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泥胡同

临江镇的一条胡同,胡同名叫“泥胡同”,在这条狭窄的胡同中,地面是满满的泥泞,这泥泞的胡同道路从胡同口处一直延伸胡同深处,有几十丈距离。胡同两侧是一排排的房子,房子除了茅草房,还是茅草房。

泥胡同在临江镇赫赫有名,这里是临江镇公认的穷鬼乐园,也是知名的底层人聚集区。

在泥胡同中底层人中,也分出几等人:

地位最高的是从事小生意维持营生的人,他们都没有固定摊点,都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有经营糖人的,有经营小吃的,有沿街剃头的,有磨剪子戗菜刀的........。这些小贩在整个临江镇中根本不入眼,地位也非常低,可是在泥胡同中可属于上等人,属于泥胡同中贵族!

除了这些小贩,就是一些卖苦力的主儿,这些人身板子都不错,有了身体本钱,他们就靠出卖体力过活,一身健壮的腱子肉,身上闪着汗水的光芒,用体力换取微薄的生活;

还有城里的洗衣妇,依靠为别人洗衣服的微薄收入续命,这些辛苦的女人早早就呈现了老相,四十岁年纪,看起来已经六十岁的样子了,生活的辛劳变成一脸的皱纹刻画在脸上;

有的是店里的伙计,勉强维持生计,他们脸上总是带着职业的笑容,这些笑容在泥胡同中展露的很少,只是在店铺中阳光灿烂的洋溢着。

还有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从事见不得光的营生,一脸职业媚态,身上是廉价的香气,依靠出卖自己勉强度日,这些女人是被生活踩在泥土中的人,也是泥胡同中的最底层。

泥胡同一向是热闹的,尤其是夜晚,在泥胡同走一遭,就能听到呵斥孩子的声音,男人和女人吵架的声音,孩子们哭叫的声音,苦力们放屁、打呼噜的声音,女人撒娇和男人调笑的声音,洗衣妇洗衣干活的声音,做饭的声音,男人聚会喝酒的声音,醉鬼大着舌头乱叫的声音等等等等,这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交织到一起,非常有生活气息,还带着一种穷人的欢乐与无奈。

在泥胡同的最里面,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中有几块石头,算是凳子,其他的地方,到处都是荒草,院子中还有两间茅草房,茅草房偏瘫一般的倾斜着,看着随时都要倒塌罢工的架势。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茅草房前玩,她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这种衣服在临江镇算是穷人的标配,女孩正在地上摆弄蚂蚁,蚂蚁忙忙碌碌的在女孩脚边奔忙,女孩就恶意的给蚂蚁们制造麻烦,女孩用她的的上帝之手设下各种陷阱,让蚂蚁们不断的绕远,不停的绕道行进。

就在小女孩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女孩抬头,她看到二狗子手中提着半扇排骨和一大块牛肉,风尘仆仆的进了院子。

女孩身子一纵,一阵风一般的飞向二狗子,女孩脸上笑容甜的腻人,声音含糖量非常高,“哥!这么多好吃的!”

二狗子不复当初被老板娘咒骂灰头土脸的样子,他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骄傲,将手中的吃食向小女孩展示,“草儿,看看我带来多少肉!”

女孩儿叫草儿,当年临江镇附近灾民很多,附近连年大旱,灾民流窜,据说都有人饿死了,二狗子在逃难的人群中遇到了草儿,当时草儿不大,也就是五岁左右的光景,被放置在一棵枯树下,草儿也许是饥饿了,也许是看不到爹娘了,反正草儿扯着嗓子在干嚎,因为眼泪早就流干了。

当时,在草儿的四周,都是灾民,每个人脸上都呈现着濒死的样子,大家对于一个孩子的哭嚎,没有丝毫的兴致,每个人都木然盯着远方,听说那里还有粮食。

二狗子当时年纪也不大,他是一路讨饭过来的,二狗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看不得草儿在那里哭泣,于是二狗子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他抱起了草儿,于是二狗子后悔到现在。

草儿的脸上油光可鉴,她一手抄着一根猪肋骨,一手拿着牛腱子肉,眼神专注的在吃东西。

在吃东西方面,草儿天赋异禀,别看草儿瘦瘦小小,可是吃东西绝对是一把好手,这也是让二狗子后悔收留草儿的唯一原因,二狗子曾经拿回来一小锅吃食,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被草儿连锅都舔干净了,那一年草儿八岁。

草儿吃东西麻溜、利索、快的劲头,总是让人刮目相看。也让二狗子心有余悸,他赶紧拿起三根猪肋骨开始大嚼,时不我待,如果有所犹豫,那就只剩下舔地上骨头的份儿了。

空气是甜香的,肉味儿是迷人的,声音是急促的,就听到吞咽、撕咬,吞咽、撕咬的声音不绝于耳,没有多大一会儿工夫,地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几根猪骨头,还有坐在石头上脸色惬意,肚子滚圆,嘴上含笑的草儿和二狗子。

草儿:“哥!这些肉是买的吗?”

二狗子一惊,他隐隐约约感到,草儿吃出了贼腥味,不过二狗子脸色非常坚定,他郑重的点头,语气尽量平静的道:“我挣了些钱,买了点肉。”

草儿点头,她大大的眼睛中带着一种认真,“哥,你真厉害,总是能挣到钱。”

草儿的马屁拍的不痛不痒,不过二狗子很受用,他不由自主的裂开大嘴,意气风发的表态道:“草儿放心,只要哥哥在,就一定有你吃的。”

说着话,草儿起身,她向身后的茅草房走去,一边走草儿一边道:“我去收拾一下,晚上好睡觉。”

二狗子摇头道:“别去了,去了也睡不了!”

茅草房中本来有两堆草,平时草儿和二狗子就睡在两堆草上面。昨个儿天上下雨,房顶上又漏雨,将草儿和二狗子都淋湿了,草堆现在还潮的厉害,根本就睡不了人。

草儿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着二狗子,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

草儿想要睡觉,不过在这个穷鬼泛滥的泥胡同,任凭谁也不会收留他们的。二狗子在临江镇名声很臭,在泥胡同同样不受待见,底层的人总要找到一个鄙视的目标,来换取心理平衡,要不然生活会更心累,很不幸的是,二狗子就是泥胡同中被人鄙视的重点对象。

泥胡同的居民,平时看到二狗子,总是一脸鄙夷的神情,口中不咸不淡的给二狗子起了各种称号,什么贼偷儿,小混混,小色鬼,小王八蛋等等名称不一而足,二狗子是没有办法反抗的,毕竟对付一个十几岁的二狗子,泥胡同的大人们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更何况同道中人很多,大家都鄙视二狗子,联合起来,就更不把二狗子当回事了。

二狗子皱着眉头,他总得找个地方安置草儿吧!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是躺在茅坑中,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可是草儿不行,毕竟是女儿家。

就在二狗子犹豫着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局的时候,胡同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嘈杂。

一开始二狗子还没有在意,在泥胡同中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都是找乐子的,泥胡同中卖身维命的女人有那么十几位,总是很招人。

不过在这些嘈杂的脚步声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让二狗子一下子激灵起来,就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中,一个女人大声叫着“眼瞎啦!踩我脚上了,我这可是新买的鞋子,都是泥巴了。”

这声音又高又尖,中气十足,声势强大,分明就是陆家熟肉店老板娘的声音嘛!二狗子对这老板娘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刚刚被骂的狗血喷头。

二狗子腾的从石头上蹦起来,他伸手扯着草儿胳膊,低声对草儿道:“跟着哥走,不要出声,有人找我们麻烦来了。”

草儿非常有经验的点头,对于找麻烦这种事情,草儿再熟悉不过了,仅仅在泥胡同,每日里就有一些闲极无聊的孩子和闲汉,经常找草儿和二狗子麻烦。

草儿非常有经验的进入茅草房,从房子中取出一个大大的斗笠,将斗笠背在身上。在草儿进屋取斗笠的时候,二狗子早就从茅草房的房顶上,取出一幅弓箭,直接挎在肩头。

二狗子扯着草儿向茅草房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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