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陶尔米纳雪松(10)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想着这份不知真假的文件还是应该尽快销毁。

不用去问母亲,也不必怀疑教皇爸爸对他的爱。罗德里戈可是一个波吉亚,他怎么可能没有确认儿子是不是自己的便承认下来?父亲对他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就像戈弗雷,父亲不太确定戈弗雷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便一直不怎么喜欢,但最后为了自己的尊严还是承认了,可不喜欢就还是不喜欢。

这个可恶的德拉·罗韦雷!他恨恨的想,这份教皇令就是故意做出来恶心罗德里戈·波吉亚的,也知道经不起考验,所以从来没有拿出来。还有可能是准备留到以后传出谣言,离间他们父子的感情,教皇爸爸就算再怎么相信他是亲儿子,也会恼火、暗自怀疑,父子感情必定会遭到破坏!

这个该死的德拉·罗韦雷!

切萨雷气得恨不能跑去法兰西把那个混蛋男人的尸体挖出来、剁碎了喂狗!

他想着米凯莱托办事还是靠谱的,本能认为这个保险箱很重要,干脆整个搬回来,如此一来,除了可能知道这份伪教皇令的德拉·罗韦雷的亲信,只有他知道——理论上每一份教皇令都在档案库有存档,他可以去找找,会不会被人偷偷往里面塞了一份“正本”。

他将“教皇令”放在蜡烛上面,点燃,眼看着烧成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纸灰。

这件事情他谁也没说,包括妹妹,包括亲信米凯莱托。

5月8日,耶稣升天日。

这天,那不勒斯国王阿方索二世经由教皇的代表、乔凡尼·罗马尼枢机主教加冕。

3天后,戈弗雷·波吉亚与那不勒斯公主阿拉贡的桑夏举行了结婚典礼,阿方索二世、乔凡尼·罗马尼枢机主教出席了婚礼。

是日,那不勒斯暴雨倾盆,似乎预示了这场婚姻的将来。

新娘桑夏公主年方16岁,是一位黑发的美人。她是个私生子,但从小就在王宫里长大,又缺乏真正的公主教育,以至于养成了任性的性格、放荡的习性。

新婚夫妇的第一夜很有仪式感,国王与教皇特使等待在新房外面,新郎新娘进了婚房,宫女为他们脱去衣衫,新婚夫妇全身□□躺在床上,盖着毛毯薄被;国王与教皇特使随后进入房间,宫女们将毛毯掀开,一直掀到新婚夫妇的肚脐;

新郎随后拥抱新娘,而国王与教皇特使一直待在新房里聊天,半小时后才离开。

得到这份报告的露克蕾莎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因为教皇陛下需要确定这场婚姻是真正的婚姻。”二表哥乔凡尼·兰索尔说。

“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有。”

“那是因为您的父亲是教皇陛下。”

有道理。露克蕾莎叹气,“戈弗雷真可怜,桑夏也很可怜。”

当着亲爸的面跟一个男孩进行生命的大和谐,这场面也太可怕了!不过想来阿方索二世不能拒绝教皇的要求,只能同意。

太惨了!

她暗自下定决心,第一次结婚身不由己,以后结婚可一定要能自己选择,而且,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围观她的新婚之夜。

一定要有自己的实力,而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有军事力量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他人左右、不被他人胁迫。教皇爸爸要是有10万,不,哪怕只有5万军队,都不至于要担心法兰西军队打过来。

她吩咐仆人,“去为戈弗雷少爷准备一些礼物,祝贺他的新婚。去告诉伯爵,他也得送给戈弗雷贺礼。”

兄姐们都已经送过新婚贺礼了,一并带去那不勒斯。戈弗雷这个可怜的崽,为了老父亲的平衡术,同样要牺牲自己的婚姻。

那不勒斯的探子早已传回桑夏公主的情报,桑夏年纪不大,几年前订婚,但去年年初便取消了婚约,转而寻求与波吉亚家族的政治联姻。老国王原本想让桑夏嫁给胡安,但胡安有婚生公主未婚妻,没谈成;老国王转眼又看上戈弗雷。

戈弗雷在波吉亚家是个小透明,但总归是个男孩,教皇喜不喜欢这个小儿子不是什么问题。

当时老国王费兰特一世与米兰公国的摄政卢多维科·斯福尔扎都来参加了露克蕾莎的婚礼,露克蕾莎困了被切萨雷抱走,之后没多久费兰特跟卢多维科大吵了一架,就是为了争夺戈弗雷。

卢多维科想要把斯福尔扎家的一个私生女嫁给戈弗雷,原因是胡安的未婚妻玛丽娅公主也属于阿拉贡王室,要是戈弗雷娶了那不勒斯的公主,那么波吉亚家的两个儿子都跟阿拉贡王室联姻,区区一个娶了波吉亚家的女孩的斯福尔扎伯爵就不够看了。

胡安和戈弗雷的婚事都不亏,将来他们跟公主有了儿子,那么他们的儿子作为婚生子,是有王位继承权的,排名靠后不要紧,万一其他排名靠前的男嗣都死绝了呢?

胡安已经是公爵,将来他的子女可以毫无障碍的与各国王室联姻;戈弗雷现在只是小小的王子,但封为公爵也只是时间问题。相比之下,露克蕾莎的丈夫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地位不高。

亏大了。

至于桑夏公主的私德问题,嗐,只能说,她的尊贵只体现在血统和公主的头衔上,她父亲的正妻死的比较早,之后生母成为当时的阿方索王储的庶妻,也就是只有妻子的名义,但没有王妃的头衔和地位,生母没几年也去世了。可以说她就没有接受过正经的王室公主的教育,祖父和父亲也不管她,她早就偷吃禁果,不是处女了。

人家亲爸都不管,露克蕾莎也不会以为自己有资格讨论弟媳妇的私德或是贞操问题。她只是想着戈弗雷才13岁,他真的能完成男人爱做的事情吗?

可怜的崽!要是他今年15岁,倒不用担心了。

探子还送回来其他那不勒斯王室子女的情报,当初那个差点成为她丈夫的费迪南王子果然也是订过婚的,只是未婚妻得了肺病去世了。费迪南王子已经被定为王储,过几个月会正式册封,据说阿方索二世想让儿子娶他的同父异母妹妹,老国王费兰特一世第二位妻子生的女儿约翰娜公主。约翰娜公主是费迪南王子的姑姑,跟桑夏同岁。

看到这则情报的露克蕾莎也挺无语的:这些欧洲王室互相通婚,舅舅娶外甥女简直太常见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侄子娶姑姑也没什么新奇的。

血缘关系太亲近的婚姻还需要教皇的特许,因此很快,教皇特使和那不勒斯的特使一道回了罗马。

教皇也没什么不能允许的,收了钱,很痛快的颁发了一份教皇令,允许费迪南王子与约翰娜公主的婚约。

教皇令送回那不勒斯,而与此同时,法兰西调动军队的情报也送到了梵蒂冈。

查理八世又送来了无能狂怒的外交信,召回派驻罗马的大使,一幅即将开战的模样。

梵蒂冈的空气紧张起来。

而罗马的情况也不太好,又开始流行疫病,这次主要是疟疾,天气炎热,蚊子乱飞。

6月12日,亚历山大六世决定躲避疫病,以及外出避暑,带了包括切萨雷在内的几位亲近的枢机主教;他想让茱莉娅·法内塞和阿德里亚娜婆媳、凡娜莎等三人送露克蕾莎去佩扎罗躲避疫病,露克蕾莎拒绝了;于是茱莉娅与阿德里亚娜带着劳拉去了附近一座属于奥尔西尼家族的城市;凡娜莎则去了较远的一处葡萄园。

而留守梵蒂冈的副秘书长阿斯卡尼奥·斯福尔扎在6月底跑路去了米兰。

另一个斯福尔扎也在当天跑路,返回封地佩扎罗。

临走之前,乔凡尼还是不死心的去了奇维塔韦基亚城堡一趟。教皇不在罗马,切萨雷也不在,露克蕾莎身边没有别人,连母亲也不在她身边。

他还以为自己一定能说服妻子呢!

安吉拉仍然拦住他不让他去见露克蕾莎。露克蕾莎正在城堡的中庭里跟达·芬奇大师的一名弟子练剑,乔凡尼只能隔空喊话。

“你是我的妻子,罗马要完蛋了,法兰西军队就要打过来,你该跟我回佩扎罗,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是吗?”露克蕾莎挥出一剑,“你能保护我?”

“那当然!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护你。”

“法兰西军队到哪里了?”她故意问。军报2、3天一送,而切萨雷总是会抄录一份,立即派人送给她。法兰西军队正在法兰西与萨伏伊公国的边境集合,还没有集结完毕。

“还在格勒诺布尔。”

“那就是还没有出发,等到军队真的出发了你再着急。怎么?你害怕了?你要逃跑了?”她轻蔑的瞥了他一眼。

乔凡尼有点脸红,“我这是明智的选择!我不会留在罗马等死!夫人,您可是一个波吉亚!您要是留在罗马,您会受苦的!”

这么一看,乔凡尼倒还算有点良心。不过他不顾岳父的安危,居然想逃跑,她可就太瞧不起他了。

她收了剑,示意弟子停下。“您要走就走吧,不过记住,不要想着背叛教皇。圣父是神之代言人,别以为查理八世能够换个教皇,他也要想想阿拉贡和卡斯蒂利亚答应不答应。还有那不勒斯,至少那不勒斯会全力抵抗。”

她穿着男式的铠甲,没有戴头盔,这使得她像一个过于俊美的少年,别有一番情趣。

她走了过来,“您要是现在逃跑了,以后就不会再见到我,我羞于承认您是我的丈夫,您明白了吗?”

乔凡尼吃惊的瞪大眼睛,无法回答。

几天之后,切萨雷半夜到了奇维塔韦基亚城堡。

他气恼的直接进了露克蕾莎的卧室,叫醒她,给她看了一份情报:是教皇卫队的驻扎地点。

“怎么回事?”她皱眉问。

“乔凡尼·斯福尔扎!”切萨雷冷冷的说出妹夫的名字。

啊!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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