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身边的天子睡得香甜,可唐池却浑身僵硬的躺在棉被里,怎么都无法合眼。

梦中的一切是真还是假?若是假,为什麼感觉那么真实?他说的不是我对他做了什麼,是他对我做了什麼,这句话是什麼意思?

他对我到底做了什麼?是梦中的那些事么?想到这里,男子的脸红了。摇摇头,把脑中那些旖旋的风景晃出脑外。他怎么可能对我做那些事?

可是他为什麼那样说?他发现我的心意了么?如果发现,他为什麼不生气,还如往常一样和我同床共枕?他对我……他会不会和我抱有一样的感情,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为什麼会对彖彖产生那样的感觉?我著魔了吗?竟然对同样是男人的自己的亲弟弟,产生欲念!我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对头了。是不是皇宫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我?这是娘亲对我的警告么?她在警告我什麼……

纷乱的思绪伴随著他一夜到天明。

盛凛帝皇甫彖是一位实行力很强的皇帝。国家在他的治理下逐渐复苏起来,重现活力。短短一年半时间,把朝中握有实权的职位,三分之二转移到他挑选出的人选身上。

其中,也有一些不识相不想告老还乡的老臣,以为年轻的皇帝对他们无可奈何,仗著周丞相撑腰,霸著位置,白占朝奉不肯让位。这样的大臣,不是某一日突然身患重病再也无法上朝,就是被密探——左宫军查出其不法不实之处,被皇帝藉口抄家处置。

如此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做法,让周太后和丞相一派行事越发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露出任何马脚。并同时不断想法催促皇帝立后选妃,妄想透过别的途径,来引开年轻皇帝的注意力,继而控制、操纵他,重掌朝中大权。

翻阅著手中一本本奏折,把其中重点部分用朱砂笔勾出,再转递给上力的盛凛帝批阅,一本、两本……上面皆多多少少提到恳请皇上立妃一事。这些,唐池下意识的认为不算重要事件,无须圣上批示,全部无视。

无视到最後,可其中一本奏折却无法再让他无视下去。因为这本奏折洋洋一篇全是皇帝应该以国家为重,早日立后,阴阳调和,国家昌盛之类的言语,除此之外竟无别事。

而且又是丞相周仕赋的折子。

他拿著朱笔犹豫了半天,终于在「内宫需有主」五字下划了一道。

折子递了上去,皇帝把它打开,阅了几行,嗤笑起来,「这老儿还真不死心!一次又一次,也不知他抱著什麼心思!他就这么认定朕会被他孙女迷住,继而立她为后么?哼!」

唐池不知该怎样搭话,只好保持沈默。

「不过朕迟早也要立后封妃,不如顺水推舟给那老儿一点面子,也好稳住他。唐池,你有何意见?」见侍中郎紧闭双唇,像是在生什麼闷气,皇帝好奇,以为他有什麼意见要说。

唐池闷闷的,「禀圣上,臣没有任何意见。」他终于还是要立妃了。

「噢?既然爱卿也无意见,来人!传舍人!」

盛凛二年五月,盛凛帝下旨,让京中四品官员以上的千金进宫选秀。选出两妃三嫔一才人。

淑妃。丞相周仕赋孙女周淑云。

贤妃,兰度郡王的女儿,原兰度公主兰瑞芬。

另有三嫔一才人,分别为昭容、昭仪、昭媛、李才人。

今夜侍寝的又是贤妃,皇上对她似乎颇为宠爱,新立的嫔妃当中,以她侍寝的次数最多。有了爱妃,天气又渐渐转暖转热,他便不再需要我这个侍卫帮他暖被了吧。唐池苦笑一声,咽下涌上喉头的苦涩。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要去胡思乱想,不要去想不该想的事,守在他的身边,好好保护他,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到老,这样就可以了。

你是男人,你是他的兄长,你要做的事只是默默站在一边,守著他就好。其它的,不要再去妄想,也不应该去想!仰望星光璀璨的夜空,唐池暗想,这次轮休,出宫走走散散心吧,也许我需要个女人也说不定……

下早朝后,唐池一如既往,跟在皇帝的身后向御书房走去,忽然前面的皇帝停下脚步,转过头对身后的侍中郎招招手,示意他到身边来。

「皇上?」唐池跟前几步走到近前。

「唐池,陪朕走走。其它人不用跟来了。」盛凛帝吩咐道。

「是。」众人撤下。只留下唐池一人。

二人一前一后在莒中慢慢散著步。

「唐池,你这几日可是有烦心之事?」你怎么不再像以前那样围著朕转,与朕说笑?

「启禀陛下,臣没有烦心的事。劳陛下担心。」唐池抱拳躬身行礼。

「唐池,朕说过你单独在朕面前时可以不使用谦称。还有,你真的没有事瞒著朕?」瞧你那眼睛连看都不敢看朕,还敢说没有事瞒著朕!

你希望我跟你说什麼?说请你不要立妃,把那些妃子都废掉送出宫外,只你我二人一同生活么?还是说,其实我就是你以为已经死去的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而这个哥哥如今对你却有非分之想?

「唐池,回答朕的话!」作皇上的沉下脸。

抬头看向这个无论才貌还是权势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男人,唐池痴了。「……陛下,那夜你对我做了什麼?」说退场门,才发现自己竟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可是已无法收回。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人的表情。

皱起的眉头松开,皇帝露出笑颜,「呵呵,原来你一直在想那晚上的事。你啊,就是脸太薄,那点小事也放在心中这么久。朕那天夜里只是见你睡得死沉,逗你玩玩罢了。」只是没想到你回应会那么大!

「嗯,朕问你,你有没有和女子亲热过?」看你那样子,也知道没什麼经验。

唐池脸别的一下变得通红。喏喏的,「我,我……」

「哈哈哈!」皇帝仰天大笑,「好了好了,朕不问你了。朕已经明白。怪不得你会对那夜的事耿耿于怀,原来你毫无经验,这就难怪了。朕倒是对你这纯情人做了过分的事儿呢。呵呵!」啧,脸竟能红成这样,这唐池也真是可爱!

皇上看著他红通通的侍中郎,龙心大悦。

「臣外家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远处,有人见著他们跪下。

「芬儿,是啊。在这儿做什麼?」盛凛帝见著宠妃兰瑞芬,脸上的神色更见柔和几分。

「臣外家正在花园中准备午宴,正准备派人去请圣上,圣上已经来了。」贤妃脸色粉红。暗含娇羞的回答。

这就是那日赏春宴上,素净秀丽有点淡然的兰度公主么?这样倨傲的女子,如今也还不是一样沉陷,为那人神魂颠倒!每日昂首等待他的招幸,为他费尽心思。不过,至少算是幸运的,因为皇上比谁都更加宠爱。

看到彖从没见过的温柔表情,唐池的心脏像突然被人拧了一把。

「好芬儿,还真是懂得朕的心思。怎么知道朕今日想要在外用膳?」走过去,搀扶起地上的贤妃,挽著她向花园中走去。

「臣外家猜的。因为皇上昨晚说这两日天气甚好,梅雨又刚过。所以臣外家便想……」

第一次,唐池觉得那细细柔柔的声音是如此刺耳,想要捂上耳朵不去听,却不能不听!第一次,唐池如此痛恨自己身为侍中郎,不得不随时跟在皇帝身边保护的身分,想要转身离去不再跟在二人后面,却又不能不跟!

盛凛帝像是已经忘了自己身后还跟著一个人,挽著贤妃一路说笑走进花园中的亭阁。唐池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进。

「唐池,等下你先到御书房等朕。芬儿,带朕去看看新做的舞衣。今夜,穿它来舞剑给朕瞧瞧。」

「是,臣遵……」

「呀,皇上,你忘了,今晚太后在太和殿布宴……」

「朕没忘,朕就是让今夜在宴上舞剑给朕观赏。」

「臣外家遵旨。皇上,到时臣外家出糗,您可不能笑人家哟!人家会不依的。」

「啊!这么高超的剑舞还怕出什麼丑!放心,到时自有朕为撑腰。」二人相拥著远去。

「……旨。」吐出最後一个音节,唐池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唐池离开花园,克制著不断上涌的心酸,强逼自己不去想那二人相思相爱的情形。好不容易走到御书房,提起案上可能给皇上冲泡的凉茶,咕嘟咕嘟直往喉咙里灌。一壶凉茶全部灌完,这才觉得又重新可以喘息。

不要去想,只要什麼都不要去想就好。

去想想别的事情,比如那叛军头目杨显如今身在何处?他和谁接头了么?周丞相被削去一半实权,为何会毫无动静?他有著什麼打算?

舒王带著四殿下去了何处?他有著什麼目的?彖也参与其中了么?

彖……彖彖,我的彖彖,为什麼,为什麼你不是我的彖!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好想把你带走,把你藏起来,让谁也见不到你,找不到你!那时你是不是就是我的彖了……只是我的!

想要对天狂吼的欲望充塞在胸间,找不到出路。

书房的门被推开。

来人绕到他的面前,仔细观察著他,「唐池!你给朕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瞒著朕?」

「皇上?臣,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表情有点茫然。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朕恕你无罪。」当今皇上不去上方的龙椅,选择在最近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我应该说什麼?唐池嘴巴张开,「据臣这些日子观察,陛下似乎专宠贤妃,对其他妃嫔甚是疏远。这点让臣心忧不已。」不想说的话,一溜串的退场门。

「虽然臣知道皇上喜欢谁、专宠谁与臣子无关。可是,这会不会引起周丞相及太后等人的不满,进而想法为难贤妃呢?尤其现后宫由太后管束,如果贤妃引起太后不快,恐日后在宫中的生活……」

唐池,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竟用这种手段想要分开皇上与贤妃!你的心开始变色了么?唐池藏于袖中的手掌紧紧握成拳。

「你在担心贤妃?朕还以为你不喜欢她。」盛凛帝像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所喜欢的,就是臣所……喜欢的。」

「哈哈!朕喜欢君临天下,你也喜欢?那你岂不成了朕要灭的头号敌人!」彖开玩笑道。

唐池苦笑一下,「陛下,您明知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之担心,朕自然心中有数。寡人这样做自有寡人的打算。你无须担心太多。」皇帝把秘密洩漏了一点给自己的心腹。

唐池剑眉一挑,「难道……」你安排了什麼样的计谋?难道那贤妃、你口中的爱妃,也只不过是你安排下的一只棋子?你对她的宠爱只是演戏?

应该高兴的不是么?可为什麼高兴不起来?心头这股浓浓的悲哀代表了什麼……

「过来,朕告诉你,免得你东担心、西担心担了一堆无谓的心,看得朕也心烦!」

「对不起,陛下。」唐池低下头,我的心思给你带来困扰了么?

待侍中郎走到身边,盛凛帝这才开口说道∶「朕原本想借贤妃引起周太后等人的动作,如果那边对贤妃下手,朕就有了收拾她们的藉口。可惜,对方一直按兵不动,似乎完全不在乎朕现下宠爱于谁。倒把朕也给搞胡涂了。

「如果淑妃想要坐后,这贤妃对她来说就应该是个障碍,依周太后的性格,应早就想法把她除去。可是直到如今……」

彖,那些嫔妃对你来说也是控制政权的一种工具么?什麼时候你才会有真正喜欢和重视的人?什麼样的人才会得你青睐?忍不住偷偷的幻想,会是我么?

「今夜周太后布宴,也许会有什麼变化也说不定。」唐池想起今夜的防卫工作。

「嗯,朕也是如此猜想,才会让贤妃多多露脸,刺激对方。唐池,你今夜在太和殿外多布置些人手,如有任何变故,立刻闯进殿中拿人!」

「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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