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今年夏琴初的生日刚好赶上了圣诞节。
前几天，夏琴初对她在新学校认识的几乎所有人说了一遍，圣诞节那天她生日，之前趁着回家过星期天，还在QQ空间里发了动态。白易洋评论：“和耶稣主同一天诞生的？”
在学校的生日，会是什么样呢？
夏琴初想起了以前的那个学校，那个班级，班长生日，全班同学一起给班长唱生日歌。
在这里，不求全班一起，只求能有人记得。
之前的那个班长啊，谣言的最初发起者——远远没有现在这个班长好。夏琴初想：我转学时，她或许正在狂欢呢……
夏琴初走进教室——哎？我座位旁边那个同学谁呀？不认识，我走错班了？夏琴初连忙跑出来看看墙上钉的那个牌子——没错啊，九年级24班啊。等等，我后面那个同学我认识，座位旁边的旁边是颜莫阳，咦……等等，座位旁的那个同学，周煜阳！
夏琴初“噗嗤”笑出了声，周煜阳今天穿的夹克衫是红色的，还露出了一个红色的帽子，外面硬生生地裹了一件蓝色校服外套。鞋子居然还是亮橙色的！同桌的少女心突发吗？怎么穿衣风格说变就变了呢？
夏琴初走过去：“嘿同桌，刚刚我看到你，以为自己走错班了。”
“噢，今天已经有四个人对我这么说了。”周煜阳并没有太惊讶。
夏琴初又仔细看看他。周煜阳长得本来就黑，以前他都是穿黑衣服，今天突然穿个红色的，衬托得他的脸更黑了。
“你今天怎么有兴趣穿红衣服了？”
“昨天不是下雨了吗？不小心把所有衣服都弄湿了。就借了同学几件——鞋子也是借的。”
“不对！”颜莫阳突然插嘴，“小煜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煜阳瞥向颜莫阳：“憋住！”
“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夏琴初悄悄地问。
“不知道，”他抬头想了想，又说，“哦，今天是圣诞节。”
“嗯？然后呢？”夏琴初一脸期待望着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想起来“某人的”生日。
“圣诞节是西方的节日，关我们什么事？”
……
夏琴初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拿出她的课本去看，不理他了。
颜莫阳，不会忘的吧。
今天我们学校都在宣传“不庆祝洋节日”，当然喽，大家都记得今天是圣诞节，可是又有谁会记得今天是夏琴初的生日？
全都是骗子……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正常上课，正常吃饭，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晚自习放学，夏琴初呆坐在座位上，不愿去下楼集合。集合，回宿舍，这一天真的就结束了。
颜莫阳早早就跑掉了。
周煜阳还在努力抄写着他被罚抄五遍的《出师表》。
孙绮绮蹦蹦跳跳地过来喊着：“煜阳煜阳，你对我说，圣诞节快乐，我就给你糖吃！”孙绮绮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男生，个子不高，脸圆圆的也很可爱。手里捏着一大把的糖果。
学校规定不许带零食，更不允许在教室内吃零食，还宣传不准过所谓的洋节日……管他什么规矩呢，该嗨时就得嗨起来。
周煜阳转过头：“什么糖？”
“就是这种的。”孙绮绮伸出手让周煜阳看。
“哇，这种糖好吃！圣诞节快乐！——你怎么就给我一个啊，再多给点儿！”
“不给不给！”孙绮绮正要走开，却又被周煜阳揪住了。
“不给我，我就揍你！”周煜阳坐在座位上，揪住他的衣服，伸出另一只手，装作要打他的样子。
“呜哇，煜阳不好，不和你玩了！”他假装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给了周煜阳两块糖。
夏琴初见状，说：“孙绮绮，给我一个？”
“口令红包！”孙绮绮冲她咧开嘴，脸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圣诞快乐！”
孙绮绮挣脱开周煜阳，瞪着他说：“你看人家体委多好，哪像你这么暴力，不和你玩儿啦。”
周煜阳坏坏地再翻了个白眼，吐吐舌头。
就这样，夏琴初得到一块糖，很小的一块，外面用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纸包着，挺好看。
夏琴初看着手心里这块小小的糖果，心中似乎又凉了一截。想要的，是圣诞礼物吗？
夏琴初说：“同桌，今天是我生日啊……”
“啊？”周煜阳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过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想起来……”原来周煜阳也是真的忘记有这回事了，连颜莫阳也不会想起来的……夏琴初哽咽了一下，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周煜阳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说：“哎呀，终于抄完了！我走啦。”
夏琴初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前面发呆。他收拾好了，站起来就走。她望着周煜阳的后背，比颜莫阳高，和颜莫阳一样瘦，像个量筒！很少见地穿了个红色的衣服，亮橙色的鞋子……夏琴初低头看着前面。
周煜阳走到门口，脚步却迟疑了一下，那一对橙色的光点移动慢了半拍。最终，还是走出了门外。
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是风俗不同吗？这学校和家里相距太远了。家人，甚至一村的人们都十分重视人的阴历生日。每年都要好好过生日的。
下楼集合吧，再不下去就要被通报批评了。
“体委体委体委！”苏鹿瑶在后面喊叫着。
她气喘吁吁跑到夏琴初面前，塞给他一个浅蓝色的小本本，说：“刚刚这个本突然就找不到了，嘿嘿……”
夏琴初看着这个本，封面上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一个小女孩乘着小船，后面荡起了一片波纹。
“对了，还有这些糖。”苏鹿瑶手里握着很多小透明纸包着的小块糖。
夏琴初狐疑地瞅瞅苏鹿瑶。
“体委，你数数这个封面上的星星刚好十四颗……唔……生日快乐！”
十四颗星星，今天是她的十四岁生日。
坐在颜莫阳前面的那个女生，她的生日只比夏琴初早了两天。颜莫阳自己画了一整页的连环画，亲自送给了她。那之后，夏琴初也对颜莫阳说过了，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可是，今天，他却不闻不问……
“还有，这些糖是我打劫孙绮绮的，送给你啦！”
越想要期待的事情，就越得不到吧。
夏琴初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苏鹿瑶。或许，真的是因为“风俗”不同吧。
不要把希望全寄托于异性，他们不靠谱的……只有离自己最近的那些人，那些真正懂自己的人，才会给你最真心的安慰。
昏黄的路灯下，她在人群看到了颜莫阳，他正在和侯露凡打闹着。缓缓地，她开了口：“班长……”
他转身。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容易对他发脾气。
“……我讨厌你。”夏琴初哽咽着，但没有意识到当她用这种强调说话时，语气显得更重了。
颜莫阳愣了一下，两手揣着裤兜，凝视着，想了想，直视着她的眼睛，很坚决地说：“很！”
“很”是当地方言，大概意思是“那又如何，不关我的事”。
心中像被刀刺了一样的痛。夏琴初低着头，跑开了。背后传来侯露凡那尖细的声音：“哟，你们两个怎么了？”
“要你管！”
夏琴初没听到的是，颜莫阳淡淡说的那句：“为情所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