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荣京毗邻的天衢海域离开,大概走了四五个小时,蓝修身上的伤终于止血,也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切安好了,只有地上凌‘乱’的血衣颇为狼藉。
“夜七还没醒?”齐秋落转头问。
因为她身上没有流血伤口,只是昏厥,齐秋落将她放在了第二位。
青山摇了摇头,皱着眉。
幸好,沐钦帮她挡了飞砸过来的汽车残骸,又将她护在身下,否则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
走到她的‘床’边,齐秋落握了她的手。
“你说咱们这不算叛逃?跟着蓝修去了第一岛,什么时候能再回去?”齐秋落半开玩笑,“你可得早点醒,蓝修是指望不上了,我只能指望你了!”
他们之间的政治纷争,齐秋落是不懂,但就这样离开荣京,无疑不妥,却也轻易回不去。
为入会的事,蓝修参加不了‘三会’,所以他‘私’底下见过杜峥平,齐秋落知道的,更因此,她难以相信,这场车祸是沐寒声制造,这其中还有夜七,他怎么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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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夜七醒来时,没有惊慌,没有失神,除了头部沉重没有别的感觉。
她扫视一周,原来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第一岛蓝家别院,她的房间。
“你醒了?”齐秋落惊喜的快步过来,侧身把手里的汤往桌面放,凑到她跟前,“有没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坐起来?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
问句不断的往外蹦,脸上是欣喜的。
傅夜七微微皱眉,自己坐了起来,呼吸着第一岛的空气,冬季里,还分外‘潮’湿,又几分清新。
“算了,你先别说话,把汤喝了。”齐秋落紧着端了汤坐到‘床’边。
傅夜七也不说话,着实是觉得累,虽然睡了这么久,身体格外疲惫。
喝完汤,又呆了会儿,她才低低的问:“蓝修怎么样了?”
齐秋落神‘色’淡了下来,“还在昏‘迷’,他的伤比你重太多了。”
蓝修的外伤就是后背和额际,双手大概是想抵挡冲击力,双双骨折,三节脊椎到现在还没回归原位,每天要依靠钢筋和人为外力强行归位,幸好他现在没醒,否则那锥心的疼,别人看着都难忍。
醒后,她在自己的房间用餐,这样过了两三天,才正常下楼活动。
蓝家别院如今人手不少,准备迎接下周蓝修转到家里治疗、静养。但那么多人,大多也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关于主人的医疗事故,谁都不问,也不提。
蓝修回来的前一天,老爷子从老宅那边搬了过来,随身带着他的‘私’人保姆。
那时候,傅夜七坐在客厅,不言语,只‘抽’空看了关于傅氏的新闻,傅天成那个老狐狸,她消失的新闻不知被谁封锁,他却知道了,又一次闹着取缔她在傅氏的位置。
难为赵霖应付了。
“七囡儿~”老爷子一进‘门’,亲切的唤着她。
傅夜七抬头,朝那头看去,清雅的笑,“您过来了?”
老爷子脱下大衣,换了鞋,急急的往她那儿走,眉间都是担忧,“几年没见着了,果真是又瘦了!”
她这两天时而头晕,看起来有些虚弱。
保姆熟稔的端茶上来时,傅夜七才顾得看了她,淡然转了视线,可下一秒,蓦地又看了过去。
紧紧盯着那副五官,如果时光再倒退,是如何清丽静婉的美人?
这样的气质,她是否在哪里见过?
在……
“怎么了?”老爷子见她看着保姆好一会儿,不由得也看了一眼。
没什么不对呀。
转头看向她,也顺着介绍:“这是老宅那边的保姆,跟了我几十年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可听说蓝修那样,不放心,一定要跟着过来。”
傅夜七眨了眨眼,心底的澎湃用抿茶的功夫掩饰过去。
她知道,这副面孔的年轻时光,她是在沐寒声母亲的墓碑上见的,那么小的照片,可那样的气质,令人印象深刻。
然,这世上相似的人千千万万,也许只是巧合。
可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沐寒声若是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想起沐寒声,心底不自禁的生疼,微微蹙眉,断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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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第一岛上还有淡淡的晚霞,老爷子和保姆出去遛弯,她和秋落坐在一起。
“夜七,你好像……”齐秋落抿了抿‘唇’,犹豫着,才道:“你好像刻意隔绝了荣京的消息,尤其沐寒声?”
她抬头,表情很淡,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出车祸的一刹那,我看到庄岩了。”
庄岩?齐秋落不解,又挑了挑眉,声音平淡,“他哪都爱去,分手以后好像时间反而自由了,出现在哪都不奇怪。”
这些事,傅夜七第一次跟她说。
她说:“杜峥平觊觎蓝修的军队,办法无非两个,拉拢和消灭。而沐寒声,一不允许蓝修过分逍遥,二不允许杜峥平过于强大,如果杜峥平和蓝修合为一体,你觉得,沐寒声会做什么?庄岩又是什么角‘色’?”
傅夜七知道的,沐寒声说过,蓝修真选了杜峥平,他必定不会手软。
可她不想相信他真的动了手。
齐秋落皱眉,看了她,“蓝修……‘私’底下真的见过杜峥平的。”
傅夜七也蹙了眉,果然啊,所以沐寒声坐不住了?
齐秋落也不信,“沐寒声对你那么好,他不可能置你不顾的,就算怕你维护蓝修,也没必要这么狠哪。”
她不说话,只是了无意味的笑了一下。
“你……不打算回去?”好一会儿,秋落犹疑着问。
回去?傅夜七自嘲一笑,“怎么回去?我若回去了,蓝修必死无疑,虽然沐寒声狠,但至少没要我的命,也许我还有点用。”
青山到了她跟前,给出一个答案时,她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有结果了?”她也不急,抬头看了青山,低低的问。
青山这几天始终沉着眉眼,垂手而立,回:“嗯。”说之前,还特意看了她,生怕她受不住似的。
傅夜七淡笑,“你说吧。”其实什么结果,她都猜得到了。
青山道:“那边传来的消息,初步探查,的确是和沐先生有关,只是他用的人并非荣京的。”
沐寒声的势力有多大,至今没人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路数,也没人清楚,能查到这个份上,很难了。
她听完,莫名其妙的笑,最终一句话也不说。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为了打败蓝修,沐寒声,她的丈夫,连她的命也算进去了。
曾经他给过的温柔,连过眼云烟都不如?
“夜七……”齐秋落担心。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可她一直静静的盯着,不免让人担心。
“也许,等时局定了些,你可以亲自问问沐寒声的。”齐秋落轻轻的劝着。
傅夜七依旧转头看着窗外,也终于开口:“会的,我当然要问的。”
她只想问问,为了赢得这场博弈,他就这么眼都不眨的牺牲她?既然要这样,为什么还想着复婚,为什么跟她求婚,为什么那些天努力的造二胎?
用来‘蒙’蔽她,好让她没有防备?
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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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修转回家里修养的第二周,终于悠悠转醒,开口的头两个字就在找她,“丫头?”
齐秋落知道这个称呼,握了握他的手心,一边‘激’动,一边答:“放心,夜七很好,没有外伤,早就醒了,她再给你做爵士汤,听说她常喝,对身体很好。”
显然,她的话有点多,所以蓝修微微蹙了眉。
齐秋落只好闭嘴,不时的抿‘唇’,他醒了,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作为医者,看到自己的病人醒来是很‘激’动很有成就感,可她的‘激’动有些过头,转身要去叫夜七时,差点‘毛’手刮走他的针水。
反倒是傅夜七从外面进来,端着汤,看到蓝修略微侧头无力的睁着眼,顿了一下,继续走。
走到‘床’边,她还玩笑着:“十七年前,是你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这回换我了!”
蓝修张了张嘴,估计是想骂她,这时候还有心思玩笑?
可张口,只发出极度嘶哑的声音,不成句子。
他拧眉。
傅夜七才道:“你身上伤重,用‘药’很杂,一时没留心,嗓子发炎几天才发现,最近是开不了口了,想说什么,就让青山代劳?”
青山是他的心腹,他想什么,青山大概也能猜得*不离十。
下午时分,齐秋落带着佣人在厨房忙活,这段时间的膳食,基本都是她‘操’心,一切按养生食补的方向走,正好让老爷子和老保姆养养身子。
卧室里,青山站着,傅夜七坐在‘床’边椅子上。
“沐寒声在英方有人?”她毫不避讳的问。
蓝修看了她,躺在‘床’上,双手裹着石膏,脊椎扎着钢钉,只有脑袋能动,半天也不开口。
“不用瞒我,青山跟我说过一遍了,英方的人,我只是想知道,沐寒声在那儿有没有人。”说白了,她对丈夫,依旧存有一丝信任。
蓝修嘶哑的声音过后,她听明白了。
出事前一天,沐寒声出差就是去那儿,难道就是布置这件事去?所以那天蓝修在电话里那么焦急?
“你知道他会这么做?”
蓝修粗粗的嘶哑,“相反,我以为,他会用英方秘密军队,捅了我第一岛的老窝。”
可现在第一岛很平静。
她想了会儿,“看来,我在这里,还真是有点用的。”
那种感觉,其实很糟,她的命,沐寒声不看重,她却还要用自己当砝码,来保蓝修。
沐寒声不想让她帮蓝修,结果,她现在被迫和蓝修绑在了一起,用命保他,沐寒声会不会气坏了?会不会在那头,狠狠教训放跑了她的人?
她把青山打发出去后,看着蓝修。
“你一定要选杜峥平么?”不是她想干涉,只是她劝过了沐寒声,没有用,只好劝劝蓝修,她不想情况变得再糟。
“如果你选沐寒声,不是更好么?他至少能保你不失去第一岛,也绝不会再想着灭了你。”这就是沐寒声的意思,只要蓝修不归于杜峥平,他是不会动蓝修的。
可蓝修苦笑,“杜峥平是文人,沐寒声是威武兼备的人‘精’,有一天我能把杜峥平吞下肚,沐寒声却不一定。”
所以,在他看来,杜峥平才是明智。
傅夜七皱着眉,第一次知道,蓝修竟然还想着吞下杜峥平?
可想一想,也是,他这么有抱负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这条路,你会继续走?”她淡淡的问。
是,蓝修很坦然,“沐寒声有兵,有势,我想,我恐怕必须再找个人借力。”
她根本不觉得,谁的军势还能和沐寒声抗衡?
蓝修看了看她,让她放心,也浅浅的提了两句:“是苏曜走之前提到的,一个在英方藏得很深的人,巧了,我认识。”
虽然谈不上熟悉,但利益‘交’换这种事,想必那人会考虑。
但这样的会面安排,只能挪到一个半月之后,那时候,蓝修的石膏会拆,钢钉移除,虽然还得好好养,但至少看起来正常一些。
十月底的时候,蓝家别院的‘精’致还是不错的,傅夜七常坐在后院和秋落一边晒太阳,一边说话。
关于傅氏的状况,半个月前了解过一次,傅夜七知道,至少几个月内,他们踢不开自己,干脆关闭耳目,只偶尔想一想回去后如何稳固地位。
这一天,青山从外边回来,说给她带了同型号的充电器。
因为到了第一岛,她的手机早已没电了,充电器不在身边,那手机和沐寒声是一个型号,全国限量,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包括充电器。
也没问青山费了什么周折‘弄’来的,她顺手充了电,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她捏着手机又一次坐在后院,开了机,却见了一个沐寒声的未接。
手指半天没有动,盯着那个未接。
他找她?
莫名的笑,他找她干什么呢?还以为根本不会念起。
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也许是不甘的想问清楚为什么那么做?也许更是担心沐钦的情况。
电话通了的时候,那边没声音。
“怎么?”她淡淡的、低婉的音调,“接到我的电话很诧异,还是觉得没脸说话?”
其实不必的,这么久,她尽可能替他考虑,大局很重要,如果她不是妻子,伤一个人算什么?可心底还是疼。
然而她只说:“你放心,我只是想问问,沐钦还好么?”
他替她挡了最猛的冲击,把她护在身下,也许伤得很重,也许幸运的没事?
良久的安静后,那头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
“你……受伤了,重不重?”依旧低沉,依旧平坦。
电话原本是古杨接通的,在她说话之后,被沐寒声接了过去,听着她话里压抑的愤怒和嘲讽,他的神‘色’很淡。
他这样的问话,让傅夜七一瞬间火从心起,握紧了手心,指甲戳着她内心的心酸和失望。
出口,带着冷笑,“如果我没受伤,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失望?”
那头的沐寒声没说话,却能听到沉沉的呼吸。
他越是沉默,傅夜七越是愤怒,她甚至没办法安稳的坐着椅子上,说话的声音带了疼痛。
“沐寒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哪怕你要我的命,你告知我一声多好?可你为什么要用那些虚伪的温柔来欺骗我!”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齐秋落听到了,急急的从屋里走向后院,中途又停住了。
这是她和沐寒声第一次通话,还是不打搅的好吧?她憋了这么久,发泄有些也很要紧。
所以,她又缓缓的转回了屋里,身后还是她的声音。
“让我回去?”紧着手心,有一种疯狂嘶吼的冲动,可她压着,反而轻飘音调,“我回去,让你再伤一次吗?还是你能放过蓝修?”
“你不能!”她自顾否定,“你要是能转阵营帮着蓝修,又何必要自己妻子的命?”
“夜七……”
说完那一句,她狠狠扣了电话,不想听他说半个字,又忍住了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
反而,扔了手机的是沐寒声。
“啪嗒!”两声,手机先是砸到‘床’尾,然后滑到不远处的窗户角下,居然没分尸。
“沐总!”古杨眉头一紧,匆匆上前,“您不能动怒。”
不能动怒?沐寒声此刻已经红了眼,深邃的眉峰染了一层冰霜,死死的盯着低头站在‘床’边的庄岩。
“谁让你这么做,谁?!”极怒之下,掷地有声的低沉仿若咆哮。
长手臂一挥,临近桌面还没用的晚餐尽数落地,针水猛烈晃动,扯得针头开始回血。
‘床’边一众人纷纷急得皱眉,又惶恐的极度低头,只有古杨试图压制病‘床’上的人,“沐总……”
沐寒声虽然伤重,嘴‘唇’极度泛白,可那双鹰眸冷冰冰的戳向古杨,让他硬生生没了动作。
庄岩低着头,任他发泄。
“我告诉你庄岩……”沐寒声喘着粗气,根本不复矜贵也抛却儒雅,颤抖的手指着庄岩,“她要是有什么事……”
她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办呢?
沐寒声竟然说不出下一句,猩红的眼,恨不得削去庄岩的皮。
没错,沐寒声受伤了,虽然没有大面积重创,也没有像蓝修一样双手骨折、脊椎移位,可他断了鹰骨,现在只有一只手臂能动,另一只目前来说,相当于瘫痪。
那辆从斜刺里冲出来的跑车里,当时坐的就是沐寒声,是他用车挡了撞向妻子和沐钦的车辆。
同归于尽的做法,可那是他当时唯一能想的了。
最终也没能护她周全,她还是伤了,甚至庄岩连人都留不住,而沐钦至今昏‘迷’着。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时,他依旧瞪着庄岩,倒也让卓继重新扎针,让古杨整理地上的狼藉。
“是宫池奕那个‘混’蛋?”良久,沐寒声咬牙,压着气息问庄岩。
庄岩皱了眉,高高在上、极有教养的沐寒声,基本从来不爆粗,更不会这么称呼兄弟。
果然是怒极了。
庄岩终于开始说话:“我去的时候,并没赶上,车祸已经发生了。”
也不知要不要怪手下动作太快。
好一会儿,他看了看‘床’上的人,“要不,我亲自把大嫂接回来?”
听了这话,古杨‘插’了一句:“庄处要是能接回来,那她肯定不是我们太太。”
她的‘性’子,古杨还是了解的,就目前这状况,太太对沐总必定极度失望,守在蓝修身边,算是一种保佑,以前要是顾及夫妻情不好太偏向蓝修,那这回是毫无顾虑了。
“把手机给我捡回来。”沐寒声忽然冷冷的一句。
庄岩几乎是屁颠颠的赶紧去捡,然后闭紧嘴巴递过去。
男人按亮屏幕,只盯着屏保上妻子的照片看了两秒,好似安心了,转手关闭藏进枕头底下。
“探探那边的情况,只要她好,便好。最多四个月,她必须回来,要怎么解气都行,只要能把她接回来。”这话是对古杨说的。
古杨点了点头,知道有很多工作要做。
“让人好好照顾沐钦,别让筱筱过来。”好一会儿,沐寒声又吩咐。
老太太说,最近筱筱夜里哭喊得厉害,根本没办法让她独自上学,只能休学在家。
再者,她都问了沐钦的病情,沐钦要是好不起来,谁知能博得她多少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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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是一月下旬,第一岛‘春’意渐浓。
蓝修刚拆了钢钉,用特质钢架支撑身体,搭着两只骨折的胳膊,偶尔回去后院跟她一起晒太阳,秋落时常在一边小心的看着。
“你说想找人帮忙,联系上了?”她转头,问。
蓝修低头‘弄’了‘弄’钢架,舒服了些,才点头,“青山联系过了,下个月见面。”
她想了想,说:“我跟着去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谈判这方面,她还算有点作用。
也正好,之后还得辗转回一趟荣京。
听她这么这么说,蓝修皱起眉,“你回去干什么?”
显然,他对沐寒声的气也不小,看她回会荣京,好像羊入虎口似的,一脸‘阴’霾。
无奈,她勉强的笑,“傅氏有个会,我必须亲自参加,否则落人口实,收回傅氏这么一件事,一直曲曲折折,却又不得已,只能先这样。”
齐秋落在一旁也点头,“好在还有赵霖顾着,否则不定傅孟孟怎么折腾呢。”
这些沉重的话题,其实很少提起,他们在一起晒太阳,就只是闲适,偶尔挑些第一岛目前的趣事说说而已。
好一会儿,齐秋落叹口气,瘪瘪嘴,挤眉看着蓝修,音调刻意,道:“蓝先生,我和夜七现在,是不是算黑户?这个责任,我感觉得你扛起来。”
蓝修挑眉,“丫头有签证,不黑。”
“可她没带啊。”齐秋落反驳,“再说外‘交’部的工作,一个招呼没有,人就消失了。”
傅夜七笑了笑,“我不碍事,赵霖估计替我请假了,至于你……”
蓝修看了齐秋落。
此前,他们之间不愉快,哪怕他受伤,她照顾了那么久,也没怎么进展,到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所以蓝修的表情有些难以琢磨。
只听他说:“那要不,把你送回去?反正我现在身体还可以,偶尔会有医生过来……”
话到一半,齐秋落忽然甩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嘶!”蓝修到吸气,看着自己骨折刚恢复差不多的手臂。
这‘女’人平时的优雅都是装的么?太虎了。
傅夜七淡笑,“要是我,我可能下手更重,你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秋落照顾的时候病情那么重,可没见他谢过。
蓝修只是抿了抿薄‘唇’,“时局你也见了,当初你说得也对,她不适合跟着我。”
“可秋落并不介意。”
“我是男人,不能太自‘私’。”所以,他也自责过,当初就不该碰她,如今‘阴’差阳错,越缠越深。
两人安静的坐了好一会儿。
蓝修终究看向她,“其实,丫头,你若不顾着我,我也定不会怪你,毕竟,那是你丈夫。”
她敛下‘精’致的眼眸,掩下一直抹不去的心痛。
“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还应该视他为曾经的沐寒声,我的丈夫?”有些可笑。
其实心里很疼,她大概也没想过,离开沐寒声会这么难受,被他这么对待,以她的‘性’子,应该转身走得干脆利落才对。
可她不止一次会梦见沐寒声,梦见他第一次到外‘交’部‘门’口接她的场景,梦见他坐在教堂,撒泼耍赖的索‘吻’。
然而,这一切,也只会被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压过去,压得支离破碎,拼接难全。
安静时,气质犹在,慈祥静婉的老保姆从屋里走出来。
“小姐,你今儿想喝什么汤?”温温和和的声音,很是关切。
傅夜七眨了眨眼,她喜欢喝汤,保姆手艺也很不错,变着法儿给她‘弄’。
“采姨做的汤都好!”她不挑剔,也淡淡的笑着,总是直直的盯着那副面孔看。
采姨也不躲她的目光,笑着说:“那采姨自己定了?”
她点头,看着采姨往里走。
“采姨什么时候起,在蓝家服‘侍’的啊?”她不经意的问,其实想问好久了。
蓝修眯着眼,想了想,“你这么问,我还真算不过来,只觉得我五六岁还是六七岁,总归记事那会儿,她就在了。
后来傅夜七问过老爷子同样的问题。
老爷子说:“当初招保姆时,凑巧见了她,衣衫褴褛、满身脏兮兮的,但气质卓然,就带回家了,自己的身份也从不提,只说忘了。起初一段时间,也神情恍惚,喜欢做恶梦,喜欢发呆,后来身体逐渐好了,一直服‘侍’到现在,老爷子我都习惯了。”
老爷子还说,那时候的采姨比现在年轻,他也劝过她可以出嫁,就当是蓝家嫁出去的‘女’儿,可采姨坚决在蓝家服‘侍’。
她那时候只是笑,“听起来,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人美,气质超群,却沦落成那样。
采姨做汤的时候,傅夜七进了厨房,‘插’不上手,但在一旁淡笑着看着。
“小姐饿了?”采姨转头,颇为慈爱。
傅夜七摇头,也许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采姨对她特别好,吃饭时,她喜欢吃的菜稍微远了,见了她夹两次以上,采姨肯定会把菜放到她面前来。
可这一次之前,她在蓝家住了快七年,都没见过她的。
“采姨去过大陆么?”她靠在一边,随口问。
采姨正在揭锅盖,听了问话,动作丝毫不受影响,只有目光微微晃了一瞬,然后依旧是那样淡泊的神态,慈柔的笑。
“采姨一辈子都在蓝家,还真没出去过,也不想出去,就喜欢这安静无‘波’的日子。”
傅夜七浅浅的笑着,看着她的侧脸。
只听采姨忽然问:“听齐小姐说,小姐在大陆有个丈夫?”
她听完,略微叹口气,“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睿智、城府,英俊倜傥,大概是个‘女’人,见了他都会心动的那一种。”
说完,她看向采姨,一副勾画沐寒声轮廓的样子,笑看着她,“看来小姐很喜欢他?”
心里有点酸,她只轻轻的一句:“在我就这么离开之前,自己也没发现,倘若现在让我选个男人去爱,恐怕还真难!”
“你丈夫呢?对你可好?”采姨关切的看着她。
好么?
她点头,“极好,那么尊贵的一个人,能做到无微不至,多可贵?只是那些好,恐怕也是要还的。”
她这不就受着痛苦么?
采姨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世间千万人,能碰上彼此相爱,太难,该好好珍惜。”
那样的语气,带着悠远的悲哀,不禁让傅夜七静静的看她。
却最终不敢多问。
“汤好了!”采姨温柔的笑着,示意她跟着往外走,一边说:“听‘奶’娘说,你生瑾儿时早产,身子太弱,虽然过了这么几年,还是得补,‘女’人最不能马虎这方面的养生,何况,你说不定还生下一胎呢。”
一说下一胎,她不免神‘色’略僵,然后勉强的抿‘唇’挤出一丝笑意。
说来,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该来了?她的月事最近不太准,上个月就推迟了好久。
她喝汤的时候,采姨在一旁站着,见了她手腕上疤,目光变得心疼。
傅夜七抬头时,正好撞上她的心疼,低眉自己看了看,淡然一笑,并不避讳,“很久以前的事了!”
采姨低下目光,没再看,回以淡淡的笑,明明目光很近,却又觉得悠远。
幸运之人被‘逼’入魔窟,总会有人来救赎。如她,也如她。
**
终于进入二月,青山、青木将一切准备妥当,赴往英国,与那个人会面。
时至中旬了,蓝修的身体恢复很快,可以缓慢行走得很稳了,但双手做事还有些难。
去之前,原本定的人就是青山、青木两兄弟和傅夜七,但鉴于蓝修的身体状况,最后带上了秋落和采姨。
二月的英国,街头还是很冷的,刚下过雪,扫过的路面上又积着薄薄的一层。
齐秋落第一次来,不免兴致。
“夜七,你是不是来过很多次?”看她一直安静的坐着,齐秋落才问。
她淡笑的点头,“也不多,但记忆深刻的那一次,还是记得的。”
就是她第一次遇见宋沫,差一点导致瑾儿流产的那一次,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她却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苏曜和她,情谊还很温和,却也是那一次之后,她开始疏离苏曜。
胡‘乱’的想着,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住。
这会儿,他们最好是不‘露’面的。
所以青山、青木迅速下车,后边随着的车辆里还下来四个人,簇拥着、护着蓝修等人往里走。
一共订了四个房间,她自己一间,秋落和采姨的房间离蓝修最近,青山、青木等人两间。
时间安排得很紧,他们今天到,后天就是秘密会面。
“真的不会有危险?”路上,她不止一次的确认。
毕竟,听蓝修的意思,那人手里仗着军队,这样的会面令人提心吊胆,更是因为,她不知道蓝修会与人‘交’换的利益是什么。
但会面的房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除了昏暗一些,别的都还好,甚至趋于随‘性’。
一进去,就能看到一个房间里摆了不少蓝‘色’妖姬,整个房间的‘色’调也都趋于这‘花’的韵味。
诡异、压抑,又魅‘惑’、不羁。
她和蓝修坐下了,等着那人来。
最先进来的,是个高挑的男人,一身昂贵的西服,还戴了副眼镜,可这样斯文中规的打扮,让人觉得气压冷肃。
“他就是宫先生?”傅夜七压着声音,耳语。
蓝修摇头,示意她不急。
她才挑眉,说得夸张一些,这人身上恐怕就是杀气。
果然是军势幕后人身边的打手,又怎么会简单?
可她正想着,却听到了一声笑,没见人,也让人觉得傲气的笑。
“几年不见蓝先生了哈,难得,稀客!”人未到,声先至。
蓝修微微勾‘唇’,看着那人缓缓的从昏暗里现身。
傅夜七在看到那人时,愣了一下。
他坐在轮椅上?这样的男人,确定是蓝修口中神秘势力?
宫池奕的目光随‘性’从‘女’人身上划过,神‘色’不动,对着她的质疑和几不可闻的同情,他毫不在意,让手下扶到桌边坐稳。
“是几年不见了,宫先生还是这么英峻,气魄不减!”蓝修低沉豪爽又拿捏得当的声音,没有反向嘲讽,也没有奉承。
宫池奕勾着眼角笑,“蓝先生这等人物,宫某怕不一定帮得了哦?”
话虽这么说,可宫池奕那桀骜微冷的嗓音,目光再一次划过傅夜七,轻挑的眼角,收敛着几分狂傲,恰到好处。
“知道宫先生身在内阁,却不知宫先生手下有多少人,但蓝某要的也不多。”蓝修轻轻勾‘唇’。
宫池奕挑挑眉,一手打了个响指,有人推‘门’,竟是开始上菜。
只听宫池奕说:“我看傅小姐饿了。”
傅夜七倏尔看向他,“你认识我?”
宫池奕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又桀骜不已,“傅小姐大名响彻国际,哪能不知?四年前在英国政坛掀起轩然大‘波’,一张‘精’巧小嘴儿,夺走一项主权,多厉害!”
他?所谓幕后势力,却也是政坛的人?可傅夜七不知道内阁有这样的任务。
菜上齐了,宫池奕看着她,虽然她把情绪敛得很好,奈何他眼‘精’,“不用猜,我从不公开‘露’面。”
说着,宫池奕还拍了拍自己的‘腿’,“就这样,出来会让人笑话的!”
本是自我嘲笑的话,可他那笑眯眯的眼里,哪有半分被同情的自卑?
“傅小姐饿了,可以先吃。”宫池奕再次开口,偏偏不谈正事,“听说你胃不好,可不能饿着,否则我就是罪人了。”
她已经皱了眉,被人了解的滋味,不好。
不见她动,宫池奕叹了口气,看她这样,身体是无碍,并没受伤,他可以免于被大哥暴揍一顿了。
倒也的确是个美人,这‘性’子和大哥那冷闷‘挺’像,一双褐眸闪着聪慧,难怪大哥护得跟宝贝似的。
三个人静坐了会儿,见刚才那个高挑的人在宫池奕说了两句话。
宫池奕神秘一笑,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在蓝修即将举杯说话时,宫池奕才忽然抬手,笑着阻止,“不急。”
他说着,一手伸向桌面的一直蓝‘色’妖姬,之间轻轻捻着‘花’瓣享受的闻了一下,笑着道:“忘了说,我还约了一位客人。”
蓝修浓眉微动,一双黑眸微微眯起,神思暗涌。
可宫池奕还是那么笑着,让傅夜七觉得在,这人偶尔与庄岩像,轻佻、不羁,带点邪恶。可他身上有庄岩不够的深度,那笑意若是去了,一定是个极冷的人。
‘门’再次被推开时,进来的便是宫池奕所说的‘客人’。
傅夜七几乎从座位站起来,眉心皱在一起,手心里到‘插’着指甲。
疼,却越捏越紧,因为心里更疼。
她没想会这么快见到沐寒声。
沐寒声从‘门’外进来,素来剪裁考究的西装,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冷峻如神的面庞满是矜贵,一步一步往这边走。
宫池奕看过去,再回头看傅夜七,抿了抿‘唇’。
沐寒声坐下了,目光打在对面的‘女’人身上,那泰然,便是旁若无人,只用黝黯的眸子锁着她,声音很低,“我上次问你,伤没伤着?”
傅夜七难以抑制呼吸的起伏,死死捏着手心,努力把音调压得很平,“当初怎么不问死没死呢?”
一个算计别人生命的人,反过来问她伤没伤着?
宫池奕挑了挑眉,有罪魁祸首的自觉,却也知道,沐寒声大概是把责任拦下来了。
沐寒声似乎不打算理会她的怒意,一手越过桌面,试图去牵她。
她冷然缩手。
沐寒声的那一手就一直在桌面放着,另一手看似是自然的下垂,可仔细看,那垂下的手又有些僵硬。
然而没人去在意。
蓝修是来谈事的,他视沐寒声为无物,直入正题,并再次提杯。
却又一次,被宫池奕挡了回来,他笑着道:“蓝先生若是要敬酒,那恐怕还是得先敬沐先生。”
“宫先生的意思,蓝某还真看不太明白。”蓝修身为军人,脸上的森冷微现。
宫池奕想了想,道:“蓝先生不是要谈‘生意’?他可能会给你更好的选择。”
不,蓝修凝眉,“这么说来,今天是不必谈了?”
傅夜七原本是要帮蓝修极力争取宫池奕的帮助,因为别无选择,但此刻沐寒声来了,如果沐寒声能够帮蓝修,她可以不说话。
蓝修却好似回神,问了一句:“宫先生,是沐先生的人?”
苏曜说过,英国也是沐寒声的天下。
宫池奕挑挑眉,“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等于没答。
------题外话------
说实话,我老喜欢宫池奕了~心里排序是沐先森、宫池奕、蓝座,嘿嘿
啊,关于‘女’主肚子里有没有包子的事,下章就有了,正好男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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