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两边滑动着散去，陈津燃堵住那个刘姓警察。
“我想看一下八字楼门外的监控。”他说。
来人迟疑了一下。
陈津燃继续说：“没关系，你先向上汇报，可以了再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好。”
陈津燃侧过身，看着刘姓警察匆匆而过。
转身刚好和正在离去的温亚楠打了个照面，陈津燃努力笑着，温亚楠点头致意，脸上英气勃发，如阳光扑面。陈津燃看呆了，没动，二人擦身而过。
陈津燃对着玻璃窗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刘姓警察回来了，说没问题，领着陈津燃来到了一间办公室，打开一座电脑。
“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可以吧。”刘姓警察说完，坐到另一边的电脑前面。
“没问题，谢谢你，刘警官。”
文件夹里的视频文件很多，用时间分列着。陈津燃不停地打开一个个视频，快速拉动，浏览，心无旁骛。他一动不动地看了足有两个小时。直到这一刻，整个人突然如同猫科动物一般，微微缩起来，炸毛了一般。
刘警官似有察觉，走过来。
“陈博士，您看了很久了，不休息一下吗？”
“是吗？”陈津燃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是挺累的，没什么收获，再看一会儿吧，等下我也该走了。”cizi.org 永恒小说网
“我都看了好几遍了。你现在看的这个视频是桃色事件爆发的前一天，也就是案发之前第九天，你看那个简遥笑得，心情很好啊，听说这个浴缸她自己从德国订的，花男人的钱，真不懂心疼。”
视频里一辆拉货的面包车停在大楼前面，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年轻正在卸货，把一个气泡膜包装的浴缸搬下来，简遥站在旁边看着。
陈津燃点了快进。
“有没有可疑的影像资料，你找出来给我看看。”陈津燃问。
“要不要看简遥和魏书成一起的视频。”
“可以。”
刘警官指了几个视频，陈津燃点开其中一个，拉着进度条，然后在某个节点停下，看了一下。
“就露了身影，没东西啊。”陈津燃说。
“唉，是啊——”
“算了，我不看了。”陈津燃迅速起身，“我先走了，再见”说着，他飞快地走出办公室。
“慢走——”刘警官在后面说。
出租车在长风公园前面停下，陈津燃下了车，向公园里面走去。他走得很快，遇弯即拐，拐弯时还会看一下原来的身后。绕了一些路，陈津燃从公园另外一个门出来，顺着马路边的屋檐，脚不停步，一直拐了数个街道，进了一条路，来到一个菜市场门口。
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几秒钟，然后迅速转身进了菜市场。
步子越走越急，陈津燃面露狠历之色，眼中冒着凶光，仿若要择人而噬一般。在靠近一个鱼档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飞快地懒散的起来，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那一个鱼档的对面，站着一个也是一付懒散样子的年轻人，正在和鱼档里面的人说话。
“这又是什么鱼啊？”苏有待问。
“笋壳鱼。”
“淡水的？”
“是，是——的。每一样您都问了，到底想买什么？”
“你怎么会不是卖海鲜的呢，太奇怪了。”
“我为什么要是卖海鲜的，您让让，我要做生意了。”
“偶尔也卖点海鱼吧？”
“不卖。”
“这里的鱼，会不会有有毒的鱼。”
“神经病，你才卖有毒的鱼呢，你什么意思啊？”苏敏终于按捺不住，气愤地开骂。
“别气啊，美女，我是陈博士的朋友呢。咦——陈博士，你怎么来了。”
陈津燃走上前去，接触到苏敏幽怨的眼神，却先看着苏有待。“还没问你呢，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女朋友在菜市场卖鱼呢，刚好顺路，过来买点鱼吃吃。”苏有待呲牙笑着。
“那你买吧。”
“好好，我买。那就这什么，笋壳鱼是吧，给我来两斤。多少钱一斤？”
“给你算85一斤好了。”
“什么，这么贵，杀人啊。”苏有待脱口而出。
“野生的，哪里贵了。”苏敏见他嚷得大声，都不好意思了。
“等一下，市场有厕所吧？”苏有待问。
“有啊，在大门那里。”
“好，我先去厕所一下，人有三急啊，人有三急。”
苏有待一付逼不得已的样子，故作仓促地迈着疾步。陈津燃目送他离开，见人到了大门边，却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出大门去了。
“真是你朋友？”苏敏问。
“认识而已。”
“说我是你女朋友呢。”
“重要吗，前女友也是女朋友的一种嘛，再说我可以把你当亲人看待。”
“真心话吗，可是听起来有点讽刺啊。你今天过来干什么，是要帮我卖鱼吗？”
“怎么一个人在，田大嫂呢？”
“鱼到了，她帮老田送鱼去了。”
“哦，货车老田在开吧？”
“是啊，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我们院子里装货。”
“我回去等你，晚上我们聊聊。”
“哦，你还没吃吧，那我等下就回去，给你做饭。”
陈津燃笑着告别，转过身来，面部肌肉已是绷紧，随着一步步地走远，整个人愈发阴沉沉的了。
又来到阴暗的底楼房子，压在楼梯底下的门敲了几声，没有回应。绕了出来，来到套房的前面。这是一楼的院子，加盖了铁皮的屋顶，弄成仓库一样的物什，一连排都是。
陈津燃看到那辆货车就停在那里。车的后背门开着，对着一个铁门。陈津燃目不转睛地盯着车，脚下没有停步，走到铁门口。一个中年男子在铁门里面的院子里，正在接自来水，那人抬起头。
“老田？”陈津燃喊人。
“咦，小陈，你回来啦，出什么事了么，脸色这么难看。”中年人关掉水龙头，直起身体。
“没有，没什么事，我睡得不太好。”陈津燃挤出笑容，走了进去。
“你还是老样子，怎么都睡不够的呢。”老田说着，又弯了下去，摆弄塑料盆里的鱼。
院子不小，黑压压的，却四面漏风，隔着木门和窗户的里面就是住人的房间，陈津燃仔细打量着四处。
“既然回来了，我看这里的活就给你，我赶着送货，一个人忙死了。”
“啊，要我干活，田大嫂呢？”
“家里有点事，我让她先回去了。”
“咦，不对啊，苏敏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上班时间，请假也得说一声啊。”
“什么对不对的，你少拿老板娘压我，多少活干来了都，拿你们多少工资啊，还计较，真是的。”老田觉得被挤兑了，不怯反怒，一番高声的呵斥直接反击过来，末了，嘴里还嘀咕：“给点钱，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
陈津燃随口一说，却被怼得一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口恶气压在心头，生生吞下。反而示弱，和颜悦色地问：“那我要干什么？”
老田奇怪的说：“本来就是你的活，还来问我，把这溪石斑大小分一分，死鱼很多，都挑出来。唉，以前你半夜就弄好了，我一大早就能送完，多省事，你看现在，我等下还要跑回来，对了，死的你赶紧先杀了，死太久不新鲜了，饭店就不要了。”
“溪石斑——怎么死鱼也要？”
“咦，再便宜也是钱啊，你怎么这么奇怪，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鱼，活鱼不舍得吃，都是吃死鱼的呀。”
“不是，我一下子有点走神。老田，这样，今天你就送一车，等下不用回来，我和苏敏有点事情，今天放假。”
“你确定？你说的啊。等下老板娘发火，你可别提我。”
“当然了，不提。那现在不着急了，你陪我聊两句。”陈津燃摸出香烟，递了根烟过去，还给点上。
“你怎么还抽上烟了。”老田歪着头，一脸舒坦。
“上次送的那个浴缸——”陈津燃提了头，故意没说下去。
“怎么，出问题了？我可是给她放好位置，装好下水，她满意了才走的。”老田噗出一口烟，“如果要我上门，要另外收钱。”
陈津燃沉默了几个字，又说：“上次的费用——”又了停了嘴。
“小陈，不是我说你，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人家那个女娃子，没有说你好，讲你一点都不客气的。
我大老远送上门，还叫小工帮了忙，收你那点钱，不多的。我是给你面子，挣个烟钱，你可别再提了。”
“是是，不管了，没事了。”陈津燃附和着。
“没事是吧，没事我走了。”老田说。
“好。”
老田一番摆弄，开车离去，一团黑色的尾气喷出，腾散在眼前。
陈津燃转身，不停走向院子的四周，随手翻动东西，动作粗鲁，形同泄愤。一会儿又进了房间，动作小了些，却多了些稀里哗啦的声音。最后回到院子，一脚踢到一个盛水盛鱼的偌大的周转箱上，却不过瘾，便伸出双手，一用力，把整个箱子连水带鱼掀翻在地，嘴里骂着：“他妈的，清理得还挺干净。”
污水四流的地面，数不清的鱼在噼里啪啦地跳着——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