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天色已经渐渐变得灰蒙蒙的，雨丝倾斜，洒落在这个城中无数黄花红墙楼阁上。
青穹丝雨映如烟，雨滴落在地面上打起薄薄的雾。映的得整个地方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楼上的人看着远处的道路上走走停停的行人就这样发着呆。
因为这别院加了结界的原因，他们是看不到这边的。就像是人间与圣地之间的区别，也是普通人和修仙者的区别。
雨中的凌光城宛如泼了墨的山水画卷。
二楼上的女子眉眼如画，却在这一在窗台前惬意的喝着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体微绿，度数并不高，但是却带着一些微微苦涩的感觉。青梅的香气混着些酒的香气肆意的散发着。
但是同时却也有着一些甜味。
伶如意很喜欢这种有些微苦的感觉，有些慵懒的靠在窗边，有些雨丝打在窗上溅了过来她也不在意，只是一口一口的抿着，眼神也没有焦距。
身上裙摆云纹密布，束腰却是被扔到了一旁，她本就不喜束缚，再说这个地方也是她们天山圣地的据点，除了圣地的姐们们也没什么人能看到。
但是即使是没有束腰的约束，薄纱般的布料覆盖在伶如意的身上，也能看到她姣好的身段。
窗外脚步声此时也是传了过来，房门轻轻地打开。正是白悦。
白悦刚进来就闻到了一屋子的酒气，顿时也是有些无奈，她是不喜欢酒，大部分圣地的女子也都不喜欢酒，但是眼前的这位大雪山二小姐却是已经有了些嗜酒的习惯。
“都说了你少喝些酒。怎么又背着我们偷偷喝了啊！”
只是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起来！
对于她们来说，喝酒并不会改变太多关于她们这群人的生命的轨迹。
喝多些少些也都没有办法改变她们寿元少的事实。
看着华丽房间中衣衫有些散开的伶如意，白悦脸上也是多了些无奈，还有些心疼。
看着伶如意见了自己进来也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白悦也知道了伶如意也一定是想到了关于云琅的后续的事情。
伶如意是个聪明的人，而云琅又是她请过来的人，甚至还算是她的朋友！
眼前就是迈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或许也是借着酒液来麻醉自己罢了。
一方面是养育自己，培育自己的圣地，一方面是新认识不久的朋友，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但是对于她们这群特殊的人来说，友情却是她们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了，尤其是在与宗门之外的人成为真正的朋友之后。
她们都不是小孩子，虽然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看到的生离死别或许比很多人的一生都多，说是也眼皮子都是空的也是不为过，而且两女都从过往的经历中看出来了，云琅是一个真正愿意把她们当朋友的人，也是真心担心她们的人。
房间之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滴答答的洒落着。
两女虽然多有温婉的的感觉，风格也各不相同，但是此时却都有一些凄美的感觉。
“或许事情云公子那里还有一些转机呢，而且我们还没有确定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
“我也确实是没有想到本来的好意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境况。”
伶如意不知何时，嘴唇竟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眼神也有些没什么焦距的样子，看着白悦也是有些心疼。
但是进来过来就是要问清楚伶如意对待云琅的意思，这个时候虽然气氛不是很好，但是白悦还是问了出来，只是措辞稍微委婉了一些:
“嗯，如果说到时候真的啊！”
“宗门和云公子走向对立面的话，我想知道你会选择帮谁。”
听着白悦的这句话，如意的眼神也是一阵凛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回答白悦的问题，脑海中却是已经浮现出同在天山圣地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一些姐妹们，那些与魔门而死的那些孩子。
“我的师傅，我的师姐，我的师妹！”说到这里的时候，伶如意的眼眶也已经微微泛红。
“她们因为这寒毒，甚至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她们认为这是解脱！”
她想到的是自己的师姐。她想到的是自己的师姐。
每个人都是在如花的年纪里凋零。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够拯救她们的话，伶如意这个时候闭上了眼睛，但是表情的挣扎中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脸色出现了一抹歉意，原来自己真的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还是会狠下心。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做出我自己认为对的选择。”白悦看着伶如意的眼睛，似乎能从中看到其中内心的一抹坚定。
白悦此时也沉默了下来，他也就是你口中的师姐，又或者是伶如意口中的师傅，她也是都认识的，甚至与她师傅也是同一位脉主培养出来的人。
看着伶如意眼中的追忆之色。
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痛苦。
“如意...”本想安慰的话，但是在这个时候堵在喉中说不出，伶如意口中的这些人，并不是死亡名单上的一个个冰冷数字，无论是对伶如意还是对于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曾经在一起嬉笑打闹过的同伴。
“说起来你还小的时候，还是是我们几个一起陪你，看着你长大的。”
“当年你拜师我那师妹月灵的时候，她回来之后可是高兴坏了！”
白悦这个时候笑了一下，只是笑的时候，眼角却是出了些泪痕。
转身面向了窗外，此时一些雨滴也顺着风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想遮盖住自己这个时候的柔软。
“我还记得当时你选她做师傅时候她开心的感觉！”
伶如意也想到自己刚开始拜师的时候那个调皮的性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之后竟然是成为了圣地在世俗间的话事人一般的人物。
那个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啊！
忍不住回忆了当年，只是眼眶却是越来越红。
她的师傅月灵临终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她。
她那个时候不懂为什么师傅她们都要那般的急切，急切到送死一般的把自己填入那个修罗场之中。
但是直到最后一刻，伶如意才发现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眼睛中似乎也有些晶莹在闪动，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地方，所有人都是被收养的孤儿，而这些姐妹师徒之间的感情就是她们最深的羁绊，但是这些羁绊却是如此的脆弱。
轻轻地被灾难一碰，又或者是被时光静静地冲刷之后，就会有一条条的生命因此枯萎死去，渐渐的淹没在长河之中。
“我不想让这种事情其实在我们后辈上再发生了！”
“如果说云琅真的能够解决的话，我也希望他好好的。”
“但是我更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够正常的度过一生！”
白悦听到之后也是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是再次沉默了下来。
看着白悦一时间没有说话。
伶如意脸上也浮现一抹苦涩，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师傅在临死的时候！”
“我心里问了自己很多问题。那些她没有告诉我的问题。那些关于把有限的时间投身在这件事情上到底值不值得的问题？”
“我很自责！”
“她是我的师傅，但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拼了命这样做下去。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剩下的时间不多！”
“却在我们的身上浪费好几个月。”
“在我们这些老是惹她生气的人身上。”
“而她总会说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而这个世界上更好的人是你们，是下一代人。”
“我想过以后会变得更好。但是没有想过。
这个更好的那天，会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