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刑者

“腥屋的真实?说什么谜语呢,讲清楚点。”

新娘子翻身下桌,动作有些滞涩,看样子还有三分未醒。

辛如铁还未开口,旁边人先嚷嚷上了。

“这,好吃的怎么都没了?”

“坛子里都是些臭汤、潲水,酒水也不见了。”

“灯怎么熄了。”

“老天爷,这房子怎么破成这样了,我在做噩梦么?”

“臭,臭得像猪圈,呕。。。”

新娘子环视四周,发现锃光发亮的漆木地板变得朽烂斑驳,墙上霉迹斑斑,还有数不清的血迹,雕梁画栋成了包浆腐木,扑簌簌不停掉落灰尘、木渣和不知什么虫兽的粪便,拉在房梁、立柱间的绸带、锦缎、花球变成了粗细不等的铁锁链,上面还缠着各种皮鞭、荆条。

阴风、阴寒在屋内逡巡,异响、异影在梁间盘绕。

荒郊野外,废弃经年的闹鬼屋子,大概也就是这般情状了。

众人不自觉地凑到一起,背靠背拢成一圈,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恐惧。

“辛如铁,你有话就赶紧讲!”

“还记得我先行一步来腥屋前说的话么?”

“嗯,你说我们还没资格来这里。”

“禁沟上下之约是两种选择,但先是两种考验,不经历‘上’,进不了‘下’。而这‘下’,指的是残酷程度直逼地府之下。”

众皆骇然。

“禁沟之约·下有文:‘禁沟之外,只有腥屋,有吃有喝,无某某某,避无可避’,那某某某是我故意涂去的。”

“你为什么这么干。”

新娘子呛声问道,话音里很有指责的意味。

“我怕你们直接看到绝望的真相,在‘上’的折磨里就彻底崩溃。”

“别绕圈子了,原话到底是什么。”

辛如铁面色严峻,冷冷扫视一圈,轻描淡写说道:

“无、尽、酷、刑。”

却让众人心中陡升恶寒,有人忍不住紧抱双肩,战栗好似筛糠。

新娘子挺了挺胸脯,想要嚷什么,终究还是控制住情绪,低声说道:

“这就是腥屋的真实?”

“对,你们来到这里已经超过十一个时辰,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它们就会出现。”

“十一个时辰?我睡了差不多一天??哦,这不是重点,你说它们?它们是谁?”

话音刚落,一面墙壁突然嚓嚓嚓哗哗哗地飘散开来,就像被秋风吹开的落叶。

浓稠仿若琼脂的漆黑,纯粹而绝对的黑取而代之。

那黑物咕嗡咕嗡地如波抖动着,越来越剧烈,最后忽然崩解成黑霜,继而黑云,继而黑霾,最后变成黑雾,缓缓散去,沉在地上,蔓延到了整个房间,直遮到众人膝盖的高度。

雾后逐渐呈现的可怖景象,令见者毛骨悚然、失魂丧胆。

同样大小的一间房子,墙面包裹着铁皮,地面浸润着鲜血,残肢、碎肉、断骨、破烂的内脏一堆堆,散在各处。

带着奇怪支架、绞盘、碾子、针板的大床小床长床短床,椅面安着利刃的铁凳,“大”字型缚人架,挂满各类鞭子、锯子、刀子、锤子、斧子、凿子、钳子、瓜果的巨大工具架。

汩汩翻滚的油锅,噗噗冒气的大蒸笼,滋滋发红的铁板。

黑乎乎、布满尖针的棺材立在墙角,黄澄澄、身下烧火的铜牛靠在墙边。

还有更多奇形怪状、造型邪恶的器具,最恐怖的噩梦里都难以见到,

最复杂的语言也难以描述。

所有这些器具、工具上都是血迹斑斑,沾着、挂着没擦净的肉皮。

血腥味浓得好似拳头,扑面击打着众人的鼻子和肠胃。

好几个人弯腰呕吐起来,没消化完的珍馐美食此刻酸臭不堪,喷在黑雾里,加倍刺激人的五官。

“这,这是什么地狱房间。”

“妈呀,我不想呆在这里啦!”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招,我全都招。。。。。。”

众人呼天抢地。

“别号丧了,都闭嘴。”新娘子心烦不已,问道:

“辛如铁,这就是真正的腥屋。”

“是的,腥屋。你们看,之前消失的人,还有几个仍在里面。”

经他提醒,人们才发现,果然刑具上有几个破烂的人形。

其中一个剥了脚皮、断了十指、外露肋骨的正是最先进入腥屋的里正,奄奄一息,偶尔抽搐一下,打嗝一样哕出一口脓血。

另外五个完全无法辨识,看不出谁是消失的白衣人谁是消失的商人。

有人捂着脸跪倒在地。

有人呜呜哭出声来。-

男孩母亲直接抱着男孩昏厥过去。

新娘子咽下一口吐沫,哑着嗓子问:

“你说的它们就是他们?”

“不,他们是受刑人,我说的‘它们’是刑者。位列小三元之上的诡仙——六刑。”

正说着,那酷刑房间里的堆堆血肉翻卷飞起,渐渐聚合出四个形态可怖的诡物。

一个毛虫般的躯干,遍布针样辣毛,长着十几条细长胳膊,每只手里抓着不同刑具,脖子上没有脑袋,而是扇状展开的各类刀钳,寒光闪闪,好似孔雀开屏,中间悬空一个捕兽夹,咔咔缓慢张合。

“这是刑者剔归,主各种割剐之刑。”

辛如铁指着介绍。

一个瘦长身子,好似人形竹节虫,细细的躯干上是细密的红黑环纹,无数舞动的皮鞭、马鞭、铁鞭、荆棘、链锤、链条、开花遍组成它的头部,抽得空气噼啪脆响。

“这是刑者掀赤,主各种皮肉之刑。”

一个肥胖臃肿,赤身露体,浑身遍布水疱、破溃、黑疽、湿癣,脑袋是一个巨大的、遍布黏液的肉质菜花,佝偻的身姿,半透明的腔体里满是汩汩怪响的斑斓液体,高高拱起的后背上生着螃蟹样的细长附肢,夹着稀奇古怪的瓷瓶、玻璃瓶、和绿油油的波状匕首。

“这是刑者痈吓,主各种毒疾之刑。”

还有一个披着厚重棉袍,五尺高下,脑袋是个白骨质地的鲁班锁,散发着荧荧光晕,以一种令人意乱神迷的节奏,不停拆散、组合。

“这是刑者结首,主各种意识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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