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屋里，一对青年男女，一上午的时间，其中能发生些什么。未涉世的少年少女会有很多的想法，而且都极其美妙。但想法再多也不如那屋子里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多，屋子里的人也是不会分享给他人见闻的。
走到街上，身体有些虚浮，这是追求极致的后果，姗姗循着那有些陌生的道路向山上走去。呼哧呼哧，同样是走路，不知为何山路更累人，好在周围可远可近的光景消磨了躁动。
又见到这间白墙黑瓦求仙问道的学堂了，大门从来不上锁，但我还是从围墙末梢的山坡走了过去。细黑烟尘混合山间雾气弥漫，嗯，这是饭菜刚出锅端到桌上的味道！正要顺流而上，想起一事，往宿舍走去。果不其然，两排干瘪的铺盖中唯有一张床饱满圆润，偶尔颤两颤，真是好一个世人皆醒我独睡！
蹭掉鞋子，抬腿一脚，那圆滚滚身躯翻了个边定了定不情不愿爬起来。徒一睁眼，睡意全无“哎呀，小一兄，你可不仗义啊，自己出去玩耍，都不带上我！”
“额，你知道我出去干什么了嘛？去到是能去，就怕你不敢。”我有些无奈，总不能明白告诉他我刘小一去当水匪了吧。
“哎！这有什么不敢去的，我几年前就想着去见识一番啦，话说你可真行，这次都呆了有。。。。。半个月了吧？还是一个月？呵呵，你不在的时候没人喊我吃饭，都记不清日子了。”
我默然，这样的生活若是能顺顺利利过一辈子，夫复何求？但强悍如离岛兄也终究耐不住寂寞想出去看看呐“离岛兄，你真知道我是去了哪里吗？”
他睁圆了细眼，略带迟疑“不就是山下那条烟花巷？莫非你去的是贺丰，嘶，这可不行，我家就在那儿呢。我想了这么多年，钱也备好了，就差一个领路人了！小一兄，你带我见识一番，好吧？”
我顿感好笑“呵，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山下的烟花巷玩了？”老子是去了山下的水匪窝了！
李离岛肥手一挥“可不是嘛，学堂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
虽然我做了很多坏事，但却没有准备好以一个嫖客水匪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尤其是我的爹娘！试想他们如果知道了我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会是何种表情？可恶！
“这话，是谁说的！？”我狠狠盯着李离岛。
他慌忙摆手，“啊，不是我啊！是那学堂里那长舌鬼说的，他说有一回他下山正好看到你进了妓院了。”
我瞥了李离岛一眼，把狠劲压下，淡淡说道“哦~是他啊，他那人喜欢碎嘴，说什么都不奇怪，不用管他。饭菜上桌了，你不去吃？”
李离岛耸耸鼻头，感慨“哎，好久没吃午饭了，这回多亏你喊我起来，走吃饭去。”
我想着让他给带一份，自己好避开，但终究会有漏子，免不了有人多心察觉了端倪，于是改了主意“你快去吧，我吃完才来的，快去吧。”
“哦，哦。”李离岛快步走去，消失在拐角。
坐在闲置许久的床榻上，看着眼前光阴无形流转，腹中饥饿不断翻滚。我在想，怎样才能让那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又不牵连到我的身上。杀死他有很多方法，但都会引来岛上护卫，我消失这么久，必然引起怀疑。
空中菜味稀薄，午饭接近尾声。离开学堂爬上书亭，继续思索。那厮张口闭口便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我把你推下悬崖想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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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分吧！眼前山崖真是险峻，若是失足跌落，就算有人怀疑，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也无法证明什么，只能是失足。只要守在靠围墙的茅房旁边，趁他出来，一砖头打晕，拖到悬崖上扔下去，用最简单的方法做事，产生的痕迹也就简单。问题是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李离岛。
这该怎么办呢？我和离岛兄之间还是有些腥腥相依的情分的，此刻的我选择搁置这股杀念。留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出手。
那天我就是在这里随风而起的，可惜没能完完整整地感受一回翱翔天地的自由，两回都栽倒下去，可恶！现在想飞，却找不到那股意味，只能原地蹦跶。
此刻我本应下山找个地方吃顿饭好缓和腹中不断变化的空虚感，但却在这儿苦熬，这是为什么呢，该是有些期待或者是幻想吧。只要再等一会儿，不耐烦了？只要能够忍受这股等待的煎熬就能迎来成功，这是从小到大学堂先生包括爹娘一直教导的。前两年我想明白了，这句话是一种坚持到底的信念，人应该这样做，但不代表做了就有结果。这是一句智者用来教导愚民的圣言，反正愚民不懂思考，那就按照智者说的做就行了。
我不信圣言，但依旧定定看着日头从正中倾斜，光色逐渐浓厚，太阳竟落到了远处山头。身体已经有些麻木，提起心气，下山去了。到了街道上，又想着，会不会此时她正巧出现了呢，我现在赶回山上就能见到她！这个念头不断萦绕着，一时弱一时强，伴随我一路走到码头。想来，我刘小一从过去到现在有过的幻想实在是不少了，却没有哪次实现过，虽然可能错过，这次就不回去了吧，我还得往前走呢。
船老头摇着桨缓缓驶来，一言不发跳上去，乌篷船斜斜转过头向湖面深处行去。
“这里是贺丰？”跟着船老头走在土路间，周围草丛已然成了憧憧密影，今夜独剩半轮皎月当空。
“嘿，你这小蛤蟆怕是没出过棋村吧”我虽已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但此时周围寂寥无声，忍不住想反驳。刚要开口。
“奥~对了，你出过一回湖山，去了一日还是两日来着？看来你不是井底的蛤蟆喽，老汉我说错了。”
“。。。。。。。你这老王八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怕是修炼成精了？”
“嘿嘿，我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哩，等你以后。。。。。嘿嘿，就知道了。”
一路说唱对骂，终于见到了火光。
船老头领着我经过几户人家，到了一间临溪靠山的土屋前。刚一推门，三个及腰高的小孩欢呼着迎上来，爷爷爷爷喊个不停，顺带好奇地偷看我。三个小东西争宠，船老头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左迎右抱好不快活。
我始一进门便感觉这间屋子有些蹊跷，里头弥漫着似隐似现的暮霭，这三个小孩也透露出不同寻常的神情，果不其然，船老头高喊一声“秀儿，饭好了没？”
一位清清秀秀少女端着碟子清清脆脆地应喝“哎~都好了，爷爷快上桌来。”
察觉到一旁船老头不怀好意的目光，我极为克制地没有多看。几人围坐在方桌前，三小原本还老实地眼馋着，等船老头发话，不知是哪一个先动的手，立刻便闹成一团。船老头笑眯眯地招呼我吃饭“饭菜都是我这孙女做的，嘿嘿！你可要多吃点呐！”
我抱着饭碗点头应付着，偷偷瞥见秀儿低眉顺眼地吃饭，脸蛋眼皮粉扑扑地，白里透红的小手像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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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端着饭碗，那筷子轻轻巧巧只夹面前菜盘的一点点边角。哇~呀呀呀！真想伸手捏一捏啊！
猛地瞥向另一边，船老头正对着我奸笑，狠狠瞪回去。
按理饿了一天，这餐饭应当极其诱人才对。明明今日上午才和小帘尽了兴，对于这秀儿应当不甚在意才对。可事实是饭吃完后竟想不起来有些什么菜，反倒把秀儿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那单薄的粗布衣裳紧紧贴在窄窄的身子上，一动一静间尽是少女的羞涩含蓄，真好看！
吃完饭，三小帮着秀儿收拾掉桌面，六人围坐在火灶前韵神。
薪柴徐徐蜕成灰，暖火融融脱伸延。三小央求着爷爷，要讲故事，上回还没讲完呢。船老头满面慈祥，迎着细微流动的火光，悠悠望着窗外的一片清冷，开始讲述；“上回说到有五个好伙伴呐，因为要救一个人，就去了湖山西边的大林子里找一种神奇的虫子，那虫子啊秋天冬天呢就钻到大树根根儿下去找东西吃，一到春天就其他小草一样长出叶子，然后哇，这春夏两季中，它就静静地吸收着日光月华，到了最后一个夏天的晚上就会退去原本的外壳化作一条新虫，去往别处开始新的轮回。唯一找到这种小虫子的办法就是它长出的叶子上又一条黑线，黑线越长说明历经的年份越久，若是黑线贯穿了整片叶子，它就能变成一束光线飞上天了。”三个小孩惊奇地瞪大了双眼，其中流动着无法描述的光泽。“爷爷，我最会捉蚂蚱了，那虫在哪里啊，你带我去，一定能捉到！”船老头抚摸着那颗充满无限希望的小脑袋：“傻孩子，那个地方有很多吃人的大虫，你这样的小家伙，一口就被吞喽~”“啊！那我就在边上看看，不进去就行了嘛。”此时另两个小孩乘机嘲笑，三小嬉闹着跑开。秀儿安静地守在一旁，清澈眼瞳闪动，想象着湖山之外的一切。
船老头心神沉入火堆，随意拨动，赤红木柴磨蹭，生出点点流荧，火势为之一涨，神色似在变幻。“五人在那处林子里一直找一直找，饿了吃野果，渴了喝溪水，晚上睡在悬崖上，不敢杀生，不敢点火。看着毛茸茸的一只灰兔，其实能咬死一头牛。怎么看都是一块石头的东西，我们亲眼见到一个兄弟被它吸干！有的树会动会吃人，睡之前还离你很远，半夜突然惊醒发现那颗狰狞的树影正在面前扭动。不会动的树更可怕，它会让你做梦，很深很沉的梦，你以为自己醒来了，其实没有，你以为自己知道这是梦，想要醒来，可是醒不来。有个人就这样疯了，满脸安详地被吞了。”秀儿娇小的身子有些畏缩起来，周围火光所不及的黑暗中偶有声响，便慌张看去。我想伸手安抚她，可还是没有。
“剩下的三人一直找到最后一日，还是没有发现。就在回去的路上，一条大蟒追了过来，那蟒来得好快啊！壮子还没反过头来就被它咬掉了哇！那大虫就当着两人的面一口一口地吃，这时候剩下的两人应该跑啊，可有一个傻小子被吓呆了，跑！不！动哇！任那人踢啊打啊，就是动不了啊！蟒蛇吃完了壮子，又要扑过来，他拿了刀冲上去，和大蟒缠成一团，被扯掉了两条腿还在斗啊，最后他和大蟒躺在了一块，身上的碎肉和蛇肉粘着，满脸雪白瞪着我，从怀来掏出来，像哄孩子一样哄我：‘呵，咳，这虫不能治伤，你快吃了，才能出去，快！它们，要来了。。。。。。。。’”。
老头浑身颤抖，木柴烧尽留下的灰尘似灵蛇般伸起，火光融面，苦泪竟像是滴落的琥珀。他转过头来问我；“你说，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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