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的格外的早，六点左右，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程野和王文愿一天都没离开春风公园，也就是说他们从早晨八点开始，一直训练到现在。
王文愿坐在躺椅上发呆，他还以为那个少年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对方真的做到了。
一天的战斗中，程野从一开始只能坚持24秒，到最后能坚持一分半，连他这个教练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
不过这也跟他的脱力有关。
到了后来，他出拳的力道已经跟捶背无异，少年最后也只能保持自己还是在站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面色悲愤的看着躺在雪地中的少年。
“大哥，你是不是人啊，这都一天了，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累吗？”
程野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中，脸上多处肿胀和淤青，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他大口喘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没什么时间，必须要抓住每一秒，你也知道一个月内把奖金池打到十万是什么样的地狱难度”
“那你也不能这么折磨我啊，我到现在连一口水都还没喝”
“而且训练最好保持在最佳状态，这种训练方式达不到该有的效果”
程野因为吸入过多冷空气导致气道收缩，现在肺部疼的厉害，他想笑都笑不出来。
“那下次可以少打几场，我也察觉到最后训练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王文愿一脸蛋疼。
“下次是下次的事，今天我遭了这么大罪，你得请我吃饭”
他又变成了之前的无赖，似乎只有在站擂台上，他才是那个如山般的男人。
程野也是一脸蛋疼。
“我说我才是遭罪的那个吧，这一天都是我在挨打啊”
王文愿撒丫子般手掌胡乱摆动。
“我不管，我是你师傅，徒弟请师父吃饭也是应该的”
“咱俩只是肮脏的金钱关系，哪来的什么师徒关系，你别偷换概念”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程野还是带他来到了春来路的一家拉面小馆。
街边面馆内空无一人，姓郑的慈祥老人将仅有的几张桌子擦得锃光瓦亮，或许是灯光的作用，这间面馆在寒冷的冬天也显得十分温暖。
“老板，来两碗拉面，其中一碗多放葱多放辣”
姓郑的老板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把两碗散发热气的拉面端到两人面前。
“孩子，在外面别总是和别人打架，现在世道不好，要多体谅体谅父母”
他将手里的鸡蛋递给少年。
程野愣了一下，他现在满脸淤青，王文愿穿着破烂的棉袄，对方明显误以为两人是父子关系了。
老父亲在外打工挣钱，男孩处于叛逆期，经常去外面和别人打架，慈祥的老人开面馆很多年了，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吵架的情侣，家庭关系不和睦的一家三口，与家人吵架后独自跑出来的叛逆少年，这些也都算是这二十平米内的人生百态了。
他这里就像是个深夜食堂，总能见到形形色色的路人，尽管这些事情都与他没关系，但每次总是会忍不住唠叨几句。
程野接过温热的鸡蛋，也没打算解释什么，这位老板也只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对方怎么理解在他心里并不重要。
反倒是王文愿呵呵笑着，对老人表达善意。
“老人家，谢谢您了，我这个儿子就是不听话，没什么能耐脾气还大，一句话说不对，就和同学们打起来了，说好几次了，就是不听”
这家伙占便宜的本事倒是有一套。
程野默默吃着拉面，对于两人的谈话显得漠不关心。
老人看了看两人，面色有些复杂。
“孩子，你要明白父母的苦衷，有什么事情要和家里人说，沟通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王文愿一拍桌子，对程野摆出怒目相视的表情。
“小兔崽子，听见没有，听人劝吃饱饭，你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得能听进去人话知道吗？”
见程野只是吃面，老人摇了摇头，独自回到角落，擦着并不存在污垢的桌子。
“你和他说那么多干嘛，你俩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有必要顾及对方的想法吗？”
程野不解的看向正在吃面的男人，将鸡蛋放在脸上的淤青处滚动。
其实鸡蛋并不能去除淤青，只是因为热敷有效，很多人都误以为鸡蛋本身可以去除淤青。
王文愿嘿嘿笑着。
“无论他怎么认为的，但总归是在向你释放善意”
“你可能觉得他只是个过客，不愿意和他多废话，但我却觉得我的一句话可能能让对方温暖一整天，那我为什么不能向他也表达善意呢，反正也就是一句
话的事”
“不要那么孤僻嘛，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要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世界里只有自己，活得多无趣”
程野看了他一眼，或许对方真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但他学不来。
“你对别人释放善意，或许大多数时间都是石沉大海，但你能保证没有人会回馈你的善意吗”
“这个东西其实跟我下注也很像，人总不会一直输，至少那天我死皮赖脸的缠上你以后，你就让我赢了一次不是吗”
程野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将面拨进嘴里。
从小就没人愿意对他释放善意，唯一对他好的人也成了白痴，以往的经历导致他只会被动接受，他也没办法把善意传递给别人。
“反正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有我的生活方式，咱俩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也许偶然交汇，那也只是这条线上的一个点而已”
王文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喂喂喂，我说你说话可真伤人心，就算你真是这么想的也不用说出来吧，我觉得咱们除了昨天晚上以外，相处都还挺融洽的，未必不能成为朋友呢”
朋友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还真是陌生呢。
他不由的想起了牛魔王，比利安森和老曾。
一个是他通过杜撰经历找到的小老弟，另外两个是他白嫖的团队成员。
从来没有一个是通过开放自己内心交到的朋友，说来很夸张，但这就是他交朋友的方式。
王文愿将碗里的汤也一并灌进嘴里。
“这些话题可能对你来说或许沉重，我们还是说说其他的吧，比如你为什么总穿着皮衣”
程野并不想和他讨论自己，但想了想还是决定适当改变一下生存方式。
“因为皮衣能有效的防止划伤”
王文愿瞪大双眼。
“所以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以前经常被追着砍吗？像古惑仔那样？”
好吧，改变失败，实在受不了这个家伙。
程野往桌上放了三十比勒纸币，转身与他分道扬镳。
“明天有事，后天八点还是在春风公园教我格斗技巧，记得别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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