怜惜,心里也有些愧疚,道:“飞飞,你这样好的女子,不知道我的身世,我的过去,就这样托付一颗真心,你不怕吗?飞飞,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飞飞以柔情似水的目光望着沈浪,道:“你不是也不知道我的一切吗?无论你的身世如何,过去如何,我全都不在乎,因为我在意的只有你这个人而已。”

这番深情的表白令沈浪很是动容,他眼眸闪光,紧紧抱住了飞飞,保证道:“飞飞,等我做完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就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永远也不分开。”

飞飞红了脸,捶了下沈浪的胸口,嗔道:“谁要和你四海为家,我可不喜欢风餐露宿的生活,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一个像这里的地方,一起隐居。”

“都依你。”沈浪点头,对飞飞说话的语气极为宠溺。

月下,两人相拥的身影极为和谐。

在外私语良久,直到夜深露重,两人才回了屋。朱七七哭累了,也骂累了,捏着朱富贵的绝笔信趴在桌上睡着了,小泥巴也在旁边趴着睡。

次日清晨,飞飞刚刚睁开眼,就听到朱七七的吵闹声,“沈浪,你带我上去,我要上去。我爹已经没了,你要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成吗?”

沈浪对此无动于衷,飞飞起床,慢悠悠梳洗后才劝道:“沈浪,朱姑娘想要祭奠其父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阻拦了。何况,我们四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绝谷之中。”

对上飞飞,沈浪的眼神变得愈发温和,道:“也罢,我们迟早要离开这里的。”

说罢,沈浪带着朱七七和小泥巴上去后,才来接飞飞。上去后,才发现朱七七已经跑远了,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脚步匆匆地追上。

四人一行回了朱家,冷二爷带着朱七七去她爹的埋葬之处,沈浪也跟着去了,飞飞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家中休息。待屋内无人时,她换了一副面孔,冷了脸道:“此处无人,出来吧。”

话音一落,两个白衫的遮面女子就从梁上跳了下来,一手拿剑,一手按在地上,跪着回道:“属下参见宫主。”

“如意、玲珑,是老夫人派你们来的吗?”飞飞瞥了两人一眼,淡淡问道。

如意颔首,回道:“老夫人担心宫主,特派属下带人前来支援。”

飞飞冷笑一声,“担心我?她是担心她的复仇大业,无法手刃她的仇人吧。毕竟,我可是她耗费了二十年心血的一颗棋子。”

如意不解,甚至诧异于宫主口出此等愤懑怨怼之语,毕竟,在她一贯的印象里,宫主统御部众心狠手辣,冷心冷面,可对老夫人,从来是孝顺听话的。

飞飞收起外泄的情绪,如常道:“不必帮忙,你们都回去回禀老夫人,一切我自有主张。”

如意还要再言,飞飞却背身一挥手,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道:“执行命令,退下吧。”

如意不敢违逆宫主,行礼后就与玲珑一起退下了,她回禀时,也未把飞飞的异样告知老夫人,只说宫主正在执行计划,一切如常。

可是白静那个活成精的老女人,自然不信她这番说辞,何况,攻进快活城,杀了柴玉关,是她这一辈子的盼望,近二十年煎熬盼来的结果,她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是以,如意回禀后还没过几天,白静就亲自带人来了汾阳城。深夜时分,正在睡梦中的飞飞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气息,马上就惊醒了,坐起身,睁开眼一看,月光下站着一个身影,熟悉的样子让她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你醒了?”白静慢慢转身,挥手点燃了烛火,露出鬼魅般的面容,用沙哑的声音对飞飞道。

飞飞强自稳定心神,可看到白静,心里便如翻江倒海,背后积年的鞭痕还隐隐发痛。白静透过面具,仇恨的目光落到女儿脸上,注视良久,而后才转身坐了下来。

她冷声质问道:“如意与我回禀,你在这里徘徊逗留,不肯回宫,是有要事要办。什么事情?比得过为娘的大仇,你忘了我从小的教诲了吗?”

面对这个女人时,飞飞心里是百味陈杂,这个女人欺骗了自己一辈子,让她为了那空虚的仇怨赔上了一生,她恨极了白静。可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的。

飞飞闭了下眼,平复了情绪,看着白静那半明半暗的鬼面道:“白夫人,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白静面具下烧伤扭曲的面容浮现异样的神色,但却没叫飞飞察觉出分毫,反倒做出一副严厉又暗含慈爱的样子道:“飞飞,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你怎么能怀疑你的身份!你可是为娘的亲骨肉,定是柴玉关那厮传出的话,他是个卑鄙小人,当年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抛弃我们母子,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不,”飞飞摇头,“没有任何人挑拨我们的关系,当年柴玉关一碗堕胎药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慎打翻火烛毁了容貌,为报仇,你收养了一个女婴,也就是如今的白飞飞,假冒为快活王之女,驱使我为你报当年的杀子毁容之仇,是不是?”

飞飞提起当年往事,勾起白静心里的仇恨,使她无法再保持冷静。她道:“你说的没错,那又如何。白飞飞,要知道,没有我,你早就沦为路边野狗的吃食,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着背叛我了?”

白静阴冷一笑,上前扼住了飞飞的喉咙,道:“白飞飞,我告诉你,不管我是不是你亲娘,你都休想摆脱我。”

飞飞仰头,一副坦然的模样,“你养了我十九年,杀了我,就当还你十九年的养育之恩。”

飞飞的模样让白静气愤,她松开了手,一掌打在飞飞身上,阴笑道:“哼!你想死,我偏不让,小贱人,背叛我白静,我让你生不如死。阴阳煞,你就受着吧,若有后悔的时候,就来幽灵宫,说不准我还会饶你一命。”

丢下这话,白静就飞身离去。

“飞飞!”飞飞刚虚弱地扶着桌子坐下来,沈浪就推门进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着急道:“我刚回来,就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可是出了什么事?”

飞飞摇摇头道:“沈大哥,我没事,天这么晚,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浪见飞飞无恙,松了口气,见她脸上冒汗也只以为是她身体不好,扶她到床边躺下,直到飞飞劝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察觉到沈浪远离这院子后,飞飞立刻起身盘腿运功,把阴阳煞强行压下去,可是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好像坠入冰窟一般。

飞飞冷得发抖,又解不了阴阳煞,只好咬着牙,用被子捂着自己强挨过去,直到天渐亮,鸡鸣声响起,身上冷寒的感觉逐渐退去,飞飞才睡过去。

沈浪来叫她起床时,飞飞下了床去开门,可是脚步虚浮,没走两步就昏倒了,外间沈浪听见人落地的声音,立刻闯进门把飞飞抱了起来。

沈浪为她把脉,心中不安,可又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让熊猫儿去请大夫,自己则守着飞飞,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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