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慈母慰痴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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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忙从榻上下来,惊讶道:“你也是宝玉,我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会是梦,真且又真了!”

一语未了,只听人说:“老爷叫宝玉!”

一个宝玉抬腿就往外走,一个宝玉就叫:“宝玉快回来!”

袭人在旁听贾宝玉梦中自唤,心中纳罕,忙推醒他道:“宝玉在哪儿?”

贾宝玉一瞅对面的穿衣镜,指道:“那不是。”

袭人笑道:“那是镜子里照的你的影儿。”

贾宝玉恍然而悟,只是回思梦中之事,不解何意。

不日,宫中传闻甄贵妃凤体欠安。

一个月后甄府家眷匆匆奉旨抵京,一面进宫探视,一面遣人往贾府送礼请安。

此时贾宝玉方知,甄家确有一个与他性情模样皆相同的宝玉,只是甄宝玉并未随同进京,只有甄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只过了两日,甄家母女便匆匆回任去了。

且说目下天气炎热,这日午后薛宝钗在王夫人处闲话一回,吃了些西瓜,告辞出来。走至怡红院,意欲找贾宝玉闲谈,以解午倦。

只见院中雅雀无声,一并连两只仙鹤也在芭蕉下睡着了,外间床上横三竖四躺着些丫头,转过十锦槅子进入房内,贾宝玉也在床上睡着。guwo.org 风云小说网

薛宝钗正要抽身出来,忽听贾宝玉梦中喊道:“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

薛宝钗怔了一怔,低头退了出来。

出了院门,唯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令人心旷神怡。前面正是潇湘馆,于是走了进来,没想到母亲也在这里。

“真没想到,你们家薛蝌和岫烟姑娘又做了一门亲。”

黛玉一面给宝钗让座,一面说道。

“我的儿,你们哪里知道姻缘的事!”薛姨妈笑道,“天上有位月下老人,早已暗中把两个人的脚用红丝拴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你们俩的姻缘此刻是在眼前呢,还是在山南海北呢!”

薛宝钗嗔道:“妈一说话就拉扯上我们。”说着伏到了薛姨妈怀里。

“这么大了还撒娇,”黛玉道,“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

“瞧你轻狂,反说我撒娇。”宝钗笑道。

薛姨妈放了宝钗,摩挲着黛玉肩道:“可怜没了父母,到底没个亲人,其实我这心里更疼你呢。”

“既这么说,那我明日就认姨妈做娘。”

“你不嫌我,那就认了。”薛姨妈笑道。

“这可认不得。”薛宝钗忙笑道,“妈,你怎么把哥忘了?咱还要和老太太讨了她做媳妇呢,我都看见哥求你好几次了!”

黛玉听了,也一头伏在薛姨妈身上,嗔道:“姨妈不打她,我不依!”

薛姨妈搂黛玉笑道:“别信你姐姐的话,她和你玩笑呢!老太太帮我们蝌儿做成这门好亲事,我没什么答谢的,就想着宝玉这孩子,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得那样,要是外头说去,老太太断不中意,不如我做个媒,把你定给他,岂不四角俱全?”

黛玉听了脸一红,拉着薛宝钗道:“都是你招出姨妈这些老没正经的话!”

这时紫鹃走过来道:“姨太太既有这个注意,何不跟老太太说去?”

薛姨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急什么,莫不是催着你家姑娘出了阁,也想去寻个小女婿?”

紫鹃登时飞红了脸:“姨太太越发倚老卖老了。”说着转身去了。

屋里婆子皆笑,也道:“姨太太虽是玩话,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作媒,保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

薛姨妈笑道:“我这主意一出,老太太必是喜欢的!”

几日后便是薛姨妈生日,自贾母起诸人都有祝贺之礼,林黛玉早已备下两色针线送去。

薛姨妈定了一班小戏,请了贾母、王夫人等,唯有贾宝玉与林黛玉二人不曾去。

至晚散时,贾母十分高兴,顺路瞧了宝玉、黛玉二人一遍,并嘱咐了许多话。

次日薛姨妈命薛蝌陪家中伙计吃酒,忽传凤姐小产。

合家上下皆惊慌,贾母也亲来看视。

原来凤姐禀赋气血不足,幼年不知保养,平生争强斗志,心力使亏,更兼近日诸事不顺,愁恨频添,致使虚弱殒胎。

一月之后,又添下红之症。

凤姐要强不说,恐遗笑于人,每日两三个太医用药,恨不得一时复旧如常,谁知竟难痊愈。

近日有两件失窃案,闹到了平儿那里,因碍着许多人情利害,平儿瞻前顾后,思虑再三,将此事大而化小,小而化了了。

事毕,回了凤姐。

“依我的主意,把他们拿来,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底下,便是铁打的也招了。这些奴才几个是安分的,借剑杀人,引风吹火,坐山观虎斗,全挂子武艺,再不辖治,就要翻天了。”

平儿劝道:“何苦又招人恨,凭空就抱怨咱们刻薄了。”

凤姐冷笑叹道:“我这份痴心也是白使了,如今府里的产业还比得了从前?外面不过剩个空架子,内囊早已尽上来了,要不是我殚思竭虑做节省之计,早就要赔尽穷精了。眼下姊妹们出嫁,宝玉娶亲,还有环儿——环儿娶亲倒有限,不拘哪里省上一抿子就够了,老太太的年纪也上来了,这几件事一完,再要凭空多几件事出来,真就要抓瞎了。”

“得放手时须放手……”平儿叹道,“咱们在这操一百分的心,终究要回那边屋里,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何况自己又是三灾八难,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哥儿,却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着的?”

凤姐听了,心里由不得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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