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头干饭的小丫头，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疑惑的抬起小脑袋来回看向两人。
上官虞沉默不语。
见四周的客人都望了过来，顾离忽然笑道：“我回头就教你刀法，不用你这么讨好我。”
原来是想找顾刀神拜师的啊，白瞎了看这半天热闹，我还以为这漂亮姑娘，和刀神大人有情况嘞……周围酒客大失所望。
自从顾离劈开满城风雪，又得知这迎春酒楼是他开的后，不知有多少男男女女来这拜师求艺，他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上官虞压下心里的一丝苦涩，既烦顾离的装傻充愣，更恨自己此时的身份。
我是季家儿媳，在这个身份期间，我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辱季家的事，但….等季寒冬回来，我也会和他说的明明白白，和季家不再有一丝关系！
想清楚了这点，上官虞心情瞬间明朗：“我会等“他”回来，到时候再找你。”
说完她不再多言，低头小口的吃着饭菜。
顾离却真的没胃口了，刚刚这话里的意思….他明白。
但光明白有个屁用，这事于理：上官虞是季知秋的弟媳妇。
于情：不说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况且他也只是把上官虞当个朋友。
剪不断，理还乱，不想了……顾离打定主意，自己以后躲远些就是。
他知道上官虞自幼长在深宫，长大后连帝渊城都没出过，身边围着的也都是一些斯文公子哥，突然遇到自己这么一个流氓，肯定会感到新奇和特别。
最重要的是，她当时正好被李慕言，还有羽王等人伤了心，自己见她可怜又帮了不少的忙。
所以小姑娘从感激到感动，一时忍不住动了心。
人之常情，过段时间就好了……顾离喝着闷酒，这事他有经验。
他年少时也喜欢过一个姑娘，恨不得掏心掏肺，最后一颗真心却被伤的支离破碎，现在不也啥事没有。
甚至再见面时，他还准备….亲手宰了那个女人。
不再多想，吃完饭顾离直接开溜。
明晚要去望月楼，今晚他准备先去一个地方。
——
千金赌坊。
还真是一点没变….这儿的姑娘贼漂亮。
顾离喜滋滋的和几个迎客姑娘调笑几句。
唉，我这没钱打赏，腰杆都挺不直……
想到自己那一百多万两银子，顾离心疼的上到顶楼，就见到一身红衣的小辣椒，正在和冯中衡对赌。
上次说元宵节收拾这货，结果被季狐狸放了鸽子……顾离晃着膀子走过去，拍了拍冯中衡肩膀：“这不是冯大少？”
“本少爷还当是谁，是你这胆小鬼啊。”冯中衡斜睨了一眼，就转过头懒得搭理‘季寒冬’
上次他在望月楼白等了一晚上，甚至错过了好兄弟宋雅词和刀神的一战，此时他心里怨恨颇深。
他娘的，你也敢和老子摆谱？……顾离本就心情不好，直接一脚将这小子踹翻在地。
“上次约本少爷在望月楼等你，等了一晚上你不来，现在还敢装大？”
倒打一耙，顾离的拿手好戏。
冯中衡愣了愣，连忙爬起，听到周围赌客的嘲笑，脸红脖子粗骂道：“季寒冬，你找死！上次可是你胆小爽约。”
“放你的屁。”顾离晃了晃左手：“我为了等你，回家都差点被我爹抽死。”
‘季寒冬’十五元宵节出去鬼混，回家被季玄武教训，一气之下自己划了自己一刀，这事已是京城的笑谈。
和我斗？呵呵，除非你爹也是枪仙，那我就让你三分……顾离暗自得意。
冯中衡有些懵逼，呆呆指向身旁一个赌客：“那晚他也在望月楼，可以帮我作证。”
“行了，你说什么本少爷也不信，赶快留下银子滚蛋。”顾离掏了掏耳朵。
胡搅蛮缠….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欺人太甚！耍我算了，如今还敢讹我银子……冯中衡冷下脸，准备动手，他也是一位气血境巅峰武夫。
顾离只是勾了勾手指，反正李慕言等人都已经隐约察觉他的实力，那还隐瞒个锤子。
况且到时候季寒冬回来，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给季狐狸留下一地烂摊子，想想……都痛快！
冯中衡师从宋道生，守卫皇宫的金渊卫统领，官拜正三品。
这人也是宋雅词的亲叔叔，顾离从宁成毅那听过他的大名，一手‘破风枪’，大名鼎鼎。
冯中衡手中无枪，但他一脸狞笑，自认对付眼前这个草包，要是用出真本事，就算赢了也是贻笑大方。
顾离不耐烦的勾勾手指：“打不打，昨晚是不是和哪个小娘们吟诗作对去了….腿软。”
周围赌客看热闹不嫌事大，顿时发出一阵嗤笑。
冯中衡快步上前，重重一击炮拳当头砸下。
搬、拦、捶？倒有几分火候……顾离微微侧头偏身，右手闪电般扣住其手腕，狠狠一拉，右膝盖重重顶在冯中衡的肚子上，甚至将其撞的双脚离地。
“呕。”
吐出一地秽物，冯中衡抬起头，满眼不敢置信。
顾离再次挑衅的勾了勾手指。
擦干净嘴角，冯中衡再次冲上前，只是这次明显小心谨慎许多。
两人快速交手，观战众人都有些发愣。
这用一只手就能抗住冯大少的人….真是那个季家草包？
冯中衡越打心里越急，猛然眼神一凝，以指为枪，施展‘破风枪’。
浑身气势不够凝聚……顾离同样如此，右手食中二指为枪….龙吟枪法。
“啊……”
冯中衡跪在地上，左手紧紧捂着右手被折断的双指，惨嚎不断。
“不可能，你这草包怎么可能会有这实力……”
“我爹是季玄武，我会龙吟枪法有什么稀奇。”顾离单手拢了拢头发….发冠好烦。
这时冯中衡衡的护卫，急忙冲过来护主。
顾离还没说话，一直观看两人战斗的罗红衣，重重拍了下桌子：“这是千金赌坊，你们想坏了规矩？”
就算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但能做到整个帝渊城第一，是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赌坊….后台很硬。
冯中衡咬牙站起：“这事我记着了。”
他一向自认是和季知秋三公子一个档次的，上次对赌输给了‘季寒冬’，这次更是一对一，硬实力碰撞也输了。
此时他心里不仅憋屈窝火，更是有些怀疑人生……
先回去把这事告诉我爹，这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顾离猜测着冯中衡的心里活动。
冯中衡阴冷看了一眼众人，带着护卫灰溜溜离去。
“季草包，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罗红衣审视着眼前男子。
真正季寒冬的腿都被她打断过，那我这假货更要怂一点……顾离走到赌桌前，拿起冯中衡剩下的银子，足有十几万两。
这小子真不是一般有钱，下次揍他轻一点，以后他就是我的‘财神爷’了。
顾离取出一半银票递了过去：“小辣椒，你一半我一半，大家以后好伙伴儿。”
“噗嗤。”罗红衣没忍住笑出声，马上又板起脸：“你搁这唱顺口溜呢，三番两次来我这赌坊闹事，……腿不疼了？”
不是看你爹的面子上，我抽死你这个‘小半妖’……想起这事，顾离还真有些好奇。
‘半妖’，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除了体内有妖血，还有没有妖气，会不会练出妖丹？
罗红衣见眼前男子敢发愣，暴脾气的秀眉一挑，就撸起了袖子。
穿的像个辣椒，脾气更像……顾离连忙只留了一万两银子，其余全部送出：“姑奶奶，这是孝敬您的。”
罗红衣这才满意的接过银子：“来赌几局。”
“行啊。”
……
——
千金赌坊不远处的一个偏僻巷子。
顾离掂量着手中几十两碎银子，欲哭无泪….凭他的老辣，自然能赢钱，但却不敢赢。
“好好的叹什么气？”
蓦然出现的声音，顾离并没有惊慌，反而转过身，叹息一声：“还不是你的好闺女，只输了一局，那眼神就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月色下，从巷子深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手中捻着一串赤红如血的佛珠。
此人正是千金赌坊的老板，妖族大妖——罗火源。
顾离之前来过两次，但，不可能每次都是来找老板对赌，这举动实在太过不正常。
因此这次他明着来赌钱，实则暗示罗火源有事找他。
以罗火源的脑子，自然也能在这找到自己。
顾离好奇的看向血色佛珠：“上次忘了问你，你一个大妖，居然还信佛？”
“手上沾满血腥，求个心安。”罗火源坦然道。
不提他来京城这二十多年，以他妖族的寿命，这辈子不知杀过多少人….多少生灵。
“顾老弟来这，就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
“我明晚去望月楼。”顾离斜靠着墙壁，月色下，神色有些疲累。
这小子活着是真累，要不是仇恨支撑着，他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罗火源心里叹了口气。
“大人和你说过….枯井。”
顾离忽然转头看向眼前的大妖：“她就算想把火引到鬼族身上，但为何要杀徐秀才两口？还有为什么把我引到赵府？她和冯家有仇？”
“因为陛下想让你查清太子案。”罗火源没有隐瞒：“你查出这事，必将引起朝廷动乱，说不定还会有些皇子受到牵连，那….上官璟就更有希望。”
“这是阳谋，你和我们合作，大家都有利。”
顾离沉默，心里思索这些话有几分可信，结果….无一丝漏洞。
“我知道了，鬼族我会解决。但，这个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罗火源接过顾离忽然抛过来的东西，低头打量：“血精珠？不清楚，不过要是我妖族手底下的人干的，你只管杀就是。”
顾离点头，他今晚来最主要也就是为了这事，要是这玩意是妖族干的，那他遇到只会….杀无赦！
但可能会和罗火源等人起冲突，不过既然他这么说，那这些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罗火源扔回血珠：“人杀动物，妖吃人，其实是天经地义。”
“不错，的确如此。”顾离没有反驳，收好珠子：“但没办法，谁叫我是一个人呢。”
罗火源哑然失笑：“这血精珠，对鬼妖两族修炼的确有大用，但对你人族效果也不差，邪修你可曾听过？”
顾离是武夫，不过邪修自然有所耳闻。
他们是修士，却不走儒道佛三脉正道，而是以人和各种生灵修炼….虽不是鬼妖，却比他们更没‘人性’。
见顾离不做回答，罗火源脸上笑容变深：“人族寿命短暂，但没人会愿意死。而这血精珠乃是一个人全身精血所炼，可以为即将垂垂老死的人续命，虽然短暂，但要是数量多，品质好呢……”
“你什么意思？”顾离藏在黑暗中，脸色晦暗难明。
“寿数是天定，这都可以更改，那更何况是重病和….重伤。”罗火源的声音忽然变得充满诱惑。
“你经脉皆被废，武道确实没希望恢复了。但心脉受损，生机不断流逝，这血精珠却可以救你的命。”
“顾老弟你如今已经是修士，那老哥教你….练这血珠的法子，如何？”
京城的夜，繁华热闹，更别说在这千金赌坊的附近，不少摊贩酒楼，都等着那些赢钱的大爷们随手撒点银子，说不定就够他们全家人，一个月的生活开销。
主街上喧哗热闹，偏僻的巷子却寂静无声，此时一阵夜风吹来，路过巷口的一个醉汉顿下脚步，疑惑向里面看去，他刚刚似乎隐约听到了人声。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