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兰妈妈端着花瓷盘又走进来。
一杯芒果橙汁，几根开花的红肠，还有片全麦面包。
轻轻放下瓷盘，见女儿没察觉到自己进来，兰香芝便将下巴虚搭在她肩膀上，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看。
一行行，往下走的速度很快。
幸好她看的更快
兰香芝瞄了眼左下角，有些惊讶。
居然已经快两千字了！
她才出去十三四分钟，这丫头就想了这么多？
到底是有多念着他弟弟啊……
字里行间爱意都溢出来了。
兰香芝没打扰女儿，就弯腰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山潇雪大概是敲字累了，抬手搭在颈间，轻轻活动脖子。
然后脑袋跟妈妈撞上了。
她一个激灵，轻呼出声。
兰香芝歪头看看女儿，笑容很暧昧：“累了啊？要不先休息会，吃点东西，妈给你揉一揉？”
“……”
山潇雪被惊到，心扑通扑通跳，但很快恢复平和。
她肩膀软下来，眉眼柔和，唇角挂上笑意问：“妈你到底偷偷看了多久啊？”
“哼哼，半小时？”兰香芝笑，直起腰。
结果自己也‘哎哟’一声，倒吸凉气。
弯腰太久，麻了……
山潇雪赶紧起身，扶着妈妈坐下，没辙地说：“妈您都多大了，还跟小孩似的。”
“少嫌弃我，小孩多可爱，我乐意。
而且你老公不也这样吗？
双标是吧？”
“您别把矛头指向知意，就说您。”姐姐大人这会像个幼儿园老师，很喜欢孩子们，但也会因为她们调皮而烦恼。
“又不是不让您看，就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再找个椅子坐在边上嘛？”
兰香芝眼睛看向一边，手叠在大腿上，很乖很老实的样子。
她嘀咕着说：“你写的那是情书，怎么能光明正大看。
就要偷偷看才有趣”
“哪里是什么情书，就是普普通通日记啊。”山潇雪有些疑惑，她不觉得自己写的是很直白的东西。
还是说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写出了奇奇怪怪的内容？
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不太敢跟妈妈对视了。
“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兰香芝笑，倚着椅子扶手揉腰。
“您等一下，我看看。”
山潇雪推着妈妈到旁边，自己胳膊肘撑着桌面，看刚刚写了些什么。
十秒钟后。
她合上眼，捏着拳头，忽然特别想打晕妈妈，让她失忆掉。
这也太难为情了……
为什么自己会写出这样的东西啊。
明明平时都很单纯，只是跟南知意能陪着自己，没有往歪了想的。
“被妈妈知道，所以害羞啦？”兰香芝不怀好意，戳了戳女儿侧腰。
“妈！”山潇雪保存好内容，关掉文档，转身盯着妈妈，目光幽怨。
“其实也还好，没有什么太露骨的内容”她还不收敛，继续跟女儿聊这个话题。
让自家大傻子姑娘害羞。
兰香芝真是特别喜欢这样可爱动人的女儿。
感觉像回到了她小时候。
“……”山潇雪呼吸变急促，用眼神威胁妈妈，再说她就生气了。
“少女情诗很美好啊，想被喜欢的人亲亲抱抱举高高也很正常，不用害羞的”兰香芝竖起小臂捏拳，给女儿加油打气。
“我这是生气，不是害羞！”山潇雪声调变高了一点，是接近气急败坏的感觉。
当然事实应该反过来理解。
她确实羞。
毕竟被妈妈看到了自己可以说是潜意识的想法。
兰香芝不信，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腿上，乐呵呵安慰：“行，是妈错了，不该偷偷看，下次先提醒你一声行吧？”
“您跟知意一样，认错都没有好态度，就知道欺负人。”
山潇雪别过脸攥着拳头，情绪还是没有从之前发现自己写的是那个内容的惊愕里恢复。
她没有回应。
兰香芝本来是想着认错然后心疼女儿的，但看着她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意。
以前南知意跟山潇雪十七八岁，上高中跟她住一块的时候，她陪读做饭，一天闲的没事就乐意看弟弟欺负姐姐。
看着她俩亲近，谈恋爱。
那种感觉啊，真的说不出的开心。
会有种自己也回到那个年岁的恍惚。
到后来，姐弟俩去上大学，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兰香芝的心态才慢慢贴合年龄。
可一旦跟女儿女婿待一块了，精神又会变年轻。
所以她其实是很向往修炼的。
阴月晴那样的存在给了她实现幻想的希望。
返老还童，让现在臃肿的中年妇人身材、容貌恢复成最美好的那样。
十七八，二十一二。
可以跑可以跳，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用担心伤到关节，也不用担心胃被刺激到很久好不了。
话题呢。
那时候跟女儿能聊的东西也会多很多吧
平时在家老被一群中年妇女拉着扯闲篇，那是她愿意嘛。
是没得选。
唉。
兰香芝希望阴月晴跟自家女婿说的一样，是个好姐姐。
千万千万不要欺负自己女儿。
就先胡思乱想到这里吧。
晚上。
吃过饭，南知意抱着狐狸，跟仨姑娘一块出门散步消食。
到湖边。
这里地属郊区，白天在外面晃荡的人不多，夜幕降临后才会多起来。
大大小小的各湖泊边都有人在散心。
三五成群的多，孤身一人的少。
湖边还有相当大的广场，上百人组成的整齐方阵正在那跳舞。
大音响咚咚咚的，节奏嗨的很。
跟跳的多是大妈，领舞的却是几个穿着前卫、妆容狂放的姑娘。
随着音乐律动起来后，身姿挺好看的。
南知意跟青衣姐妹仨路过广场，是有意从人群后面走的。
怕被拉进去一块跳。
爱美之心人皆有，不说他跟仨姑娘的长相身材，一路上就他的怀里那只火红的狐狸都吸足了目光。
有不少姐姐妹妹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都想摸摸看。
南知意说会咬陌生人的。
他们不信。
结果凑上来后，被狐狸轻蹙着鼻尖低吼两声就怂了。
由此可见大部分人的爱美之心还是很容易被击穿的。
咬一口，流了血，不放心的话还要打狂犬疫苗，这摸一摸的代价显然有点大。
走出广场，音乐声逐渐变弱。
青歌背扣着手，在一块正方形地砖之间蹦蹦跳跳，哼哼着说：“我要是跳那舞肯定比站在前面的那几个女人好看多了”
“欸，聊这个话题你不觉得很突兀嘛？我们又没问你。”南知意看着青歌那傲气的模样就想笑。
还想起来一个段子来。
背景是有个人钓了条很大的鱼，成就感十足，会被同好羡慕。
然后会发生如下对话——
某熟人：‘早上好啊’
钓客：‘你怎么知道我钓了条xx斤的大鱼的？’
青歌刚才说的话就像这钓客一样，有点傻气，但很可爱
“哪里突兀了！”青歌回身瞪他，很凶：“要不是看你盯着人家看，我会说嘛？”
“我盯着看？？？”
“哼，装蒜不承认是吧？”她小跑到青衣身边，揽着姐姐胳膊撒娇：“衣衣你说他看了没？”
“看了呀，我也看了，那些大姐姐挺有精神的”青衣唇角翘起，对着南知意眨眨眼，像在说‘看，哥哥被抓到小尾巴了吧。’
南知意翻白眼，转身继续走，不理她们。
青鱼跟着哥哥亦步亦趋，半回头绷着小脸说：“盯着看和看了一眼是俩回事，衣衣你别跟着她瞎闹。”
南知意附和补充：“而且就算盯着看又怎么了？能代表什么？确实跳得蛮好看啊。”
“能说明你是色胚啊！”青歌叉腰，扬起下巴：“我这么好看你都没盯着我看过，看化成鬼一样的陌生女人看的那么起劲。
你说代表什么？”
“……”
代表你傻。
说什么都要怼他俩句，不怼就不舒服。
青歌的形象已经被她的性格破坏完了。
南知意觉得自己要是盯着她看一定会笑场的。
然后肯定会被这姑娘追着打。
不过也蛮有趣的
“想让我盯着你看是吧，来，过来。”南知意招手，不怀好意地笑。
青歌在尊严驱使下下意识迈出一步，然后身体又被理智接管，觉得有诈。
她轻哼，眼神挑衅：“谁要你盯着看啊，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怂了。”南知意语气平淡。
青歌迈步跑到他跟前，仰视，食指尖戳到他鼻尖：“你再说！”
“青歌你声音小点，那么多人看着呢。”小小一只青鱼在旁边提醒。
周围确实已经有人停下脚步围观她们了。
还不少。
青歌手叉腰环视一圈，凶巴巴吼人：“看什么看！
再看放狐狸咬死你们啊！”
就这一声，一圈人都跟南知意一样笑了。
她们的心声大概率也跟南知意一样——这傻姑娘也太可爱了吧
不过既然当事人不乐意，观众也就自觉走开了。
南知意边笑边领着她们姐妹往前走了几步，到一个凹进湖面的回弯。
空间大一点，人也不多。
然后站定继续之前的话题。
“明明就是怂了，这还是你提的要求呢”南知意对不同人会用不同的态度，跟青歌说话开嘲讽完全是自然而然的。
别提什么温柔或着孩子气了，青歌缺的是爸爸，不是哥哥、弟弟和夫君。
“我没有！”青歌怼上前揪住他领口，扬起脸对视。
但俩人目光交织的一瞬间，她就心虚了。
不敢看。
感觉就像宠物做错了事，在主人面前低头挨骂一样。
太微妙了。
但她坚持住了！
就是眼睛瞪得有点酸……
“君子动嘴不动手，你别惹我啊。”南知意脑袋后仰，抬手轻轻戳在青歌侧腰。
傻姑娘瞬间破功。
手抖了一下，冷冽装蒜大傻子的气质崩坏，变成憨憨。
青衣在旁边掩着唇笑她。
青鱼有些无奈，但小脸上显然也有笑意。
青离最猖狂，虽然是狐狸身没法直接说话，但她可以传音啊
身为二姐更是一点不心疼小妹，张口就是：‘你是傻子吗？明知道惹不过还惹。
又菜又爱玩是吧？’
‘！！！’
青歌好气，挥拳就是给二姐嘴巴一下。
在南知意怀里，青离目光危险起来，打算让蠢妹妹知道知道谁才是权威。
“你又惹她干嘛啊？”南知意捏着狐狸嘴巴，不让她呲牙，好笑地跟青歌说：“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那种很好玩的气质了
就是路边有狗路过都得挨你一脚的那感觉。”
“……”
青歌眯眼盯了会编排自己的坏人，低头碎碎念，忽地又抬脚踢南知意小腿。
嗯，不疼的。
应该算服软撒娇吧。
南知意笑：“其实你们二姐要是在应该会更好玩一点。
她出差还没信吗？
我挺想看看她那性格在师姐面前是什么态度”
这次沉默的换成了青离。
青歌刚才想咬死编排自己的坏人，她现在也想。
为什么忽然就提起她了啊……
明明都没出场许久了。
要是这会张嘴出个声，说被抱在他怀里当宠物的就是青离，他会怎么想呢。
反正这个形象跟原来那个冷傲的她天差地别。
南知意第一反应大概是惊讶，之后会笑。
接着会以她青离的心态上手摸摸捏捏她。
嗯……这最后一条不一定。
南知意现在没有对她的感情记忆，那在知道她是青离后，更有可能会把她送到妹妹怀里。
会变正经、温和、内敛，问她怎么变成狐狸了，不能变回去吗，她们姐妹五个都是狐狸吗。
一连串的问题。
“二姐说还要一段时间，哥哥要跟她打视频吗？”青衣跟南知意怀里的怀里对视一眼，笑盈盈说：“又或者，等下次跟月晴姐见面的时候打？”
“……”
相比南知意，青离现在更想咬自己这个妹妹了。
卖起姐姐来真是一点不心疼。
“可以啊，你试试现在能打通不。”一个月没见青离，南知意还真有点想她。
当然不是想被女王——青离踩在脚底下骂。
就是想见见她，聊聊天而已。
“我试试”
青衣拿出手机假装打视频，同时跟二姐传音商量：‘怎么办？哥哥想你了欸
要不施法捏个你的幻象在手机上，你说话？”
‘你给我找的麻烦还问我？’青离没好气地瞪青衣，青衣吃吃笑，根本不怕姐姐怎么着她。
想了想，青离说：‘就说接不通，我有事。’
任何时候逃避不是最好的方式，但一定是暂时有效的方法
能多藏一时是一时，躲不过了再说。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二姐这不是你的性格呀！’青衣说的雄赳赳气昂昂，但其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们姐妹五个里，在这种事上能念头通达的就一个。
青鱼。
鱼儿看起来小只，那么可爱，实则什么都懂。
青衣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比不过妹妹。
‘我什么性格？
反正你少管，赶紧回答他，另外我警告你别瞎说给我找麻烦啊。’青离盯着妹妹。
‘哼哼，在人家怀里窝着还这么凶，你又打不到我，怕你啊’青衣也皮起来，跟姐姐对对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