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毒性复

沈宴回到东宫后,看着长长的甬道,突觉心中寂寥。

回到正殿后,他唤了一声“墨竹”,却无人应答,这才想起墨竹被他怒斥,下去领罚了。

沈宴苦笑一声,席地而坐,看着周遭金碧辉煌的陈设,心中所想却还是与奶娘所住的那间小屋。

他像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一般,将头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呜咽声随之响起。

“奶娘,阿芙,为何我在乎的人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为何我总留不住最珍视的人。”

“为何这世间的一切都要如此待我!”

嘶哑不甘的怒吼宛如压抑了许久的浪堤,朝着沈宴的心神席卷而来。

正在药王谷观摩药书的杜安心神一悸,手里的药书顺势而落,面上满是凝重。

“终究还是踏上了如此道路,风雨欲来啊……”

他遥遥望向离都所在的方向,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妥协,随意收整一番,便踏上离途。

墨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回到正殿当值时,脸上满是酷刑过后的虚弱。

可身体上的痛楚远远抵不上沈宴失望的眼神,还有竺涟漠然的姿态所带来的痛苦。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沈宴时,呼吸顿时一滞,顾不得身上的伤痕,疾步奔了过去。

“主子,主子!主子你醒醒啊!”

可沈宴却不发一声,惨白的面上毫无生气,唇色变成青黑色。

墨竹手忙脚乱的扯开沈宴的衣服,果不其然,他在沈宴的心脉处又看到了那团黑影。

隐藏在脉络中张牙舞爪的侵蚀着沈宴的生机,墨竹只觉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地。

可摸着沈宴越来越冰凉的手,他还是克制住心中的惶恐与不安,挣扎着起身,到侧殿去寻杜安留下来的药丸。

将药丸喂进沈宴嘴里,墨竹背起他,将他安置在榻上。

肩膀微微颤抖,竟然泣不成声,“主子,你不要吓我。”

东宫一片寂静,之前是沈宴嫌聒噪,将宫人逐去了不少,如今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墨竹的抽噎声。

许久之后,久到墨竹已经撑不住,昏睡在沈宴的榻前。

榻上的那人才睁开眼,吃力地抿了抿唇,伸手覆上心口,微弱的心跳声传到手掌中,顽强又坚定。

沈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就连天都不收我。”

墨竹随着沈宴的轻语声,随即睁开眼睛,若不是昨日他去领罚,不至于如此疲惫。

看到沈宴侧头看来,墨竹憔悴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主子,你醒了!”

看着墨竹身上的血污,还有他脸上憨厚的笑容,沈宴终究还是没再冷言相对。

墨竹看到沈宴的神色,笑容突然顿住,有些讪然。

他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不由得轻嘶一声,却还是极力忍住,身子端正,双手抱拳。

“主子,属下已知错,我不该将江姑娘的消息隐瞒下来,还请主子原谅。”

说着便深深的叩首下去,榻上的沈宴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出声制止。

“好了,这次就原谅你了,如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

闻言墨竹眼前一亮,连声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属下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主仆二人解开心蒂之后,墨竹面上一片沉肃,“主子那毒又提前复发了。”

沈宴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无事,随它去吧。”

看着沈宴脸上明显的漠然,墨竹心中焦灼,“主子,即使江姑娘不在,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才有力气去找江姑娘啊。”

沈宴闭上眼睛,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沉痛,“可是,如今我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

墨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颓唐的沈宴,别过头抹去眼角的泪珠,不由得在心中质问天道为何要对沈宴如此不公。

入夜之后,沈宴让墨竹下去歇息,待墨竹走后,沈宴望着凉凉的月光,突然压制不住喉咙里的咳意。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沈宴看着摊开的掌心上一团黑红的血块,面无表情地扯出一张帕子,轻柔地拭去。

而丝毫没有人看到,沈宴墨色的眸子中闪过的红色的圆点。

…………

江芙是被热醒的,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旁的暖炉。

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朝外唤了一声,“竺涟。”

竺涟应声而来,“小姐有何吩咐?”

江芙指了指身旁的暖炉,“这也太热了些,挪过去点吧。”

“小姐昨夜梦里喊冷,奴婢这才将暖炉移了过来,”竺涟边移动暖炉边说。

江芙倚在床头看着竺涟的动作,突然开口,“竺涟,一会去东宫告知沈宴一下吧。”

竺涟动作一顿,接着便出声应下,“是,小姐。”

待竺涟站到东宫门口时,她步子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面对墨竹。

这次东宫的守卫已经认下了竺涟与竺桢,见竺涟在外徘徊,那守卫长先是吩咐旁人的人去通知墨竹一声。

接着他就提步走到竺涟面前,先是恭敬的抱拳行礼,接着便躬身开口。

“姑娘是来找我们太子的吧,太子已经吩咐了下来,如若姑娘前来,不必通报就可进去。”

竺涟道谢之后便随着那守卫长走了进去,行至半路时,她突然看到前方一个身影愈来愈近。

定睛一看,正是墨竹,竺涟抿了抿唇,别过眼不去看他。

墨竹走近后,看着一脸疏离的竺涟,心中满是酸楚,他扭头吩咐了守卫长一声,守卫长就告辞离去。

而他走后,竺涟就觉气氛愈加微妙起来,她不发一声,直直地向前走去,努力忽视身边人的存在。

“竺涟,你今日是有什么事吗?”

竺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墨竹咬了咬牙,含着歉意开口。

“竺涟,对不起……”

墨竹苦声开口,小心翼翼的看着竺涟的侧脸,“我是存了些私心,主子这些时日过于劳累,我怕他经受不住打击,所以才……”

“呵,”竺涟轻笑一声,面上满是冷色,“你并无过错,不过我们各自为主,你如此思虑并没有错处,我又何谈怪你,你也不必与我解释。”

看着竺涟难得露出如此神色,墨竹心中一急,知晓她如今是真正气恼。

却还没来得及解释,沈宴所居的正殿出现在两人眼前。  17712/981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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