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扪虱赌酒

朱大勇心中暗忖:“小春和尚连这都知道,还真有两把刷子。如此正好,帮着刘文他们除掉这张方、章广雷这两个魔头,顺便取了两颗舍利子,也不算节外生枝。”对任义道,“你穿越过来,一路辛苦,想必身上也是累了,先去休息,晚上咱们吃烧烤,边吃边谈。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

招呼一声,让窦芽儿去给任义收拾了床铺,领着他去休息。任义也委实累极,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朱大勇吩咐窦芽儿去厨房准备好了烤炉和各种肉串,又取了一坛米酒,一碗甜面酱,一捆大葱。把任义唤来,招呼道:“任义同学,别客气了,今天没有外人,咱们弟俩好好喝一顿。”

任义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烧烤,喜不自胜。先蘸饱了酱,生吃了一根大葱,又烤了一串羊肉狼吞虎咽:“勇哥,这大葱蘸酱的味道挺正啊,烧烤不行,孜然辣椒,要啥没啥,差了点儿意思。”cizi.org 永恒小说网

朱大勇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不要挑三捡四。”突然压低了声音,“先别忙着吃,我给你说点儿正事,关于舍利子,小春和尚说的那两个人,现在已经有了眉目,可是不好对付,尤其那个妖道章广雷,听说厉害的邪乎。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计划行刺,心里实在把握不大。我本没有考虑你能过来,既然来了,就说说你的想法。我也参考参考。你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坏点子最多。”

任义喝了口酒,拍着胸脯夸下海口:“勇哥,白天你把他们说得三头六臂,神乎其神,我看也未必真有这么牛叉。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比他们多了一千六百多年的见识,还能怕了他们?咱们弟兄脱了衣服吹吹风,随便感个小冒,搁他们身上,都是不治之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得见招拆招,我穿过来之前就想好了,上学那会儿,我就天天抄你作业,跟着你混,现在还是一样,你说啥,我就干啥,你做刘备,我就做诸葛亮,你做许文强,我就做丁力。哥们文的武的都行。”

朱大勇琢磨片刻:“感冒这一招,真毒!有点儿道理。不过他们感的冒,咱弟俩也不一定撑得住。”

任义又拿起一根葱,蘸了蘸酱:“所以咱弟俩得多吃葱,增强免疫,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朱大勇觉得很有道理,也吃了一根,把自己在这边的经历事情和遇到的人物给任义详细介绍了一遍。

任义不擅饮酒,喝了两碗,大醉酩酊,伏案睡去。

朱大勇也已有七分醉意,摇摇晃晃起身,给他披了件大氅,回到座前,看着面前的大葱和甜面酱,心有所感:我朱大勇把自己当根葱,谁特么拿我蘸酱啊!满腹辛酸,醉发狂吟:

“风华别苑中,主雅客如鸿。

才冠东南俊,却餐西北风。

寒蝉凄涸露,君子固安穷。

乱世盘中酱,平生一叶葱。”

一首吟完,门人有人击掌道:“好诗,好诗。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葱不逢酱,魂之安附?”

朱大勇心弦牵动:“既知我心,便请进来同饮一杯如何?”

“盛意却之不恭,如此,在下就搅扰了。”话音方落,门外身影闪动,施施然走进一个人来。朱大勇醉眼朦胧,定睛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来人,宽袍大袖,衽袖之上,厚厚一层污渍,油光发亮,乱蓬蓬头发披散,毡成一片,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全是油泥,活脱脱就是个犀利哥。不过一双手修长清洁,指甲修剪的整齐,眸子黑亮如漆,透着十分精神。

朱大勇借着酒劲,指着大葱:“请啊!请啊!”

犀利哥也不客气,满桌的肉食丝毫不动,自斟了一碗米酒,拿起一根葱,蘸满了酱,放入口中大嚼起来。吃一口葱,喝一口酒。咂了咂味道。

“嗯,果然风味独特。”犀利哥赞道,“葱虽好,可惜酒太薄,我有九酝春酿,配这大葱蘸酱,当为绝妙。兄台可愿饮否?”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拔下酒塞,咕嘟嘟先自己灌了好几口,又吃了一口葱蘸酱,赞不绝口,把酒葫芦递给朱大勇。

朱大勇接过葫芦,打鼻一股醇香,未喝便知是难得佳酿,举起葫芦仰脖待饮,却见葫芦嘴上,污迹斑斑,还粘了两只虱子。不由得眉头一皱。

犀利哥云淡风轻,笑吟吟地看着:“怎地?兄台不敢喝么?”

朱大勇哈哈大笑:“不干不净,喝了没病。大丈夫还怕这个,请了,请了!”捧起葫芦,连灌了好几口,只觉淳正甘厚,齿颊留香,果然好酒。朱大勇放下葫芦,看了一眼犀利哥道:“酒是清醇甘洌,人却未必如酒呀!”

犀利哥道:“兄台此言何意?愿闻其详!”

朱大勇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听兄台谈吐,也是读书之人,这般打扮,过于不羁了。”

犀利哥大笑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兄台浮浅了。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有云:性复多虱,把骚无已,不大闷痒,不能沐也……”说着说着,忽然挥掌往自己胸前一拍,又挠了几挠,抓了几抓,三个手指捏出一只虱子来,稍一用力,啪叽一声,把虱子挤死,“兄台,空饮无趣,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就比虱子如何?谁的虱子小,罚酒三杯。”

朱大勇心想,我穿越之前,小春和尚曾经对我提过魏晋名士不爱洗澡,把虱子当宠物养着玩,在书上也看到过,一直不信,没想到却是真的,简直不可思议。摇头笑道:“这位兄台,你看我浑身上下,雪白干净,根本就没有虱子,如何比法?”

犀利哥道:“譬如赌钱,你若没有赌本,该当如何?”

朱大勇略加沉吟:“要么不赌,要么借钱来赌。”

犀利哥拍手道:“正是如此,你身上没有虱子,我身上有啊。”

朱大勇哭笑不得:“既然如此,我先借一百只。”

犀利哥道:“兄台说笑了,一百只,莫说是嵇康再世,就是猴儿身上也没有啊。借你十只,不能再多了。”在身上拍打半天,捏死十只,递到朱大勇面前。

朱大勇伸手接过,看了看手中虱子:“好吧,不过如此比法,不太公平,我手里只有这十只,你身上可是不少,你若故意摸出大个的来,我岂不吃亏?”

犀利哥点头道:“言之有理,那么依兄台之见呢?”

朱大勇道:“咱们猜单双如何?你我各取十只,随心择取,猜对方手中单双之数,你若猜对,我罚酒三杯。你若猜错,自饮三杯。”

犀利哥大喜:“如此游戏,果然新奇,好,你先来。”

朱大勇背过手去,捏了两只握在右拳,伸出来对犀利哥晃了晃:“是单是双?”

“单!”

朱大勇将手一摊,手心中赫然两只。

“哈哈哈,我输了,喝酒。”举起葫芦就是一口,“好玩!好玩!再来,再来。”

二人你来我往,各有输赢,不知不觉,一葫芦九酝春酿喝了个涓滴不剩。又喝那半坛米酒。

朱大勇玩得兴起:“这位兄台,咱们再换个游戏下酒,你看这些虱子,有黑色,有灰色,有白色,咱们设定黑色最大,灰色次之,白色为末。各自盲取三只,若是三个黑色,便叫豹子,三灰或者三白,叫作同花,若是三色都有,便叫顺子。三只只有两色,便为最小。豹子赢同花,同花赢顺子,顺子赢两色。怎样?玩两把试试?”

犀利哥一学就会,玩了几把,感觉比猜单双更为有趣,神采飞扬,乐此不疲,对朱大勇道:“有趣,当真有趣。将来论道清淡之时,我一定要把这个游戏推给大家一起玩。兄台,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堂?”

朱大勇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在我的家乡,管这个游戏叫‘炸金虱’”

二人炸了一个时辰的金虱,眼见酒干葱没,对视一笑,互生惺惺相惜之感。

犀利哥弯腰俯身,从靴筒中摸出一把短剑:“兄台,这把短剑,乃是刺王僚的鱼肠剑。咱们最后再玩一把,就赌你身上这把宝刀,你若赢了,宝剑归你,你若输了,宝刀归我。敢么?”

朱大勇此时已有十分酒意:“有何不敢,来!”闭眼摸了三只虱子,黑灰白,是个顺子。再看犀利哥,三个黑虱子,开了个豹子。

朱大勇哈哈大笑,解下七宝涅槃刀,递给犀利哥:“愿赌服输,宝刀归你!”

犀利哥挥手道:“且慢,你抽出宝刀,拿给我看。”

朱大勇依言抽出宝刀,犀利哥端详片刻,啧啧称奇,又让朱大勇收刀归鞘,这才伸手接过。

宝刀一到犀利哥手中手,顿生锈迹,犀利哥拔了拔,果然还是拔不动,叹了口气道:“我自得此宝刀以来,从未见过此刀真容。今番宝刀认主,乃是天命所归,可见大勇兄非凡人也!”

朱大勇闻言一愣:“你怎知我的名字?你是……”

犀利哥起身离座,拱手施礼:“我听王沧海说,家中来了贵客,姓朱名大勇,表字猛将。貌比潘安,才过子建,有龙凤之姿。心中不信,特意前来一观,果然人中翘楚也。”

朱大勇惊道:“你……你,难道你是老蔚的师父?怎么可能如此年轻?”

犀利哥呵呵一笑:“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他追着我叫师父,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潘名冰,字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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