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学生(下)

华预大厦天台,于晓果然在那里。她坐在最高处,双腿悬空,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B市,眼睛里没有一点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手里还拿着一张家里的合照和一份考试成绩非常好的成绩单。

乔北星他们最先到,来到天台后看见于晓坐在那里,先是松口气,但转而又事紧张和担心。

周瑾晟和乔北星都不敢突然上前,也不敢大声说话,就连走路都是静悄悄,小心翼翼的,生怕吓到于晓,让于晓掉下楼。

“于晓?”

乔北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但是于晓没有反应。显然是没有听到乔北星叫她。

“于晓?”

乔北星声音稍微提了提,自己也朝着于晓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这次于晓听到了乔北星的声音,转头看了看乔北星好周瑾晟,阴森森地笑了笑:

“你们来了啊,周老师,乔老师。”

乔北星看着于晓情绪还算稳定,就往前又走了几步,用笑容麻痹于晓,伸出手,试图拉回于晓:

“你怎么了于晓?出什么事了你和老师说好不好?”

于晓站起来,在天台边上走了几步。这几步,真就像走在了乔北星的心里一样,乔北星手抖有些发抖,就怕于晓掉下去。她都已经做好随时随地去拉于晓下来的准备了。

周瑾晟也上前几步,站在乔北星前面,看着于晓,也是镇定地和于晓交谈:

“于晓,你和周老师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从学校走了?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周老师,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散散心。不用担心我。”

于晓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不过乔北星好周瑾晟全神贯注,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于晓,你听老师说,咱们先从那上面下来好不好?上面太危险了,有什么事咱们下来说,我和周老师给你做主好不好?你先下来。”

乔北星上前几步,伸出手,想把于晓拉下来。于晓看着乔北星,本来是想把手给乔北星,跟着她离开天台的。可是这时,于晓的父母直接冲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学校的主任校长。看见于晓站在天台边上,哭喊着就要往前冲:

“晓晓啊,你这是干什么,快下来,上面危险啊!”

“孩子啊你下来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于晓看见自己父母来了,一下甩开了乔北星的手,又重新站到天台上。也不再冷静,而是发了疯一样,挥着手,面目狰狞,哭着大喊:

“滚开!你们都别过来!别过来!离我远点!”

这下于晓的情绪彻底失控,发了疯一般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于晓你冷静一下!”周瑾晟伸出手,先把乔北星拉过来,然后出声让于晓冷静下来。

“出去!都走!都别过来!后退!不然我就从这跳下去!走!”

于晓情绪十分激动,挥舞着手里的照片和成绩单大喊。

于晓妈妈哭着还要往这边来,让周瑾晟和乔北星拦住了:

“于晓妈妈,您先冷静下,孩子比较冲动,咱们好好和他说!”

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于晓身上的时候,于晓妈妈突然把包拎起来,朝着于晓就扔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由担心变成了愤怒: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敢逃课!枉费我一片苦心来培养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于晓爸爸更是如此。虽然一言不发,但是眼里也都是失望和嫌弃。

站在一旁的乔北星看着这对父母,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火。但是现在还不能发泄出来。

“对,我不争气!我是废物!从小到大我听着两句话听得不能再多了!”

于晓也打喊着回应她妈妈。

“我吃不完饭你要骂我;我作业没有按照你给我安排好的时间写完你也要骂我;我回家晚一分钟你都要奚落我,责备我!就连我交朋友你也永远都不满意!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于晓抱着成绩单蹲在天台边缘上,哭喊着指纹她的妈妈。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这么要求你,你能考上致远高中吗?你看你的成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我当年考上致远高中是以全市第九的成绩考上的!我不比别人差!就是你们,只有我拿了第一,你们才觉得我不是个废物,才觉得我好!我在高一的时候一直都是班级第一,回回考试都能考到六百分,可你们永远都决定我考的低,考多少分你们都觉得不够!”

于晓把手里的成绩单直接甩在她妈妈面前,上面的成绩真的很耀眼,物理和英语都只差五分就考了满分。其他科目虽然没有这两科好,但是也都很不错。按照这个成绩,考一个好大学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其实也是于晓平时考试的成绩,只是这几次有些失利罢了。

“六百分你能选一个什么样的学校,清华和北大你能去吗?你连复旦都去不了,你有什么可满足的!”

于晓妈妈的话彻底让于晓失控:

“所以我考不上清华就是你们两个离婚的原因吗?!”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于晓父母更是惊愕地看着自己女儿。

“我们最后一次拍全家福是在我六岁那年。长这么大,我每年都想和你们拍一张全家福,可你们总是以我考得不好拒绝。我把班级第一的成绩单放在你们面前的时候,你们就用级部第一做借口;我用级部第一的成绩高高兴兴地去找你的时候,你就用全市第一推辞。你们永远不知足!高一的时候我明明可以继续跟着原来的班级一起升高二,就是你不满意我的级部排名,硬是要我降级。更甚的是学校的名次不公开,乔老师都不发榜单,你居然找别的老师要!看完还要训斥我!”

于晓说完,看着自己手里的全家福,随后一点一点把她撕碎扔到楼下。眼神逐渐涣散。

于晓妈妈听完于晓的话,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晓爸爸站在原地,低头沉思。

乔北星看着于晓现在不像刚开始那么激动了,就往前试探了一步:

“于晓啊,你听老师说,其实你妈妈并不是想你不好,她只是对你要求太严格了。你先下来,咱们回学校,老师陪你和妈妈好好沟通好不好?上面太危险了,你说你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老师和你妈妈都会很伤心的。”

于晓擦了擦眼泪,绝望地看着乔北星:

“乔老师,我不想和他们沟通了。我觉得活着好没意思。所有人都在打压我,我真的好累。”

乔北星听到于晓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她都有些怕了于晓:

“不会的,人生还很美好,咱们还有大学上,还有好多朋友要认识。或许你还可以遇到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呢。你要是跳下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乖,你下来好不好?”

周瑾晟在一旁也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于晓,就怕出什么差错。

于晓对乔北星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

“乔老师,我知道你和周老师都是好老师。白天骗了你们是我不对,我下辈子再给你们道歉吧。”

说完,于晓就要跳下楼。

所有人全都震惊了,站在最前面的周瑾晟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于晓的双腿,努力把挣扎地于晓拉下来。乔北星也赶紧过去拉着于晓的手,两个人努力拉着于晓。

见状,于晓父母也过来拉着于晓。在所有人都力量下,终于是有惊无险的救回了于晓。现在,剩下的事情得回到学校处理。

一直忙到上晚自习,于晓一家人才在校领导共同劝说开导下重归于好。乔北星好周瑾晟一直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帮着于晓说几句话,来缓和他们一家人的关系。

晚自习的时候,乔北星坐在学校操场旁的长椅上,把头埋在双腿和双臂之间。她还在为白天于晓跳楼的事情耿耿于怀。她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于晓的变化,也在为白天的事情感到后怕。

乔北星还在思索的时候,手机响了。乔北星才意识到,他已经一整天没看手机了。也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手机的来电显示是萧凌风。乔北星知道他是来询问情况的,就接了电话。

“被吓到了?”

乔北星还没等说话,萧凌风那让人感到安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第一句话不是询问学生的情况,而是问问乔北星的状态。这让乔北星一瞬间有了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嗯。”

乔北星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吃饭了吗?”

“还没。”

乔北星说完这句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乔北星以为萧凌风掉线了,就轻声问到:

“萧凌风,你还在吗?”

“嗯。”

萧凌风应了一声之后,然后缓缓开口道:

“我给你点了一份外卖,留了你的手机,一会去学校门口拿。回办公室记得吃。”

乔北星捋了捋头发,然后笑了笑:

“知道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学生的情况啊?”

“周瑾晟和孟清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情况。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乔北星努努嘴:

“其实那个学生成绩还真的挺好的,一直都是在班级里名列前茅。就是她家长逼得太近了。今天在天台上,她真是把他父母好一顿骂。说的话我这个外人听了都受不了。好在下午校长他们和她家长都沟通了,兴许以后能好一点吧。你不知道吧,他父母就因为她的教育问题都闹得离婚了。真的太疯狂了。”

萧凌风就在电话那边静静地听乔北星说。等到她说完了,萧凌风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想着你应该是被吓到了,就给你打电话问问。我在乎的只是你,别人与我何干。”

听完萧凌风的话,乔北星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这一次,她有被萧凌风感动到。

“谢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们没那么快找到于晓。你后果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嗯。”萧凌风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说点高兴的吧。你忙了一天是不是也没看手机?”

“没啊。我都没时间吃饭,怎么还能有时间看手机啊。”

“嗯……那你现在看看微信,有好消息。”

乔北星收起通话界面,打开微信,看到萧凌风给自己发的微信。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图片,但是上面的内容很不普通。乔北星看完之后,立刻开心起来:

“你能提前回来!”

萧凌风也笑了笑:

“嗯,这面我的拍摄任务已经进行一半了,大家状态好,对手戏演的都很好,戏拍的很顺利,所以就用不了两个月,大概半个月之后就能结束。但是还有一个星期的采访,所以也就提前一个星期回去吧。其实也没提前多久。”

乔北星把照片放大,笑着摇头:

“一个星期就很早了。真好,你可以回来陪我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听着乔北星略有些撒娇的语气,萧凌风忍不住轻笑:

“你不觉得晚就行。”

“不晚不晚。等你回来我去接机,我一定要去。”

“好,你开心就好。那我先忙,你记得吃饭。”

“嗯。拜拜。”

两个人通完电话后,乔北星瞬间觉得精神抖擞,元气值恢复全满。她站起来,抖了抖肩膀,伸了个懒腰,快步回到了班级去看看班级小孩。从今往后,她要格外关注学生们的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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