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壮观呢……”我看着眼前那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穴,不禁从心底发出感叹,“如果不是闹鬼的话,这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景点!”
“……真亏你现在还有心情感叹这个,我们可是被忌人包围了啊!”
天苍澪不安地看着周围,愁眉不展。
可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既然决定下来这边,生死什么的早就已经放下了,这些怨灵只是把我们团团围住,并没有发动进攻,那就不怕!
“等他们动手就迟了!得想个办法……”
“别逗了。”我被她天真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当这是玩游戏还是编故事啊?虽然我看不到鬼魅,可从周围怨气的强度就能感觉出来,怨灵的数量肯定很惊人,面对着占了压倒性优势的敌人,不过是伸头缩头都挨一刀罢了,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你这也太悲观了吧……”
“我不是悲观,只是坦然面对现实罢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谈论的是死亡这么沉重的话题,虽然知道自己这次十有八九要葬身于此,我却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很轻松,“人生百岁,终有一死,死在自己所选择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所重视的人而死,这种结局倒也不差。”
是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把那个大祭仪式完成掉就行。
“天苍,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冲上来吗?”
“或许……是希望你承受不住压力,自己跳下去吧。”她不怎么确定地说,“按照真壁先生的推测,红贽祭的祭品必须是自愿牺牲,才能发挥强大的力量,镇住‘虚’的鸣动,只要牺牲的意愿足够坚决,甚至不完成整个祭祀仪式都没问题——比方说二十年前,我就镇住了‘虚’的鸣动,完全没有任何仪式的帮助。”
“但与之相反,如果祭品是不自愿的,被强迫牺牲的,那么祭祀很可能失败——八十年前,当时的祭品黑泽纱重就是始终没有盼来自己的孪生姐妹黑泽八重,在绝望和悲哀中被勒死,抛入‘虚’之中。结果非但没有将它镇住,反而借着‘虚’的力量化为极为可怕的凶灵,虐杀了整个村子的居民……”
“那种事情没有什么好提的吧!”一个少女的声音突兀传来,回头看去,是个十五六岁、穿着旧式和服的女孩。
“依靠着不断牺牲双子才得以存在的村落,毁掉有什么不对的?”那少女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冷笑着说,“一次又一次,逼着双子之间互相残杀,死者坠于黄泉,生者在痛苦和思念中慢慢老去……这样的村子,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要冒昧地问一句——请问你是谁啊?”
少女眉头一扬,很酷很帅气地说:“我就是黑泽纱重,毁灭了这个村子的大恶灵。”
恶灵你好,恶灵再见……
不过很显然,这种美好的构思完全不可能付诸实施。
我必须留在“虚”的前面,等待上面的信号,帮助引导大祭仪式。
所以,虽然和毁灭了整个村子的超级大恶灵近在咫尺,但我却没得选择,必须硬着头皮留下。
好在黑泽纱重其实除了脾气火爆一点之外,其实倒也还算好相处,比我想象中穷凶极恶的模样要好得多,至少她还是讲道理的。
“讲道理?我?”当我说出这个感想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
“我小时候被人称作胆小懦弱,后来变成了凶灵自然是凶残暴虐,现在虽说心愿已了,不那么暴戾了,但怎么也跟‘通情达理’扯不上关系吧。”
这算什么?傲娇吗?
仔细想想……傲娇这个词,跟恶灵还真是很相配呢!
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夜十一点五十五分。
按照约定,子夜零点,大祭仪式将正式开始,从那之后的一个小时,我必须保证自己停留在“虚”附近,以便完成对仪式的引导工作。
我身上携带着一张符咒,在快到子夜一点的时候,我要将它扔进“虚”里面,把整个大祭仪式的力量全都引向这边。
然后……就没我什么事情了。
或许,也没有什么“然后”了吧……
一旦大祭仪式举行,浦岛先生那边成功地将藏身在“虚”之中的那个东西正体和供奉的御神体联系起来,它立刻就会知道被算计了。
然后……这些被它操纵的恶灵们,就会变成我的敌人吧?
天苍澪、黑泽纱重,还有其他的所有灵魂,到时候,都会是我的敌人。
我虽然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强如项羽也依然筋疲力竭、不得不死在乌江边上,我比他可差远了,不用几万大军围攻,就凭这里的恶灵们,已经足够把我扯成碎片,死得不能再死。
但是……至少春日可以得救。
那样就足够了。
我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你究竟在等什么?”黑泽纱重好奇地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手腕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手表,计时工具,很普通的小玩意。”我随口答道。
但我很显然小看了大恶灵的行动力,所以几分钟之后,我的手表已经到了她的手腕上。
喂喂!你这个恶灵又没有实体,等一会变回虚体的时候手表就会掉下来的!而且你需要计时吗?时间对你有意义吗?
好在我用来计时的工具并不只有手表这一样。
虽然用手机当时钟用显得有点非主流,但总比没有好,对吧?
“看不到恶灵,还真是麻烦呢。”虽然对生还不抱希望,但考虑到怎么也应该努力一下,我还是试探着说,“要是能够看到的话就好了……”
“要看到恶灵干什么?”天苍澪疑惑地问,“很多恶灵的样子非常丑陋和可怕的,看不见是好事,反正你能够感觉到恶灵,也不用害怕会被偷袭。”
“但是……难得和这么多恶灵接近,不看一眼的话,总觉得要抱憾终生啊!”
“只是要看到灵魂而已吗?”黑泽纱重问,“只要看到就可以?”
我点了点头。
“这好办。”她伸出右手,在我额上轻轻点了一下,一股冰寒的气息猛地在脸上蔓延开,几秒钟后,寒气散去,我的视野中却出现了许多穿着神官袍子,用布遮住脸,手上拿着法杖和各式武器的怪人。
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上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