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蚕茧白到发光

给余老二处理好伤口,一家人气氛低迷的吃过晚饭,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余乐阳率先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虽然下放的日子辛苦,也不至于艰难到每个季度都要咱们寄东西给他们吧!”

余乐阳觉得这个便宜爹多少有点圣父!

余老二没立刻回答,先闩好院门,让香香带着三个小的去院子里玩。

又把堂屋门关上,才压低了声音:“我偶然听爹妈提过,咱家遭人算计被打成走资派,爷奶和姑伯受尽批斗折磨之后被下放……

那些人赶尽杀绝,大姑和二伯在农场里一直被针对,干最累的活,领最少的工分。西北和高原上的冬天零下几十度,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好几次差点被冻死饿死!”

魏柏不想余乐阳误会余振霖,难得话多的解释:“余叔五七年大学一毕业,就参加知识青年下乡。分配到三河大队后,老家那边给了很多支持,才让他在这边快速站稳脚跟。后面家人落难,他不可能不照拂。”

钱老太也说:“就连这幢房子,也是老余家出钱建的。”

余乐阳听完默然了。

余家的这些旧事,原主作为家中长女,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余家人团结,这些一直守望相助。

他们现在没有穷得揭不开锅,而且这场运动明年就会结束,能帮就帮一把。

余乐阳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二十多块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票。

钱老太也拿出手帕,一层一层展开后,里面是厚厚一沓钞票。

从几分几毛几块,再到十元一张的大团结,五百块抚恤金和这两个月缫丝厂发的工资,都在这儿了。

钱老太:“亲家在农场里受苦受累,我们也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该寄的还是得寄。小杰,每次寄东西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余老二便将情况一一向大家解释清楚。

大姑余白鹤照顾父母,所以钱粮票都要多一些;二伯余振平一家在高原,钱票没啥用,主要以粮食和日用物品为主;四姑余白鸰在南边山区,日子好过不少,偶尔寄点日用品就行。

就算给他们寄东西,也不能寄太好的。

东西寄到农场后,要经过好几层检查。

每检查一次,东西就会少一些。

等这些东西到他们手中,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若是寄些精面白米,到他们手里就会变成麦麸碎米。

后来,他们就干脆麦麸掺着面粉,糠壳杂着小米,玉米碎里面拌着石子寄过去。

东西品相不好,盘剥就不会那么狠。

他们把东西领回家筛一筛,照样能吃。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就把粮食、和票据准备好。

先把二伯和四姑的包裹寄出去。

余爷爷余奶奶身体不好,长期吃一种西药,益民县的医院里没得卖,要等魏柏回市里的医院买。

临出发前,魏柏把余乐阳叫到院子里问话:“你之前说钱的事你来想办法,你该不会又想去投机倒把吧!”

魏柏一脸严肃,已经有公安的模样了。

余乐阳忍不住逗他:“干嘛,你要大义灭亲,亲自抓我进去呀!”

魏柏见她一脸戏谑,轻咳一声:“咱们公社有个缝纫队,他们一直在给市供销社做服装,你可以找他们拿些货回家做,多少能挣些钱,一件衣服能有五毛到一块的加工费。”

公社若是发展得好,都会弄一些自己的产业。

像什么砖瓦厂,缝纫队一类的。

做出来的东西都在本公社卖,永兴公社的缝纫队有点突出,竟然能跟市供销社合作!

而且价格还可以,她要是不去蚕室,一天能缝出两件,一个月就能挣四十块左右。

不过也不是天天能拿到活。

缝纫队首先要保证正式工有活干,有多余的订单,才会外包。

这份收入并不稳定。

魏柏看她小眉毛皱成一团,便又道:“他们每个季度都要更新衣服款式,你可以做他们的样版师傅,每做出一款样式,就有八块钱补贴。”两份工作加在一起,一个季度能挣二三十块钱。

余乐阳忽然问道:“所以,以前的样版师傅,是我妈对吗?”

如果李福月是样版师傅,柜子里那些成品、半成品的衣服就解释得通了。

夫妻俩的死工资,不可能让他们撑起这么大一家子。

魏柏没想到她会猜到这些,点头承认了。

魏柏说的样版师,其实就相当于设计师。

现在对服装款式的限制大,她脑海里成千上万的款式根本没办法用在这时候。

版衣师傅就算了,拿散活回家做还是可以的。

一是为了让魏柏放心,她不会再出去投机倒把;二是现在她荷包被搜刮干净,正好可以赚点外快。

魏柏当下便带她去了公社,把她介绍给缝纫队的队长。

队长让余乐阳现场操作一下,发现她缝纫技术不错,就答应有多余的活就分给她做。

不过,余乐阳领了活回去之后,都没机会动手。

全让钱老太做了。

钱老太傲骄的挑眉:“哼,以前你妈就裁裁样子,都是我在缝的。”

**

眨眼就到了第二次交蚕茧的时候。

蚕室的人都知道余乐阳和人打赌,杜之秋提前两天开始紧张,郑梅迷之自信,打一开始就没觉得余乐阳会输。

余乐阳带着郑梅去交蚕茧。

两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咋咋呼呼的的开着拖拉机进城,又绕道去国营饭店吃了个早饭,这才去缫丝厂。

缫丝厂已经开门收茧,外面排着老长的队。

有人一眼认出戴着草帽,驾驶拖拉机的余乐阳,起哄喊了一声:“周毅,你的对家来了。”

余乐阳不慌不忙的开着拖拉机,‘突突’的从众人身边经过,停在纺织厂大门口。

余乐阳跳下拖拉机,和几个眼熟的人打过招呼,回头就一眼看见鹤立鸡群的周毅。

实话实说,周毅人才不错,再加上他今天穿一件白衬衣,青色长裤,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让他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农民当中,格外扎眼,特别知识分子。

他身边还站在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同志。

“你终于来了。”周毅故作大方的道。

“甭客套了,说吧,今天怎么比?”余乐阳不想为一个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浪费太多时间。

“你想怎么比?”周毅一点不带虚的,他和岳父可没少想办法。

只要今天赢了赌局,他就能在全县声名大噪。

到时候别说公社组长,还能在县领导面前混个脸熟。

“很简单,把我们的蚕茧,按等级摆在一起,让技术员当面验证评级!有了对比,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才会输得心服口服。”

呵,好狂的口气!

可越是狂妄,就让看热闹的人越兴奋。

那些人跟着起哄,让周毅比。

“比就比!”周毅早就想给余乐阳一点颜色瞧瞧了。

上次她用精挑细选的蚕茧,跟自己打了个平手。

这次他以牙还牙,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这会儿,技术员老太太也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凑热闹的技术员。

他们早就好奇,养出特等蚕茧的人长什么样子。

余乐阳顺势邀请他们当评委,一起来鉴定两家的蚕茧质量。

“别整花活了,还是拿蚕茧出来见真章吧!”周毅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余乐阳输掉之后的惨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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