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手摸鱼是件很费功夫的事，也很有难度。
南知意两年前，在一个西南地域的山林小溪里摸过鳟鱼，成功了。
大概步骤是：先让自己的手与河水保持同一温度，然后寻找洄水湾，那里水流平缓，含氧量充足，是鱼儿觅食休息的地方。
接着用指尖慢慢游移，去慢慢感受鱼肚子的柔软；最后，不要迟疑，用力捏住它！
这就成功了。
南知意记得，那天泡在冰凉的冰川融水里三个小时，最后才摸到一条手掌长、三指宽的河鳟。
相当好吃。
用锡纸包住放在火上烤即可，不用任何调料。
他付出了努力，很期待获得收获，最后也成功了。
虽然手和脚几乎冻僵，但最后吃鱼的时候，那份满足感，真的很美妙。
现在也是一样。
他很期待抓到鱼，最好大一点，然后举起来向小晴报喜。
说：“看，厉害吧？”
小晴肯定会笑盈盈点头，夸他，说‘夫君最厉害了’。
其实呢，她大概可以让鱼主动跳进油锅里
这就是相知的默契。
她曾经是师姐的一部分，所以也可以说，这是和师姐的默契。
但这话可不能当着她的面讲出来。
哪怕南知意从自己的视角理解，‘相知’的确是因为她曾属于师姐，也不能和小晴那么直白、没有眼力劲地说。
她会伤心的。
一伤心他也会难受。
……
南知意在这异界溪流里，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打击。
凭什么一条巴掌大的鱼冲撞起来能带着他跑啊！
也太违规了。
在摸鱼过程中，他被鱼群撞到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倒在水里。
前俯，后仰，被带到侧翻，鱼儿在换着花样嘲讽他。
每经历一次失败，他士气便愈发高昂，誓要和鱼群决个高下。
小晴见他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也就只在一旁坐下，杵着脸，痴痴看着了。
时不时还‘哼哼哼’笑两声。
而一听到她的小声，南知意就会捧起一捧水，洒过去。
让她笑！
……
又一次被撞到小腿，南知意一个趔趄，坐倒在小河里。
凉丝丝的河水没过他肚子，刚刚到下胸口，所以并不会被呛到。
疼也不是不疼的，师姐不舍得让他疼。
南知意正向缓一缓，振作精神再战，耳边传来姑娘轻快的笑声。
又来了。
他面无表情，起身走到小晴面前。
被影子笼罩，眼前一下变暗，阴月晴扬起俏脸看他：“怎么了？”
南知意摇摇头，弓腰捧起水，停在小晴脸颊正上方。
然后，在手掌外侧连接小拇指那里，留出一点点缝隙，让清冷的水流像断线的水晶一般，滴在姑娘脸上。
额头，眼睛，鼻尖，嘴唇，下巴，都被溪水沾湿。
“嗯…”
一声撒娇地哼声后，阴月晴轻轻晃脑袋，没有像南知意预想中，嘟起嘴巴气呼呼地故意埋怨，趁机提出写过分的要求。
她还是那样，定定看着自家夫君。
直到南知意挥手在她眼前晃。
阴月晴拉起他一双手，捧住自己脸颊，柔声自白：“好喜欢夫君”
南知意呆了呆：“你知道自己现在很像师姐吗？”
“嗯？”
阴月晴眨眨眼，很快切换情绪：“才不要像她呢，夫君不许这么说！”
她这会儿可是一直在以师姐的身份的在盯着自家夫君的，被发现很正常呢
“……”
没说话，南知意揪揪她脸颊，正要回身继续摸鱼，姑娘却揽着他腰，两手在他背后扣住，下巴贴在肚皮上轻轻蹭，问：“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夫君还要继续吗？”
南知意想了想，打算点头来着，但最后还是说：“老是失败很打击人的，就由你抓两条来安慰安慰我吧。”
他知道小晴就算单单这样在岸边，看着自己摸鱼，也会很开心。
但今天睡着来这边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再晚一会，走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烤熟马肉给她吃。
更甭说鱼了，摸一整天也不见得会有收获。
所以，和鱼的战役暂时就这样吧。
“嗯。”
听到他说的，小晴点头，却没有施法去抓鱼。
而是拉着他俩人一块坐在岸边，让他弯腰，伸出手，合在一块捧起来。
然后，南知意就看着她那双在清波荡漾的河水中轻轻晃的腿，慢慢合并，被鳞片覆盖，化作绝美的鱼尾。
这次是大红色的。
当然，好看一如既往，手感也一如既往。
接着，姑娘鱼尾摇曳，没有什么大动静，也不知在干嘛。
但忽然，上下游不知多长一段河流，有无数条鱼儿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反射逸流成一道道象征生命力的银色彩虹。
美得让人失神。
南知意就在失神，可目光却慢慢由鱼儿身上，转移至身边的姑娘。
她现在笑得可比彩虹好看多了。
那个得意哟，就等着他夸呢。
南知意失笑，刚要说话，水面之下的两手掌心却有很柔软的感觉传来。
他低头一看，是鱼。
两条，长有半尺，身形扁宽，整体银色，在腹鳍上方有身侧各有一道连接头尾的淡黄色线条。
尾巴呢，像燕尾，相当简洁凌利。
它俩就那样很安稳地窝在他掌心，一动不动。
南知意看看鱼，又看看身边小晴，问：“要吃掉它们吗？”
姑娘没有回答问题，却说：“是一公一母呢”
“是吗？”南知意眼神一凝：“那就吃掉吧，连鱼也在我面前秀恩爱，太可恶了。”
“哼哼哼哼…”
娇笑声从很近的地方传入耳中，南知意说是那样说，手却离开河水。
鱼当然是放了。
要吃也是吃那些撞他的好不好！
“你还要吃吗？”南知意和小晴对视。
姑娘点头。
他也点头，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
小晴随意伸手一捞，两指捏住一条之前撞夫君的那种鱼，说：“就吃这个好了。”
说完，将其扔到岸边草地上，接连从河中捞出三条。
拢共四条，一人俩。
鱼通体泛红，形似鲤鱼，鳍尖带刺，都不大，宽南知意的手掌宽，长也是手掌宽。
得了鱼，南知意目光又被水里另一条‘鱼’吸引。
嗯，应该说鱼尾才是。
小晴这次只将双腿变成了鱼尾，上半身还是人的模样。
上手轻浮鳞片，南知意好奇地问：“要变成鲛人姑娘才能指挥水族吗？”
“不是呀”小晴天真地笑，纤手覆在他手背上，说：“就是想给夫君看而已，好看吗？”
“……”
好看，下次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