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落难街头潘金莲

从小到大,武松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运不止于此。

他自幼得异人传授武功,练就一身好拳脚,更兼天生神力,平生与人对殴,未尝一败。

他不肯去给有钱人看家护院,也不愿意去找一个平凡的生计维持家用。明明有一身翻山倒海的本事,却只能靠哥哥卖炊饼来养活。他在街上好勇斗狠,被乡邻视作洪水猛兽,荼毒祸害。但即使再穷再潦倒,他也一直相信着一件事:武二,天生是要去做大事的!

现在,他终于要参与到一件大事中去了。

虽然在包间里,王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二哥可知,阳谷县明日要出一件大事?”

武松连忙点头:“官府要处决九变神枪陈广,这事早传遍了,难道哥哥也要去看?俺原是打算明天一早去看,既是哥哥来了,同去吧。”

王庆摇摇头,道:“我等确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只不过,我王庆可不是去看热闹的!”

武松听了这句话,眼睛已炽热得像是要融化天地。

他的身体因为兴奋,而出现了抽搐般的颤抖。

王庆一直在观察着武松,见他面露兴奋之色,双眼炯炯发光,便知武松对现状心存不甘。躁动的因子流淌在血液里,正如阮氏三雄一般,一点就着,一着就爆!guwo.org 风云小说网

他一脸肃然的看着武松,缓缓说道:“陈广,吾师也。王某此行,便是为了劫法场,救师傅!”

“兄竟是九变神枪高徒么?”武松一脸狂热的说道:“武二不才,愿随哥哥同往,效犬马之劳!”

王庆沉声道:“二哥,劫法场之事非同小可,你若去了,此生休想再作良民。虽是二哥豪爽,为义气不惜生死,也要顾及家人,休要让他们受了连累。”

武松道:“俺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武大,多年来辛苦操持,把俺养大为人。哥哥若是顾念武松,便派个人接俺哥哥去梁山,让他享几年清福。有梁山好汉照应他,胜过俺终日惹祸,使他担惊受怕。”

眼见得堂堂武松就要入伙,王庆心头狂跳,强作镇定的说道:“二哥,此事你还该斟酌一二,再行定夺。法场一战,万众瞩目,不比寻常江湖厮杀,二哥,你只要动了手照了面,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虽然王庆对武松仰慕已久,但利害关系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从水浒里看,武松并非天性凶残的狠人,发现武大死因后,他先去县衙报案,县令不管,他才选择了私自复仇。斗杀西门庆后,他也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去了县衙自首,甘愿受罚领罪,最终刺配孟州。要不是张都监和蒋门神把事给做绝了,武松恐怕会抱着‘三年五载,复为良民’的念头,一直坚持服刑下去。

劫法场这事不比绿林野斗,武松只要参与进去,必然会被认作梁山泊同党,今生休想再过老百姓的平凡日子。与其让武松心里存下疙瘩,不如此时把话讲清楚,免得日后再生埋怨之心。

武松默然半晌,起身说道:“诸兄若不嫌弃武二粗蠢,情愿结为兄弟,生死不弃,荣辱共之!”

此言一出,一众好汉尽皆为之动容。

武松这时提结拜之事,有两层意思。第一,结义以后,兄弟一体,你们去出生入死,我武二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第二,既是兄弟,我家人就是你们家人,我要是战死了,你们肯定帮我照顾武大,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眼见得武松如此义气,众兄弟皆是豪情大发,纷纷起身响应。

王庆便派了个小头目,去外面购买香烛,贡品等,至于关二爷像,客栈里自有,去找店老板请一尊来便是。

不多时,小喽啰便置办好了一切,在包间里铺陈开来。

孙安想起在汴京时的结拜情景,便笑着把王庆那段誓词念了一遍。武松听了‘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只觉得大合脾性,连声喝彩。

五个人便一起跪拜在地,念金兰谱,喝血酒,结为兄弟。

武松和王庆同龄,都是二十四岁,王庆大了一个月,遂荣升为四哥,武松则为五弟。

五人相视大笑,重摆宴席,欢呼畅饮,痛快至极。

酒到半酣,聊起了武松救下的女子。

王庆寻思着明天就要去阳谷了,前路凶险重重,若是把那女子带在身边,妄送了她性命。索性叫人唤她过来,差不多打发了便是。

不多时,女子袅袅婷婷的进了屋子,与众人行礼。

王庆眼前一亮,只见女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脸颊也梳洗干净了,往那一站,端的是肤如凝脂,神态妖娆,不复先前灰头土脸的模样。

王庆便出言问道:“小娘子,你姓甚名谁,家居何处?”

女子一听,未语泪先流。

武松不耐烦的喝道:“有话说话,净哭个鸟,直惹老爷心烦。”

女子委屈的低下了头。

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武松犹如天神一样横空出世,救她于水火之中,三拳两脚便打昏了有名的徐衙内。那一刻她芳心暗许,此生若能服侍这雄伟的好汉,便是死也不枉了。

但武松对她的态度,比王招宣、张大户、徐衙内更加恶劣。

那些人至少还垂涎她的色艺双全,武松却视她如粪蛆,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委屈,忿怒,更觉得耻辱。武松高大的英雄形象,在她心目中怦然崩塌,变得无比讨嫌。女人天性就是如此,恋你时,你便有千般不是,也倜傥风流。厌你时,你便把心掏给她,她也只当是驴肝肺。

王庆心想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岂不晦气?便温言劝道:“二哥,她也只是个可怜人,你就不要吓她了。”

武松拱拱手:“都由得哥哥做主。”

女子因被武松的冷言冷语伤了心,对王庆的温言甚是感激,便说道:“小女子是阳谷县人,姓潘名金莲……”

鲁智深听了这这名字,怪目圆睁,拍案叫道:“你便是潘金莲?”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女子更是惊得瑟瑟发抖。

孙安便问道:“兄弟,你认得她?”

鲁智深摸了摸铮亮的光头,嘿然道:“洒家如何认得,王庆兄弟一喝酒,就爱念叨这名字,洒家听得耳熟,就记下了。”

王庆这个郁闷:“哥哥,我说多少次潘金莲,你就说了多少次金翠莲,你一出家人,天天念叨个有夫之妇,光荣是吧?”

鲁智深怪目一翻,喝道:“休得胡言,洒家六根清净,何时念叨过什么金翠莲银翠莲。你若再诋毁洒家清誉,洒家钵大的拳头可不饶你。”

王庆啐了一口,道:“你也就欺压我有能耐,有本事的你打武二试试?”

鲁智深却不中计,道:“武松兄弟是不近女色的好汉子,洒家为何打他?”

武松听了甚喜,昂然道:“智深哥哥说得极是,俺生来便是披肝沥胆的好汉子。”

两人争吵间,潘金莲弱弱的问道:“好汉何处听得奴家贱名?”

王庆一愣,这事却不好解释,摇摇头道:“我和智深哥哥闲扯,胡乱编了个名字,与你同名,却是巧合。”

潘金莲应了一声,深信不疑。

王庆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便问潘金莲来历。

潘金莲红着眼圈,把自身来历娓娓道来。

潘金莲本是裁缝之女,九岁丧父,母亲无力养活,只好把她卖到王招宣府内,习学弹唱,并通书史。她十五岁时,王招宣去世,她老娘为赚快钱,把她从招宣府里争将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

潘金莲正待要去,不料又冒出个拦路虎,却是清河县有名的徐衙内。

这徐衙内的父亲,今在开封作个京官,仗着家里权势,他在清河镇向来是横着走路。当初他去王招宣府上作客,为潘金莲姿容所迷,想拿二十贯把她买下来,王招宣不肯,两下里闹僵了,自此断了往来。

王招宣家里是世代簪缨,先朝将相,徐衙内虽然蛮横,也不敢动他分毫。不争王招宣死了,徐衙内便兴冲冲的跑去抢人,到招宣府时,得知潘金莲已出了府,被她母亲卖给了张大户。

这张大户不过是个土财主,无权无势,徐衙内如何肯把他当人看?当时领了一群打手,便杀去张家府上闹事。

两边僵持不下,眼见得徐衙内要发飙打人了,潘金莲趁人不备,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来,赶着逃命。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跑得过一伙彪形大汉,不多时就被堵在了街上。

武松刚好路过,一见这场面,登时起了打抱不平的心思,冲过去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徐衙内胸口上。那徐衙内也真是脆,挨了一拳,应声倒地,哼都没哼一声。

诸人听了,均是嗟叹不已。

王庆也叹口气,道:“回头我们去张大户家里走一遭,给他三十贯,把卖身契赎回来吧。”

林冲道:“只怕他不肯,要拿价讹人。”

王庆道:“能用钱解决,就尽量别起冲突,咱们也不缺那几贯钱。”

林冲道;“只怕他不似你一般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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