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蟒的尾尖钻入眉心，二人双双倒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半晌，林欢喜勉力起身，依次点了曲怀瑾身前几处穴位。
原本因为高温而泛红的皮肤表面被一层白色光芒笼罩，曲怀瑾呼吸逐渐趋于平缓。
又过了片刻，曲怀瑾猛地坐起，内心的血色裂痕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林叔，这是怎么回事？”
“记住刚才那种感觉了吗？”
曲怀瑾思忖片刻：“你是说，让真气聚散自如？”
“嗯，儒教真气来自天地灵气。我作日见你一鼓作气，长途奔袭过后便气力不继。联想到方圆曾在信中提到你曾经失忆，想必也已经忘了此节。”
曲怀瑾认真回忆着刚才的感觉，闭目调息，果然周围又有一点真气汇入体内。
“此刻你气海已满，便难再从外界吸取真气了。”
曲怀瑾大致明白了，所谓的气海就像人的肺叶。
肺叶舒张时，肺中产生负压，就会通过口鼻吸入空气；肺叶收缩时，则会排出空气。
而聚散真气的法门就像呼吸一样，在于如何控制气海内的压差。
“也就是说，想要提高真气上限，就要通过日常修行扩大气海容量？”
林欢喜点点头：“没错，这是每个儒教修者都知晓的常识。我真正想让你记住的，是方才的真气化形，这才是你体内龙骨赋予你的独特之处！”
曲怀瑾曾经听过王承将起自己天生龙骨，此刻又听林欢喜提起，不禁好奇地问道：“龙骨究竟是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林欢喜将王沅英穴道解开，缓缓说道：“上古时期，黄帝手下战神应龙灭蚩尤杀夸父，战功显赫，却因感染了妖邪浊气而被囚禁在锁神树下，无法回归天界。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女魃来到树下，每日以歌声安慰他，又暗中将浊气吸走。日复一日，两人产生感情的同时，女魃也因为感染太多浊气，逐渐入魔。咳咳。。。”
说到这里，林欢喜剧烈咳嗽起来。
应龙、女魃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曲怀瑾也曾听过，于是接着说道：“后来应龙恢复神力重返天界。女魃却变得干枯丑陋，成为不死不灭的僵尸，所过之处皆是大旱。应龙奉旨下届讨伐，两人战于黄海之上，女魃甘愿成全应龙，被他斩杀。消散之际，女魃恢复了本来的面容和声音。应龙发现真相，震惊无比，悲痛之下化成龙身，划江入海。而女魃也就此化作青鸟盘旋海上。难道龙骨与这神话故事有关？”
“原来你知道这故事。”林欢喜理顺呼吸又道：“那你可知青鸟也曾诞下龙蛋，龙蛋又孵化成人？”
曲怀瑾睁大眼睛：“龙骨的拥有者，是应龙之后？”
“传说应龙后人中，一旦出现双生儿，便有一人继承龙骨，神同天地，相应地，另一人则是魃身，肉体不灭。从出生起，二人便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同时也是彼此唯一的天敌。”
照这么说，曲怀瑜该是不死不灭的魃身了。
“不对，我曾亲眼目睹兄长殒命。”
王沅英也道：“那天客栈遇袭时，我们也曾听见士兵说起打捞到了曲怀瑜的尸身。”
林欢喜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魃身生而强悍，不像龙骨必须通过苦修才能成器，因而被视为通向长生的捷径，每逢现世，无不引起群雄争抢，故而也被称为乱世之兆。袁进强征二境以上医者入京就是为了研究这副魃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
采薇重新沏了一壶茶水给众人添上，几人沉默地捧着茶杯，各怀心事。
直到王沅英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闷：“我曾听爹爹讲过，五百年前有一名魔王带着不死的尸鬼大军为祸人间，当时的六位顶尖高手选了一名大英雄，将自己的绝学倾囊相授，这才打败了魔王。”
林欢喜放下茶杯，叹道：“大英雄与大魔王本是同胞兄弟，却因宿命而同归于尽。那场战役之后，大英雄的六位授业师父各自开宗立派，成立六教，便是为了在魃身出现时再度辅佐龙骨。儒教养气于龙骨提升最快，故为六教之首，尊为帝术。可惜随着岁月变迁，多数六教弟子早已忘记初心，追名逐利，争斗不休。”
林欢喜说罢，收拾东西起身：“这回我真的要走了，方才之所以没有事先告知，是因为浩然之气与主人心意相通，颇有灵性。若被你知道我的意图，真气容易生出逆反。”
曲怀瑾长作一揖：“多谢林叔。”
林欢喜摆摆手：“咱们之间无需言谢，我只是以佛教打穴手法贯通你眉心印堂穴，至于能否对你产生裨益，就要靠你自身领悟了。”
“刚才真是把我们吓坏了，看起来方圆姐也像知情人呢。”采薇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方圆将钱袋递给林欢喜，坦然道：“父亲在家书中提过此事，林叔没有儒教根基，强行引导真气已经十分困难，如果真气逆反，则会两败俱伤，所以要向师弟保密。”
几人将林欢喜送到门口，王沅英摇着林欢喜的胳膊，撒娇道：“对不起呀林叔，我刚才把你当成了坏人。”
林欢喜眼神里尽是宠爱，哈哈笑道：“小丫头心直口快，秀外慧中，与我家犬女十分相像。欢迎你有时间去神京做客，或者下次再有机会，我把亦菲带来，相信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王沅英眨眨眼睛：“林叔你不怪我就行。”
“得了一位这么好的侄媳，我开心还来不及。”林欢喜对着曲怀瑾翘起拇指：“沅英不但性子好，年纪轻轻能有这般身手，属实是块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对了，你们儒教不是有一门双修的内经吗？可不要浪费了。”
“哎呀林叔，你一个佛教修者，怎么说话这么不正经！”王沅英俏脸绯红，拼命地推走林欢喜。
“林叔你还是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做正事，有的人听到双修，等不及了。”曲怀瑾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曲！怀！瑾！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沅英气急败坏的高音响彻云霄。
后来据仆人相传，那日剑法高超的沅英姑娘只是随手拾起手边扫把施展开来，便将家中主人从前院追到后院，花丛打上假山，可怜了那位不苟言笑的公子狼狈不堪，仓皇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