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老程住的地方离程骁南和虞浅的住处挺近, 就隔着一条街。
穿过小区里的中公园，走小门过去，10多分钟的路程, 比开车还方便。
程骁南把和虞浅出去买好的几种礼盒都提在一手里，另一手空闲出来, 牵着虞浅。
隔一会忽然停下, 把礼盒放在地上，皮手套摘下来，给虞浅戴上：“怎么没戴手套？”
“我没提东西。”
“没提也戴着吧, 免得冷。”
虞浅问他, 那你呢？
程骁南就说, 我一大男的, 戴戴都行。
今年冬天确实冷。
昨夜显然在他们入睡, 刮过一场狂风, 环卫工人尽职尽责地清理着路边吹落的树枝。
为是周末, 小区里有人在健身器边锻炼, 也有人带孩子在散步。
有个穿红『色』羽绒服的男孩, 3、4岁的样子，磕磕绊绊跑着，像一朵移动的红『色』小蘑菇。
小红蘑菇脚下一滑, 险摔倒，晃悠几下，坐在地上。
长匆忙跑过来，把孩子拉起来，帮孩子拍掉羽绒服上的尘土。
半是埋怨半是疼：“叫你『乱』跑，都说几次，要看着路要看着路, 摔坏怎么办？”
同于网络上的“厮杀”和戾气，这世界其实温柔和平。
健身器上锻炼的老大爷美滋滋地唱——
“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盛世咱享太平。”guwo.org 风云小说网
见虞浅盯着人孩子看，程骁南贫嘴：“喜欢小孩？别急啊，以咱们也会有的。”
外面气温是低的，他一笑，呵出团团白『色』雾气。
虞浅瞥他一眼，懒得搭话。
程骁南似乎格外开，还哼着歌。
老程住的小区是老小区，别墅区里环境错，就是周遭设施已经能看出年代感。
冬天喷泉没开，仿欧式的池子贴壁上裂开一点岁月的罅隙，有一肥肥的流浪猫趴在阳光下，慵懒地睡这午觉。
听见动静，猫没睁眼，有耳朵动动。
虞浅目光在猫警惕的耳朵上停一瞬，忍住问程骁南：“你今天情错？”
“相当错。”
程骁南那拎着礼盒的手其实已经被勒出几道深红的印子，虞浅要帮忙，被他挡开，他扬着调子说，“带女朋友见长啊，换是你，你能高兴？”
北方别墅的院子到冬天其实怎么美，草皮都已经枯荣，剩下光秃秃的土『色』和石桌石椅，有个男人早已经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
介绍就能看出来，那男人就是程骁南口中的“老程”。
他爸爸和他长得很像，没有中年男人的发福，瘦高，看见虞浅马上『露』出笑脸。
过老程是没有酒窝的。
程骁南说：“老程，你未来媳『妇』来。”
老程马上迎几步：“小浅是吧？我早就听说过你，欢迎你来里，勇敢的小姑娘。”
虞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对话方式，老程叫她“勇敢的小姑娘”。
她第一次受到来自长辈关怀的目光，愣愣才同老程打招呼。
“以过来这里见外，怕你们年轻人自在，也没去外面定饭店，就在里吃个便饭，买什么东西？”
程骁南诧异地看老程一眼：“爸，你今很正经啊？”
“去，你拆什么台？”
阿姨的手艺确实很错，听程骁南说虞浅喜欢海鲜，地去买新鲜的蟹子和基围虾，做一大锅膏蟹煲。
吃过午饭，三人坐在客厅喝茶，老程才谈起曲莉雯。
“小浅，叔叔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虞浅放下茶杯，点点头。
老程似有犹豫，顿片刻，给茶壶里加一份热水，才说，程骁南妈妈去世之，有那么几年，他是经常换女朋友的。
程骁南听到这，偏头“啧”一声。
那段时间程骁南有印象，他都快烦。
老程像是失疯，突然一个一个换女朋友，谈女友也没见他走。说是女朋友，其实也就是一起吃吃饭一起逛逛商场，也根本能娶她们任何一个。
就那个渣男样子，还有少女人愿意和他谈。
除图他的钱，程骁南想到别的能。
那女人也挺有意思，来里时，老程那摆在里的庭合照从来没刻意收起过。
女人们居然丝毫介意，还觉得老程深情？
程骁南那会正青春期，脾气冲，说话也冲，顶烦老程那个换女友的鬼样子，父子俩没少为这事起口角。
他也见过老程穿着睡袍，夜里开灯，站在客厅他们一三口的合影前，摘掉眼镜抹眼泪的样子。
听到程骁南起床喝水的动静，老程会把眼镜戴好，挡住眼底的红血丝，脆弱地说：“南南，我梦见你妈妈，她让我跪搓衣板，说我『乱』撩女人。”
“活该。”程骁南如此评价。
老程的声音却很落寞：“我很久都没梦到过你妈妈。”
为老程提到程骁南的妈妈，虞浅下意识看一眼客厅墙上那幅很大的庭合影。
程骁南的妈妈站在父子俩中间，眉眼温婉，笑起来时，脸侧的酒窝和程骁南一模一样。
老程说：“我有过一阵子荒唐时候，觉得自己换换女伴，就能证明自己过得好，也好梦到他妈妈质问我的样子。这事我做得对，提也罢，免得你们笑话。我要说的是曲女士的事情。”
老程认识曲莉雯，是在钟表店的柜台前。
曲莉雯戴着的那块手表，价值菲，而且市面上早已经买到。
即便买到，也能像她那块那样，保养得那么好。
很多年前，老程就看上那块手表，国内仅此一块。
被一位旧识横刀夺爱，此再没机会买到。
所以老程冒昧开口，询问曲莉雯，是否愿意高价把手表卖给他。
曲莉雯表示，她的手表是先生送的，卖。
老程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随口说，那您和您先生一定很恩爱。
曲莉雯却说，她先生是海员，出海没再回来，失踪很多年。
那表能是遗物，会卖的。
老程对她口中的故事感到怀疑。
懂手表能知道，那块表很是昂贵，过去年代的海员即便有机会接触到舶来品，也绝对担负起它的价格。
闲来无事，老程给曲莉雯讲自己早年看中那块手表的经历，笑着说自己总是和那块表有缘无分。
此，曲莉雯接近他，和其他女人目的同，应该是希望从老程那里得到当年买表人的信息。
那位买表的故人，老程同他是泛泛之交。
且那位故人行事极其傲慢，看上的东西讲规、尽其手段必须得到。
这样的『性』格，导致老程和他有过短暂的生意往来，之再无联系。
曲莉雯那段时间同老程走得很近，老程也知道她是为什么。
他几经辗转，打听到一点消息，把那男人照片拿给曲莉雯看。
此去经年，男人清俊的棱角早已再，身形样貌都趋于圆润。
他娶另一富商的女为妻，现在居于国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曲莉雯看到照片那天，失手打翻一高脚杯。
在那之，他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见面，逐渐失联。
老程也是在很久之才听说，曲莉雯已经去世。
老程替虞浅填一杯新茶：“抱歉小浅，我其实觉得，我如果没有找到他的照片，也许你妈妈的病情会恶化得那么快。”
虞浅摇头：“和您没有关系。”
哪怕老程说，曲莉雯也能猜到自己的一生深爱其实是是谎言。
即便亲眼看到那男人时隔多年的样子，她也仍然选择嘱托虞浅，把她的骨灰撒进大海。
和旁人没有关系，是她执拗地要在爱情里，做一个执『迷』悟的女人。
对话有沉重，一时间客厅里变得安静，隐约能听见阿姨在厨房洗完的声音。
程骁南打破沉默，扭头对虞浅说：“带你去我以前的房间看看？”
程骁南的房间在二楼，挺大。
书房和卧室在一间屋子里，还有独立的浴室。
他搬出去也有几年，他的东西都还老样子放着，被打扫得一尘染。
高中、大学时代，程骁南过的工具书和课本都整齐地码放在实木书柜里。
游戏机、篮球和滑板也都摆放在一旁。
虞浅走进去，忽然想起曾经带着崇拜目光看韩初的那间书房，满满的书籍，还有摆好几层的奖杯，每一座奖杯都擦得锃亮，旁边摆着他的获奖照片。
程骁南也有奖杯，被他挤在最起眼的地方，和游戏机滑板相比，很是失宠。
那滑板虞浅见过，在学校墙第一次见面，就是他的滑板砸她的跑车。
他那天眉笔在她手腕上留下电话号码，写时小翼翼，皱眉问，“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写这你疼？”
虞浅笑笑，把视线落在课桌上——
课桌应该是很多年，还有他知道是小学还是初中时代，淘气地尖锐物品刻出来的球星字。
程骁南扯过一本书，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球星字挡住：“别总盯着这看啊，学霸的书桌就没什么别的看的？”
也许有的。
他有一层书架上是以前做过的试卷，很厚很厚一沓，显示高中学习的辛苦。
虞浅随意抽出一张：“高中数学，69分？”
“......那是以前的。”
程骁南收起那张，转身冲楼下喊，“老程！我考69分的试卷留着干什么！这给我丢脸么？”
老程在楼下怼他：“69分是你考的是我考的，喊我有么？”
程骁南『摸』『摸』脖子，把手里试卷团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来我真学。”
虞浅其实觉得程骁南是良少年。
她记得以前程骁南有过一次见她，脸上挂伤，一看就是打过架的。
为这事，她几天没理他。
来辗转听说，高中同学里有男生被她男朋友打。
虞浅从小工作，通讯录里上千人，她能想到的，会为她打抱平的，有程骁南。
虞浅在刚才的位置拿出一张试卷，几乎空白。
有少年嚣张的字体在起眼的地方写两个字：
虞，虞。
事和爱意，都留在多年前落下的笔画间。
程骁南也是在这个时候，关卧室门，凑过来，咬她的耳朵。
他说，“我高中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是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