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景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臣奉陛下旨意，前来护送楚王爷去往雍州。”
百里路，对于兵士来说，只需要一夜的时间。
浅夜时分传到长安的消息，叫楚王府动了起来。
方小商当夜便禀奏了朝廷，李世民自然不认为李宽会被地痞流氓什么的打伤。
但，李宽是李世民的儿子。
我可以揍他，可以骂他，全因为是他爹。
但一个小小的地痞流氓，一个不入品的镇长。
他们若是想动，那李世民绝不会同意。
李世民本就有整顿官场的心思，这一次正巧，杀鸡儆猴，顺其自然。
此言一出，倒是叫李宽愣了愣，父皇非但不责备自己，居然还叫千牛卫护送自己前往雍州，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父皇改变主意了？”
李宽想了想，问道。
王京景微笑道:“陛下何意，臣不敢猜测，只是奉旨行事罢了。”
李宽点头，不再追问，“他们如何处置？”
“带回长安，杀鸡儆猴。”王京景说道。
李宽听罢笑了笑，“父皇倒是精打细算。”
王京景认同，但却没有接话。
君臣，是君臣。
李宽转过身，缓缓走到茶笙面前，看着怔怔出神的少女，轻声问道:“茶笙姑娘，新茶可准备好了？”
茶笙仰头看着李宽，随即回过神，赶忙应道:“民女这就去为王爷取来。”
李宽来的突然，走的也很突然。
就好像一阵清风，拂过茶树林，带走了几片茶叶，以及满身清香。
茶笙看着远去的队伍，以及远处的阳光，陷入了片刻失神。
不知为何，茶笙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落寞。
如上一次一样，陈郎没有出现，甚至在王求逼着自己嫁给他时，陈郎也没有出现。
恰相反，救了自己的反而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回到家中的茶笙，刚刚走进家门，就看到满脸泪痕的娘亲，手中捧着布袋走了出来。
“茶笙，茶笙，楚王···楚王爷是个好人啊。”
茶笙疑惑地看向布袋，只见里面是堆叠的铜钱。
不知怎地，茶笙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这些钱，这些事。
虽然在李宽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在长久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在几乎快要绝望的人眼中，就像是一点点的光，突然出现在了她的世界。
谈不上拯救。
也谈不上希望。
却能让这个人，稍微，稍微有那么一些活下去的念想。
牛痘疫苗的副作用，毫无意外的出现在了李宽身上。
碍于这些，前往雍州的行程，暂且也耽搁了下来。
先前在将城镇的停留，是因为赶路的只有李宽和王三两人，不得已需要休息。
但如今有千牛卫护送，李宽实在不想再耽误时间。
“我差不多休息好了，我们出发吧。”
在客栈小睡了一会儿后，李宽对王京景吩咐道。
看着仍有些倦怠的李宽，王京景果断拒绝了，“我的职责是护送王爷，同时保证王爷安危亦是我的职责。”
“还请王爷好好休息，养好身子之后，我们再出发。”
李宽见左右都劝不下，只好深呼吸了口气，重新躺回榻上。
而此时，李宽的铁鹰卫已行军了四日。
距离雍州只有短短的几十里路。
“成大人、范先生，马上就要到雍州了。”柳苍牵着马匹，朝着旁边喊道。
成玄英不怎么坐马，再加上这一路都是山路，把他这一把老骨头折腾的够呛，
“不成了，不成了，咱们歇一会儿，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了。”
听到这话，范蠡和柳苍也都是被逗笑了。
范蠡看着一脸郁闷的成玄英，笑道:“那就歇一会儿吧，反正也快到了，王爷应该不会那么早就到雍州。”
铁鹰卫便在柳苍的命令下，原地休息了起来。
此时已是初春，万物生长，在这山上更明显，到处都点缀着绿芽。
“话说起来，成大人说王爷这次前往雍州，会遇到一位贵人。”范蠡看向成玄英，笑眯眯地问道，“成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但仅仅只是这么说，倒是有些空了，有没有更详细的预兆？”
“比如说相貌之类的。”
成玄英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卜出来。”
柳苍这时拿着水壶走了过来，递给成玄英道:“成大人，喝点水。”
成玄英接过后，看了看范蠡和柳苍，却没有说话。
“成大人，怎么了吗？”
两人被成玄英的动作搞糊涂了，齐声问道。
成玄英摇摇头，突然笑道:“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贫道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与商圣同行，这似乎有些做梦一般。”
范蠡听了之后，却是笑了笑，他看向远处的山，长吐了口气，“说起来，这似乎就像是做梦。”
“就连我自己都时常在想，我究竟是谁？”
“是范蠡，还是只是一个拥有着范蠡记忆的人。”
不过范蠡脸上的迷惘只是转瞬而逝，“但不管我究竟是哪个人。”
他的脸上有了一丝坚毅，站起身，说道:“我都会帮王爷建立起王朝。”
“这便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
成玄英看着雄心壮志的范蠡，久久没有说话。
倒是柳苍笑着说道:“在下倒是没有那么宏大的愿景，我们铁鹰卫要做的只是帮着王爷做事。”
“不管王爷最后的决策是对或是错，我们铁鹰卫都不会违抗王爷的命令。”
成玄英笑道:“那若是王爷要你们赴死呢？”
柳苍毫不迟疑地回答道:“那便赴死。”
···
···
成玄英倒是没想到这群人有如此的决心，他与李宽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通过一些事迹倒也能分辨出李宽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贪财。
但却又不吝啬。
不愿多管闲事。
却又有些正义感。
生性懒散。
但却肯为天下人做事。
很矛盾。
过了许久，成玄英才笑着舒了口气，说道:“王爷他啊，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啊。”
范蠡和柳苍倒是没对这句话有什么否认。
“但是啊。”说着，成玄英便从行囊中取出龟甲，说道:“王爷有我们这些不太普通的人跟随。”
“所以王爷是个幸运的人。”范蠡笑着说道。
成玄英捋着胡须，笑呵呵地指了指龟甲，说道:“这里距离雍州近，我再为王爷卜一卦，看看那个注定要帮助王爷的贵人，究竟是谁。”
现在午时，正是艳阳天。
正适合卜卦。
李宽幽幽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