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夜晚的淮江歌剧院像是一座中世纪的城堡,仿佛一切都从沉寂中复苏了。

淮江歌剧院是一所古老欧式建筑,具体建成多少年大概已经没有人知道,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重新修建,多了现代化中西方相结合的特点,浪漫与庄严的气质,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

年轻娇美的女孩身着宽松的米白纺织衫挽着身边挺拔俊美的男人缓缓推开剧院的大门,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水晶灯饰却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脚下踩着厚厚的红色长毯,穿过宽敞却冷清的长长走廊,他们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因为时间的问题他们来到时歌舞剧已经开始,所以并没有按照门票所提供的前排座位而是随意的在后排寻了一处人并不是很多的位置坐下。观众席一片黑暗只能远远的透过舞台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事物,男人被缭乱的彩灯闪得有些头晕,他抬手揉揉发酸的眼角,满目温柔的看着兴致勃勃的女孩,无奈的笑着将视线转回到歌舞剧。cizi.org 永恒小说网

这场盛大的歌舞剧据说已经排练至少七个月,场面恢宏令人惊叹,从服装到人物角色的选举皆是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和时间,道具也是异常精致,任何一丝小小的布置都可以看出剧组的用心。这部歌舞剧是国际有名的戏剧《兰泽多娜》,讲述的是中世纪时期一位国王的女儿为了家族的利益而被迫嫁给邻国的王子,婚礼前夜公主与情人私奔被抓,情人被判绞刑而死,公主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最终郁郁寡欢的死去。

现在演的正是情人在进行绞刑而公主在城堡无助的哭泣,她将双手伸向天空似是在控诉上帝的残忍,哀怨的女高音在剧院悠悠的响起,闻者落泪仿佛感同身受,与心爱之人生死离别。而邪恶的国王将她锁在高高的塔楼之上不许踏出半步,可怜的公主只能透过小小的铁窗夜夜哭泣。

最后一幕是公主抓着铁窗的栏杆向往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以凄凉哀伤的声音唱完了兰泽多娜公主短暂悲惨的一生。黑幕缓缓落下主演们微笑着向来宾弯腰表达谢意,观众席鸦雀无声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继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如雷鸣一般久久不曾停歇。

女孩含着眼泪用力的鼓掌,嫩白的小手拍的通红让男人看了好不心疼,微凉的大手细细摩擦发热的手心,还不等说什么就被她拽着急急的跑向后台,还没跑几步她就捂着肚子蹲下身小声的吸气,突然的停顿让沈子濯险些扑倒在她的身上。眼前黑雾缭绕他勉强扶着墙站稳,耳边却传来小姑娘若有若无的□□声,下意识的蹲下身将她揽在怀里,上下打量乐片刻才轻声问道,“小五,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急切显然是让她吓了一跳,舒霖悄悄揉着闷痛的腹部,面上狡黠的一笑两只黑亮的眼睛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肚子有点疼,可能是刚才爆米花吃多了。”听见她话里带的笑音男人才略微放下心,弯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想,想要抱起她离开却被拒绝,不明所以的听她说道,“别急嘛,我想去找顾杉姐姐要签名,她可是我从小的偶像。”

结束的后台是忙乱的,每个参与的演员都在忙碌着卸妆然后回家,但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因为这场歌舞剧的成功演出代表了半年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沈子濯小心的护着女孩在人群中穿梭,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远远地看见梳妆台前正在拆卸头饰的漂亮女人,舒霖瞬间有种莫名的兴奋,她挣脱开男人的胳膊快速的涌入到人群中,让沈子濯刹那间心慌。

当他穿过重重人群到达梳妆台边时看见了不听话的小姑娘才松了一口气,冷着脸将她拽到自己的身边,一句话不说的向外走。感受到男人严肃生气的情绪舒霖安安稳稳的跟在他的身后,可是腹部的绞痛让她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下腹像是有一种下坠的感觉,温热的液体在腿缝间弥漫,她用指尖挠挠男人的手心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沈子濯只当她是在撒娇而狠着心不去理睬。

男人坐在驾驶位沉着脸看向窗外,女孩安安静静一句话不说的样子让他感受到一丝不安,回眸借着灯光才发觉她的脸色惨白的吓人,空气中似乎还散布着淡淡的血腥味。舒霖虚弱无力的弯了弯嘴角,半眯着黑眸迷糊的看着他,轻声道,“爆米花…还可以吃到出血…我是…第一个吧…”

沈子濯面色焦急却不敢随意去触碰她,颤抖着指尖去拨打急救电话,一只手不停地抚摸她的脸颊,感觉到她的温度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轻,心里不安得厉害,几次都紧张的说不下去,让手机那边的人也着急起来。女孩冰凉的小手安抚似得来回摩擦他的手背,于惊慌失措当中给予他一丝安慰。

“子濯…妈咪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是真的吗…”她迷茫的看着满天繁星笑意盈盈,充满困意的双眸强撑的睁着带着隐隐的泪水,“子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的声音低低的很轻很轻,沈子濯看见她米白色纺织衫上被血浸染出一大片的深红色,血液似乎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

沈子濯的心很疼很疼,有种撕裂的疼,在意识不清的最后阶段他听到近在耳边急救车尖刺的声音,以及胸口按压的感觉。再后来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腹部的绵绵闷痛让病床上昏睡的女孩额头冒出虚汗,扎针的小手下意识的按向疼痛的地方,一只微凉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发出叹息。她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却被白炽灯刺得有些头晕,缓了一会儿适应够才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双眸红肿眼底乌青却还是勉强笑着的沈惜暮,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小五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舒霖侧过头虚弱的笑了笑,疲惫的黑眸透露出一丝担忧,“我…怎么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夜晚飘落的雪花那般轻静。她用手隔着被子抚摸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还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痛楚,沈惜暮双手撑在床边像她的哥哥那样半眯着眼睛,说道,“小五,我要做姑姑了,我该给未来的小侄女什么礼物呢?”

女孩呆呆了愣了有一分钟那么长的时间,毫无血色的樱唇抿着露出一丝笑容,黑眸迸发出璀璨的色彩,指尖颤抖的抚过腹部心中的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是属于她和子濯的孩子,他一定非常漂亮非常聪明。挣扎着坐起来身体不稳的晃了晃,沈惜暮心惊肉跳的赶紧扶住她,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的问道,“子濯呢…他怎么样了…”

沈惜暮红着眼眶别开视线不去看她,咬着嘴唇将眼泪忍了回去,“哥哥…他…还在重症监护室…也昏迷了三天…”其实她顾及舒霖怀有身孕的虚弱身体,将沈子濯的情况简单了很多,她没有说那两张病危通知书以及三度心脏骤停。她还记得三天前的那个深夜,舒霖一身鲜血的送入抢救室,而沈子濯不省人事却还是不停吐血的样子让她害怕。

寂静的走廊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年轻美貌的女人推着轮椅缓慢的靠近重症监护室,碾压地面的“吱呀”声格外明显。她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视线担忧的扫过女孩憔悴惨白的娇颜,轻轻开口,“哥哥…就在里面。”舒霖似乎没有听见,她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发抖的指尖小心的触碰眼前的巨大玻璃。

她明明是笑着可是双眸含泪,“惜暮…我去叫醒他…好不好…我害怕…他永远醒不过来…怎么办…”里面的男人安静的睡着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呼吸罩遮住了他的脸,检测仪跳动的线条显示出他并不规律的心跳。舒霖知道,他很累了,是应该好好地睡一觉了,可是她也害怕,怕他永远醒不过来。

小李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他的样子很疲惫大概是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他看着重症监护室里昏迷的男人眼神里有深深的担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到女孩的手里,轻声道,“五小姐,津英大学的教员来电。”在这种时刻他本不愿因为这种小事而打扰舒霖,可是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ぷ99.

“我是舒霖…”她安静的聆听着电话那边教员略带不悦的训斥,墨黑无神的双眸只是盯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最后她轻轻的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话,指尖摩擦着手机光滑的屏幕,弱弱的笑,玻璃倒映着她苍白的脸颊,“惜暮…我已经太久没有去学校了…不允许请假了…”她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也知道我是个学生…可是现在我真的不太适合去学校…我想好好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

小李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他看见女孩的手不断地抚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流露出的充满情感的光芒,他猛然间醒悟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五小姐…你…莫不是…”女孩闻言抬眸看着他,淡色樱唇微微抿起有些恳求的说,“小李叔叔,请你…暂且…先不要告诉子濯,我不希望他分心来照顾我,他现在需要的是静下心配合治疗好好休养。”

舒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沈子濯很生气,可是她没有办法,去学校的事情刻不容缓,她没有时间去等待男人醒来,她也不愿意再让重病的男人去担心她照顾她。她即将要成为一位妈妈,她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忘记了,首长生气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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