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地六天一

“韬儿!”

“卧槽!”

章广雷和朱大勇同时一声惊呼,奔到崖边,齐齐伸手去抓,却都抓了个空。

章广雷的丧徒之恸只有三分,另外七分难过的是两个徒弟都死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哪里找宝血喝?这可真是要了老命。

朱大勇想的是,舍利子被张韬吞了,这无底深渊,如何找寻?

二人对视一眼,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章广雷狠狠道:“好徒儿,你为何要寻此短见,你不知师父已经突破了第七层神功,已经天下无敌了么?也罢,待师父给你报仇雪恨。”使出十成气力,一拳击向朱大勇左胁。这一拳若是击中,能把朱大勇拍得骨碎筋折,经脉寸断。

朱大勇本就受了内伤,此刻只能强打精神,使了一招:“龙衔烛照”与章广雷来了个以硬碰硬,轰然一声巨响,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胸前衣襟,已是一片血红。

章广雷硬接了这一拳,也觉得五脏俱震,一阵烦呕,运气强压了下去,问道:“这是葛洪小子的龙虎争巢拳,你如何会使?小子何名?老夫这里,不死无名之鬼。”

朱大勇踉踉跄跄,已然站立不稳,听他发问,惨笑一声:“好教你知道,我乃朱大勇是也!葛洪是我的好兄弟。”

章广雷道:“葛洪小子与我同是道门中人,我须给他三分薄面,你若能再接我一掌不死,我就饶你一命。”嘴上说饶朱大勇不死,掌上暗暗使出虺螣功法,右掌裹着紫气,直拍朱大勇的前胸膻中死穴。

朱大勇运功抵抗,无奈内伤太重,丹田气海一片空空,把眼睛一闭:“完了,我朱大勇今天合该命丧此地。”

潘冰见势不妙,欺身上步,一把将朱大勇拉到身后,白衣飘飘,运掌如风,与章广雷缠斗一处。

“六象飞雪掌?你是龙泉潘冰?你因何与老夫作对?老夫与你有何冤仇?”

潘冰道:“你这老贼,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刘文跺脚嚷道:“潘冰,你和他废什么口舌,快把老贼拿下。”

章广雷看了看刘文,顿时心如明镜:“哈哈,小子,原来是为了这小妮子出头?你生得这般英俊,以老夫看来,这小妮子可配不上你哟。”

刘文听他言语轻薄,更加怒不可遏,手中宝剑疾刺而出:“妖道休得放屁!看剑!”

刘宇抽刀在手、飞鸣镝箭队就位,王蔚重新搭上沉舟巨箭、慕容秋水重拾大铁椎,明素雪高举铜人槊,任义挥舞小片刀。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章广雷哈哈大笑,袍袖一挥:“别麻烦了,你们一起上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虺螣神功第七层的怅傀大法。”

说完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紫雾蒸腾。紫雾所到之处,为之笼罩的尸体都直立起来,根本不分敌我,刘文的娥眉军、王蔚的门客、潘冰的死士、张韬和张方的残兵,只要带活气儿的,抱头就咬。

那些尸体的肌肉,被紫气薰蒸,变得僵硬无比,刀砍不动,剑刺不入。众人大骇非常。

本来一场大战下来,双方死伤过半,随着紫气蔓延,站起来的尸体越来越多,张氏兄弟的残兵被吓得四散奔逃,刘文这边的人马加起来所剩不过二三百人。见这阵势,虽然坚守,也都是大惊失色。

眼见张方已死,张韬跳崖也是九死一生。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大半,好汉不吃眼前亏。众人聚成一堆,拿定主意,杀出一条血路,快跑。

慕容秋水、明素雪两个猛女开道,刘宇、王蔚殿后,潘冰、任义左右护着刘文,且战且退。

任义叫道:“我大勇哥怎么办?”

潘冰道:“你且顶住,我去救他。”飞身而起,从尸兵头顶掠过,半空中窥定朱大勇方向,解下袍带,用力向朱大勇抛去。

朱大勇顺势一抓,抓住袍带一端,潘冰空中折腰,带着朱大勇踏着尸兵的头顶疾驰而返,动作行云流水,真是潇洒至极。

章广雷一边念着伥傀咒,一边解下腰间金蟒白骨鞭。鞭梢到处,正卷在朱大勇腰间,往回用力一抽:“留下罢!”

潘冰只觉一股大力扯动,袍带承受不住,断作两截,朱大勇随着鞭势,向着章广雷方向疾飞而去。

众人一阵惊呼,想再去抢,却被尸兵重重围住,寸步难行。

章广雷半途卸劲,将鞭梢一收,想让朱大勇落在身边,一招制住。没想到朱大勇在半空之中,拼命用尽最后一点内力,横身撞向章广雷,二人抱作一团,滚落山崖。

二人坠崖,章广雷魔咒顿解,尸兵纷纷倒地。刘文等人急奔崖边,向下探视,深不见底,必是凶多吉少。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任义捶胸顿足,涕泪横流。一翻商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原地扎营休整,明天一早,下到崖底查看情况。

章广雷、朱大勇半空中互相掐着脖子,抱成一团,急速下坠,二人都是气极攻心,各把内力使到顶点。在半空中双双失去知觉。眼看就要摔死,对面崖壁之上,一根藤蔓疾荡而来,藤蔓一端系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双臂,一手一个,抓住章广雷和朱大勇的衣领,荡回对面山崖凸出的一块平地之上。

脚踏平地之后,那人影儿解开腰间藤蔓,把章广雷和朱大勇一东一西平置于地。先伸手点了朱大勇几处穴道,又把章广雷扶起,掐了掐人中,左右开弓,给了章广雷五个大嘴巴子。

章广雷悠悠醒转,眼前朦朦胧胧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头大身细,骨瘦如柴,面有菜色。

章广雷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了对面躺着昏迷不醒的朱大勇:“我没死,恩人,是你救了我?”

那小女孩冷冷一笑:“恩人?哼哼……章广雷,你这种人也会报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不让你摔死,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章广雷听她说话,似乎认识自己,心生大异,就着月光仔细辨认,认了半天,还是认不出来:“恩人,请恕章某眼拙,咱们见过?”

那小女孩倒背双手,幽幽诵道:

“元始乾坤震巽风,

艮山坎兑火离红,

干支地六成三易,

卦象天一推九宫……”

章广雷脸色大变,如见鬼魅,手指颤抖,指着小女孩道:“你……你……”

小女孩叹了口气:“大师兄,你今年也九十有六了吧?一别八十载,想不到你还是如此年轻。虺螣功果然邪门啊!”

章广雷道:“师……师妹,想不到你还活着,你……你也没变老啊!”

小女孩不由分说,劈脸又赏了章广雷一个大嘴巴子:“我变成今时今日这副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章广雷受了一掌,气焰全无:“师妹,当年都是师兄的错,是师兄一时糊涂,把持不住,欺侮了你,犯下大错。你当年负气跳海,生死未卜,我被师父逐出师门,这八十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自己,师妹你来喝我的血啊,喝我的血就能恢复你本来面目。”

小女孩抽出匕首,抵住章广雷的脖子:“喝你的血,那是必须的,我不但要喝的你血,还得要你的命,给二师兄报仇雪恨。”

章广雷一脸无辜:“师弟?师弟他怎么啦?”

小女孩道:“你叛出师门,当然不知,二师兄为了找我,扬帆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遇上水龙,尸骨无存。但是我不信,我足足找了他八十年,一直音讯全无。这笔帐,当然要算在你的头上。”

章广雷叹了口气:“师妹,你不救我,我方才也粉身碎骨,葬身崖底了,师弟的事情怪我也好,不怪我也罢。师兄欠你的,今天一并还给你,你动手吧。”

小女孩点了点道:“你就一个好处,别管什么坏事,敢做敢当,倒也是条好汉。不过这么多年,你为了练虺螣邪功,害死多少无辜童女?我杀了你,也是为天下除了一个祸害。”

章广雷道:“我死不足惜!师父,师伯,师叔他们几个老人家,还好么?”

小女孩眼含泪光,幽幽叹道:“师父他老人家被你活活气死,师伯也已经不在人世,师叔隐遁昆仑山,再也不问世事,也不许我们去找他。我们天一阁,就在你手上毁于一旦。”

章广雷指了指被点了穴道,昏迷不醒的朱大勇:“师妹,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救这小子做甚?”

小女孩道:“现在天下大乱,这些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后起之秀,姓潘名冰字宝玉。”

章广雷颔首赞道:“我刚才和他交过手,六象飞雪掌名不虚传,果然是后生可畏。”

小女孩道:“这个潘宝玉,趁着皇室大乱,到处收罗奇珍异宝,藏在风华别苑。表面装成风流隐士,其实暗中策划混水摸鱼,想要择机举事。

这本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不过我无意中发现,他找到了二师兄的七宝涅槃刀。

于是我就扮做小丫鬟,混进了风华别苑,二师兄的那把刀我想要偷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奇怪的是,那把刀不知为何,变得锈迹斑斑,没有人能够抽出来。

再后来,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这个朱大勇,我本来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直到我亲眼看见他拔出了七宝涅槃刀。我断定他和二师兄之间,肯定有莫大的关系,于是我就跟在他的身边,做了个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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