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有人打圆场，把接待员叫开了。
余乐阳坐下，继续吃早饭。
其它桌的人，对余乐阳指指点点。
“这小姑娘脾气也太爆了吧！咄咄逼人，接待员都下不来台了。”
“也是接待员脾气好，要是换一个人，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了。”
“嘁……这算什么啊！昨天晚上更精彩呢！”
“她为了坐副驾驶的位置，竟然和杨建国师傅吵起来了。还把杨建国师傅从副驾驶的位置，赶去了后车斗。”
“不会吧！她什么来头啊，竟然敢这么对杨建国师傅。”
“管她什么来头，她得罪了杨建国师傅，就是得罪了所有养蚕人。”
“就这种人，一点家教都没有，就算背景大如天，也走不长远的。”
“真的是，想到我们跟这种人吃同一锅饭，我就觉得胃疼。”
“别说了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一顿早饭的功夫，余乐阳就成了这次会议的‘风云人物’，所有人都知道，余乐阳是如何不尊重前辈的。
余乐阳当然也听到了。
王技术员不忍余乐阳被误解，想跟人解释。
那个‘副驾驶的位置’是余乐阳为她争取的，不是余乐阳贪图享受。
余乐阳摇了摇头：“没必要，这消息是有人故意散布出去的，解释了也没用。”
王技术员叹了口气，这一趟带余乐阳来，是不是做对了。
不但没帮到她，会议还没开始，她就先被人泼了脏水。
吃过早饭，他们就陆续往会议厅去。
其它人都离余乐阳远远的，连带着整个队伍都被孤立。
队伍里不少人抗议，想禁止余乐阳参加会议。
朱益民看着那些抗议的人，冷声道：“你们来参加这次会议，都是沾了余乐阳的光。当初沾光的时候没人拒绝，现在有一点非议，就想把她踢出队伍？”
众人一噎。
朱益民说得一点不错。
往年开交流会，每个养蚕的省份，都只派四五个人来。
一个缫丝厂技术员，一两个畜牧站的养蚕技术员，再加一两个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
今年是因为余乐阳养出特等茧，才增加人数，让他们有了来参加会议的机会。
以往有这个待遇的，只有杨建国他们省。
来参加一次会议，就相当于镀了一层金，回去之后身份自然不一样了。
就比如周毅，他岳父想让他当公社养蚕组长。
以前名不正言不顺，这次开完会回去，全公社的养蚕组长，就非她莫属了。
他们很快到了展厅。
这次展厅的主角，自然是余乐阳的展品。特等茧、和造型新颖的蚕簇。
所有人都围在他们的展柜前。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觉得，等等茧只是浮夸的吹捧。
现在见到实物，他们是真的服了。
他们也不是养不出这么好的茧，但是出优质茧的机率太低，得一个一个的挑选。
而且光泽也要略逊一筹。
特别是那个蚕簇，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在讨论，到底要怎么养，才能养出优茧率这么高的蚕。
半小时的参观时间结束，大家陆续进入会议室。
余乐阳和王技术员、周益民一起坐到前排位置。
直到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那些特等茧，竟然是余乐阳养出来的。
难怪她敢跟杨建国抢位置，敢把接待员骂得无言以对。
原来是有技术傍身，所以才这么嚣张。
但人家有嚣张的资本，他们要是能养出特等茧，也敢这么嚣张。
许多人都偷偷的看余乐阳，想着散会之后，主动跟她打招呼，再向她学几招养蚕技术。
不过这股风向，到吃午饭时，又完全变了。
说余乐阳年轻有为的声音没有了，全都变成：“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真懂养蚕！”
“就算学了技术，顶多是些皮毛，怎么可能养出这么好的蚕。”
“多半是家里的背景，找人做出业绩，她来领这个功。”
“跟她一起做事的人真惨！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绩，拱手让人。”
“可不是嘛！我们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吧！”
这边议论纷纷，余乐阳则在和王技术员说，吃过午饭，她要出去逛逛，看看首都是什么样子。
其实是去各个供销社踩点，做好攻略，方便她去推销果酱。
朱益民表示要陪她一起去，余乐阳挺不愿意和朱益民掺和在一起的，她不想招惹白琴。
女人疑神疑鬼起来，真的太可怕了。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瘦老头端着饭盒来到他们桌。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早上问东问西的那个。
早上的时候，余乐阳以为他就是个看门的，或是打扫卫生的大爷，直到开会，人家端坐在商贸部代表的位置上。
余乐阳才知道，是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
瘦老头坐在王技术员对面，一脸笑容：“王姐，咱们好几年不见了吧！”
王技术员也笑眯眯的：“是啊，自打我身体不好退休后，就没来开过会了，得有四五年了吧！”
瘦老头感慨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王姐了，没想到能有今日一见，我也是托了这丫头的福啊！”
王技术员笑呵呵的道：“那可不。多亏余乐阳这丫头养蚕技术好。”
瘦老头：“不仅养蚕技术好，心思也巧，发明了好多实用的小工具。不过你这个小徒弟，太高调，一来就得罪了很多人啊！”
那些议论声，他不想听都不行。
王技术员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我坐车能舒服一点，帮我占了一个副驾驶的位置，得罪了杨建国。”
从今早食堂，到现在对余乐阳的议论，如果说没有人煽风点火，傻子都不信。
瘦老头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对余乐阳又有一点改观：“杨建国同志确实好面子，讲排场。”
两位老人聊得开心，余乐阳也从朱益民口中得知，王技术员退休后，被返聘回缫丝厂工作。
这几年她帮厂里带技术员，却从没再来参加过交流会。
这次会来，全都是因为余乐阳。
余乐阳早就猜到，王技术员会跑这一趟，是想帮自己。
所以，她这一路上才会对王技术员照顾有佳。
既是感激，也是回报。
吃过饭，余乐阳就独自去踩点附近的供销社。
她在副食品的柜台转了一圈，发现他们没有果酱类的产品卖，卖的东西和甜城市的供销社大差不差，无非就是多几个牌子。
余乐阳心里有了数，就准备去下一家。
出门时忽然被人叫住。
她转身。
发现是一个烫着齐肩卷发，化着淡妆的女人在叫她。
这女人打扮得挺精致，不仅烫头化妆，穿得还挺讲究的，衬衣窄裙，一双白色凉皮鞋。
这个年代还打扮得这么招摇，她的身份不简单！
“你叫我？”余乐阳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女人走到她跟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你是不是姓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