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高野受伤了

老中医姓张,今年应该有六十来岁了。从我记事,他就是镇里的医生,坐诊、游方全干,家里还开着药店,卖中草药和一些西药片,也为病人打打针、输输液,是个全能型医生,镇里多数人有病都去找他。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也没少去找他看病。他在我认为医术很高,人也很随和,时常和别人逗乐,开玩笑。在给人看病或者开药上,从不坑人害人,所以人缘很好。

他家在镇东头,有一段距离。走了约摸十来分钟才到。刚巧他没出门,我和他说明来意,他痛快地背上一个带有红十字形状的老式牛皮诊箱,和我来到招待所。

高野仍然躺在床上不动,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待检查时,林绪走出门外,我在屋里帮忙。

先号脉后,张中医闭口不语,双眉紧皱。他让我帮忙把高野的衣服轻轻解开,查看身体。

在高野的后背和胳膊、腿上有几块瘀青,别处倒也没什么。虽然看是皮肉伤,但他的样子让我觉得远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张中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脉相虚弱,应该是受了内伤,而且很重。”然后他又用手轻轻按压高野身体各部,从高野吃痛,微微颤动来看,伤在腹腔内某个部位。我不放心地问张中医:“能治吗?要不要做透视?”他瞪我一眼说:“你小时候找我看病怎么不问我能治吗?要不要透视?”我顿时无语,只好由他。他接着说:“受内伤很重的话,在咱们镇上医院治也没有什么更好办法。如果去北京,路太远了,他可是受不了。”

我把林绪叫进来,同她说明了情况,她情急之下,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听张中医安排了。

张中医再次仔仔细细给高野检查一遍,确定了治疗方案。他写下了满满一张药方,让我去他家取,他找到招待所里的管事人,和他们商量在厨房煎药。

我要去取药的时候,张中医拿出一把长长细细的银针,开始为高野针炙。对这些我不懂,不知道老中医们看不到皮肉里面的伤,怎么就能用这么细长的针插入身体里。按进针的长度来说,已经深达脏器了。心里虽然不安,苦于无其它办法。老中医行医多年,治好了许多人的病,治坏的倒没听说过几个。

待取药回来时,已是半小时后了。高野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听林绪说,在老中医行针过程中,高野吐出了血。按照平时书里的说法,吐血应该是把身体里伤处的瘀血清除了,是好事,后面就可以用中药疗治了。

张中医又忙乎了近一个小时,告诉我们煎药和护理的注意事项,才转身要走。我们拉住他说结费用,他呵呵一笑说:“药已经从我铺里拿了,别的费用就算了吧。”我们再三表示不可,无奈他态度坚决,无商量余地,我们只好做罢。想起现在城市里医院的黑暗,医生的可怕,相比于张中医的医德,真乃冰火两重天啊!

天已向晚,暮色渐垂,不知不觉间,已经六点多了,肚子开始咕咕叫。高野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好看了些,我心里暗暗夸赞张老中医医术高超,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下。看着憔悴的林绪,心下不忍,安慰了几句,让她不要担心,说老中医医术高强,高野只需静养一些时候就没事了。她点点头,没有言语。已是吃饭的时间,我告诉她等我回家去带些饭菜来我们吃。临出门时,林绪嘱咐我一定要小心。

半小时后,我带着饭盒装的饭菜来到招待所。姑姑听说高野伤了,非要一块来看,被我拦于家里。

我和林绪默默吃完饭,在招待所里要了点米粥,勉强喂了高野一点。其间,招待所里的一个服务员一直帮我们忙,为我们省却不少精力。

将近八点了,林绪说:“你忙了这么久,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看她疲惫、孤独的样子,实在不忍离开。但她一定要我回去,说太晚了不安全。我只好嘱咐服务员,让她有事多帮忙。然后告别林绪,回到家里。

洗漱完毕,感觉累,但毫无困意。明亮的月光照在窗帘上,有些像黎明的曙光。

一切都是那么乱,没有头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我预感还有大事要发生,茫茫中,我感觉到孤独无助。

一晚上在迷迷糊糊中度过,感觉做梦了,却记不起内容。醒过来时,已经八点多了。红亮的太阳光透过窗帘,整个屋里亮亮的,外面鸡鸣犬吠,鸟语如歌,又是一个艳阳天。

起来洗漱完毕,匆匆吃过早点,带了些给林绪,来到招待所。高野已经清醒过来了,还很虚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已经能开口说话,他缓缓把出事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他去邻乡的一个地方办事,几天之后,事情基本上办完了。就在他要回来的时候出事了,在窄窄的等外级别公路上,他躲避迎面疾驰而来的汽车,不幸失足掉进了路边2米深的边沟内。本来也不应该摔多严重,但碰巧的是,边沟里有几块大石头,高野腹部着地,被硌伤了内脏。他坚持着爬出来,拦了辆车回来。

等他断续说完,已是气喘嘘嘘。喂他喝了点水,告诉他老中医说好好静养,过不了多久就康复了。他让我代他向张中医表示深深的感谢。

林绪把我拉到门外,吞吞吐吐地说:“能不能帮忙给找个男人,每天照料一下高野,我一个女人,好多事不太方便。”我虽然奇怪,一对情侣还这么见外,还是满口答应下来。林绪又说:“虽然我不想谢你,但是还是要说,这次我们来,多亏认识了你,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毕竟是个小姑娘,内心承受能力有限。看她眼圈有些发红,我赶忙接过话题说:“认识了就是缘份,你们如果拿我当朋友,在看到我有困难时候,也一样会帮忙的。”她点点头,含着泪轻轻笑了一下。我们又回到屋里,和高野说话。过了一会,我打电话联系了一个远房的表弟来照料高野,他正好没事。虽然我不是姑姑亲生,还是按照家里亲戚的关系称呼别人。

高野他们住的时间较长,也不在价格上斤斤计较,故而招待所对他们很照顾,煎药之类就不再提费用,无偿让服务员操作。

看着高野吃下第一剂汤药,并无不适感,而且又恢复了一点活力,我们大是宽心,林绪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

我们随意天南地北聊着,高野身体虚弱,只能多听,发言较少,我们也是为了让他不寂寞。服务员偶尔进来打水,拖地,听我们说话,有时也插嘴。忽然听她说:“玉米地里的血迹检验结果出来了,正是孟德刚。”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孟德刚家里像开锅了一样,好多人在到处找呢。看来消息是刚才的,我在家里时没有听姑姑他们说起这事。

该来的终究会来,按照佛、道家理论,一切都有定数,勉强不得,改变不得。

我告别林绪和高野,到孟德刚家里看看。

果然如同服务员说的,他们看到了警察做的血检结果,正是孟德刚。孟德刚父母哭天抢地,把家里亲戚全找来,到处寻找,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短短的时间,他们像变了个人似的,伤痛得不成样子了。

我除了安慰几句,也没有别的办法。甚至想和大家一块去找,但是我数年不在家,对各方面的熟悉程度远远不如他家人。他们如果找不到,我去了更是白搭。忽然想起来铁蛋的话:孟德刚失踪跟老妖有关系。我决定去找老妖问问,明知道老妖这个人为恶一方,肯定问不出来什么,还可能招来不可预见的后果,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试了。老妖家我是知道的,在镇子最西的河边上。

老妖不在家里,他家的几条大狗拼命拽着铁链,欲扑过来行凶,好在我并不惧怕它们。他老婆呵斥着大狗,让我进了屋。她是我远房的表姐,人比老妖要好得多了,非常善良,但惹不起老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做坏事。

我说明来意,她听了非常吃惊:“和老妖有关系吗?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也清楚,他任何事都不和我说的。”她说的是实情,我毫不怀疑。我只奇怪一善一恶,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怎么能生活在一起。世界真奇妙啊。

又闲聊了几句,我告辞出来。老妖的大狗依然怒吼着跳跃一番,终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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