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淩淩默不作声地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吹散烟，轻轻呡了一口，热茶挺润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舌尖。
他倒也不介意她的无视，“听说，你想把我送给你的表给押了？”
她不在意地回答:“怎么？不可以吗？”
司正霆酌着杯中茶，笑了笑，“区区一块表罢了，你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顿了顿，他忽而俯身凑近她，扑鼻一阵烟的味道，“哪怕是你要我的心，我也可以挖给你。”
但没等她回话，他又似喃喃自语道，“哦，差点忘了，我的心太脏了，你不会想要的。”那声音混入无边的夜色里，竟有几分颓败的苍凉。
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也对，他本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疯子啊。
苏淩淩懒得搭理，神色悠闲，认真钻研于沏茶之道的书籍。
可他兴致依旧不减，反而来劲了，“我早就同你说了，店里要安排几个保镖，你非不听，每次我派保镖过来，都被你给遣走了，今日才落得有人敢在你头顶上撒野的机会。”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我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不是黑社会，要保镖干什么？”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躺医院里、早就被毁容了，知不知道？”
“躺医院里、被毁容了又怎么样呢？除了受点皮肉之苦，难道还碍着你司总大人的眼了吗？”cizi.org 永恒小说网
“你——”低叹了口气，他终是妥协了，“不可理喻又任性妄为的笨女人。”
她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呵，死皮赖脸又无理取闹的贱男人。”
“……”
这骂人的本事，他确实技不如人。
但司正霆也不生气，他轻呷一口热茶，沉沉的嗓音清润了许多，“你弟弟来北城了，这小子常年生活在法国，骨子里倒是浪漫得很，因为特别喜欢一个女孩子，追着人家回了国。”
书中白纸刻着黑字，苏淩淩愣是一个都看不进去。
随即，她重重合上书本，眉间尽显不悦:“司正霆，你太吵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简直吵得头晕。
她起身从架子上抽出一本账单，顺带取了支笔，开始核算数目。
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生人勿扰”的气息。
但他是谁啊？他可是司正霆。
他笑得很是欠揍，分明故意地问，“你猜这小子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笔墨顿住，渐渐在白纸上晕染成一团黑点。
格外醒目。
忽然，苏淩淩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眼波一转，轻飘飘地开了口，“你还有空关心你弟喜欢哪个女孩子呢，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闻言，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不关心那小子的感情，关心我自己？可我的终生大事不就是你的事吗？”
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死男人。
这时，薄薄的一层窗帘外，蓦然映入几道炽白的光线。
司正霆突然警觉，下一秒，伴着从远渐近的匆匆脚步声，屏风门再一次被推开，他缓缓回头望去，只见推门而进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为首的是一个较为年长的大叔，举着手中的工作牌:“你好，司先生，我是征山警队大队长范冲沿，有人举报你参与了21事件，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21事件？
难得还能听到这个尘封了些许日子的词语。
真是有点儿新鲜。
一般人压根没有听说过这几个字，也不知道21事件指的是什么事件，因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个案子。
所以有人间接了明地举报他，还能如此准确无误地定位自己所在的位置，那么这个人必定来头不小。
一瞬后。
司正霆忽地笑了，抬眼看向苏淩淩。
她神情仍旧那样坦然自若，低头不知道在纸上计算着什么公式，随后，她终于停了笔，悠闲地捧起一旁的茶杯，轻呡一口热茶，并抬头看向他，慵懒的笑意在她如丝的眉眼里展露得淋漓尽致。
原来，她要他关心的是这一件事啊。
“行啊，我愿意配合调查，不过我需要单独的一分钟。”
警察大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最后点点头:“好，我们在门外等你。”
几秒后，偌大的包厢内又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司正霆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取出烟盒，掏出一根烟，擦开打火机，点着火后，他把烟叼进嘴里，缕缕白雾渐渐模糊了视野，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只听他含混不清地说道，“你还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啊。”
那浓烈的烟味环绕在了四周。
苏淩淩不以为然地耸了肩，纤细的玉指夹走了烟盒里的一根烟，并顺走了他的打火机，“嗞”的一声火花冒出，她浅吸了一口烟，又轻轻吐出，淡淡道:“我不是都提醒过你了吗，别光顾着关心你弟的事情，有时间多关心自己吧。”
“你以为区区的一个警察局能困得住我吗？”烟越抽越猛，他的眼也越发的阴鸷，“不到一分钟，我就会被无罪释放，你信吗？”
“我信啊。”
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她会信，意料之外她竟回答得如此不假思索。
司正霆敛眉，“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苏淩淩当然深知区区的一个警察局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是，她偏偏就要惹他的不痛快。
因为只有他不痛快了，她才能痛快。
这就是她的目的。
很显然，看着他猛抽烟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浅浅地吸上一口烟，笑得姿意又放肆:“没什么，我只是见不惯你过得太好，仅仅只有这一个原因。”
那一瞬，司正霆有种想狠狠掐死她的冲动。
然而，他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舍不得。
“我在21号晚杀的那几个人，你明白我是为了谁。”
烟燃尽，苏淩淩把烟丢进垃圾桶里，声音冷漠至极，“为了谁？为了我吗？可是司正霆你别忘了，当初的大风大浪又是谁带来的？深渊不是你推下的吗？你现在来当什么大好人呢？怎么？到头来，我还要感谢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