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7日更新

太好, 迟疑着不知道还该不该说话。

女孩儿不清楚季言礼不高兴的缘由,但琢磨了释解释。

“卿卿说她等下忙完就过来了,还说电话。”

一下, 他搭在床沿的手动了动, 脸上的神情仍旧寡淡。

忙完再过来?

她到底有多忙......

林洋正巧和医生讲完, 拿着体检单往病房里走的时候, 抬头看了眼季言礼, 抽了手机出来:“我给沈卿打个电话说一下你醒了。”

“不用给她打了。”季言礼开口, 声音虚哑,阻止了林洋的动作。

沈卿给护士列好单子,又去了医生那里换药, 刚换完站起来想走,被进来的余曼按坐下来。

说ct, b超的化验单给她从头开到了脚。

鬼知道有没有砸出来什么内伤,还是要全方位无死角的检查一下才放心。

等沈卿从彩超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手机上一直没收到林洋的消息, 她不放心, 顶着几乎已经困晕的脑袋上了八楼,去了季言礼所在的病房。

病房门推开, 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和正在整理东西的护士。

沈卿微微皱眉, 扯了下滑落到肩膀下的外套:“人呢?”

护士对沈卿印象格外深。

这家贵到离谱的私人医院,一年到头来收不了几个病人,昨天上午一送来就是三个。

非富即贵不说, 还长得个顶个的好看。

但她只是个实习小护士,连扎针的活都够不上,也不知道这三人的关系。

她套枕套的手一顿, 望着沈卿的眼神迷茫:“听说是转院了,一个小时前刚办的手续。”

“转院?”沈卿一愣,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沈卿拿了手机转身,往楼梯口走。

刚想给林洋发消息问问怎么回事,屏幕上亮了一下,收到了两条微信。

林洋:[你俩怎么回事?]

林洋:[季言礼转院了不让我给你说。]

林洋瞥了眼身旁靠坐在车后排,里面穿了病号服,外面裹着灰色大衣的男人。

他合着眼在闭目养神,脸上没什么精气神。

林洋咂咂舌,头转回来继续给沈卿发消息。

林洋:[不是,他好得一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现在怎么总一副深闺怨夫的样子。]

林洋:[你咋他了?]

沈卿手指划在屏幕上,一夜没睡的头疼劲儿上来,困倒是不困,就是脑袋昏,也不想想事。

沈卿:[他说让你不跟我说的?]

林洋:[对啊,医生来送化验单,我拿完化验单刚要给你打电话,他让我别打,还说要收拾东西转院。]

林洋两指把键盘敲得“啪啪”响。

等了好几秒,对方头像回了极简短的一个字。

沈卿:[嗯。]

林洋盯着那个字木愣愣地看了两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是什么意思?这俩人一个不说话,一个只会嗯。

“你在给谁发消息。”一旁一直仰靠着的人突然出了声。

林洋摆手,打马虎眼:“没谁。”

下一秒,话音刚落,手机直接被人抽了去。

“你这行动不便怎么还抢人手机呢??”林洋扑过去想把自己手机夺回来。

林洋的手机还没完全黑掉,手指在上面轻点一下,屏幕再次亮起,对话框里的几个字很轻易就入了季言礼的眼睛。

一共七条消息,五条都是林洋在说,最后一条是沈卿回的“嗯”。

季言礼盯着手机屏幕默了两秒,声音极低的冷笑了一声,把手机抛回给了林洋。

林洋手忙脚乱地从半空中捞住自己的手机,寻思怪不得沈卿不理他。

整个一阴晴不定的阎王爷。

神经病。

沈卿贫血,低血糖,肠胃还不好,被余曼按在医院连着打了一个多星期的营养液,等脸色好不容易红润点,背上也拆了线从医院出院,余曼发来消息,说先前想投资的那个电影还有回旋的余地,问她要不要去一趟法国。

沈卿站在医院门口回了余曼消息,马不停蹄地回清淮苑收拾东西赶去了机场。

她和季言礼已经有十几天没联系了。

不知道是都憋着劲儿还是什么,总之谁也没主动开口跟谁说一句什么。

沈卿在斯特拉斯堡呆了三天,收到季宛若发来的短信。

上次去季家,走的时候季宛若拉着沈卿非要沈卿的手机号码,说自己在家有时候无聊,想给她发信息。

季宛若:[小舅妈!!我看到财经新闻上的照片了,你在斯特拉斯堡对不对!!]

季宛若:[今天晚上在普罗胜的舞会你会来吗?]

季宛若:[好想找你玩。]

普罗胜是离沈卿所住地方三公里的一个酒店。

她是明天下午的飞机,事情办完了,今天晚上倒是没什么事。

沈卿想了想,答应下来,说是晚上八点多会到,到时候给她带小礼物。

“这样行吗?这样行吗?”季宛若扬起手机给一旁的林洋看,“小舅妈说可以诶!”

林洋摸摸她的头,竖了大拇指,夸张地说:“果然还是要你出马。”

“那当然,”季宛若抱着手机喜滋滋地说,“小舅妈最喜欢我。”

林洋赞同地点点头,掀眼皮的时候瞥到远处走来的男人,他低头对季宛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儿先对你舅舅保密,不然晚上不带你去舞会了。”

季宛若眨眼睛,古灵精怪的:“知道知道。”

普罗胜临近郊外,是一个很大的庄园酒店。

尖顶的哥特式建筑是这个小城最为显著的风景,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塔楼,飘雪的时候看起来总有点像童话绘本里的城堡。

晚上八点半,普罗胜一层。

金碧辉煌的内饰,不算明亮却颇有意境的灯光。

季言礼和林洋几个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

合作方邀请来的舞会,盛情邀请,不好拒绝。

因为身上的伤,季言礼不能喝酒,他又本就不喜欢跳舞,坐在角落,转着个倒了热水的杯子百无聊赖地看着舞池。

季宛若是跟着季松亭和父母来的,他们一家来里昂度假,好巧不巧在机场遇到季言礼。

听说有舞会,季宛若这个捣蛋鬼在地上撒泼打滚要跟着来。

季家大大小小的小辈里,季言礼跟这个外甥女最亲,被她吵得头痛,最后只能答应了下来。

林洋是个没定性的主,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跟自己那温婉女朋友谈的挺好,出国谈事情,还把那女孩儿带在了身边。

此时他跟怀里的女友交头接耳:“等会儿沈卿来了,你拉着她坐咱们这儿......”

季言礼现在看到林洋跟他那女朋友抱在一起就心烦。

妈的,没谈过恋爱还是怎么,一天到晚黏在一起还时不时要亲一个,恶不恶心。

季言礼抬腿踹林洋一脚:“出去亲。”

林洋被踹的腿一抖,反身仰了下巴,说的话典型找抽:“你这人,不能自己没人抱也不让别人抱。”

眼看季言礼盯着他的眸子显而易见地开始变凉,林洋浑身一颤,伸着手开始冲门口招呼:“沈卿!卿卿!这儿呢!”

听到这声音,转着杯子的人好似没什么反应。

两秒后,他眼睫动了动,薄薄的眼皮抬了起来。

顶头的台子上是法国著名的交响乐团,厅里荡着舒缓的古典乐声。

昏黄色的光线里,门口处的女人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敞着怀,里面是一条长到拖地的酒红色长裙,她从厅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来,摇曳生姿。

沈卿的长相没有什么太明显的风格,或者说可塑性很强。

穿着黑色斜肩长裙跟合作方握手时,有点御,偏圆的杏眼眨巴两下看着你勾唇笑的时候娇俏可人,有时在家,晚上睡觉前不施粉黛穿条吊带的白色睡裙,又纯得不能再纯。

现在一条酒红色的裙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又是一个清冷美人。

“你别光看,上去迎迎啊,”林洋低头跟季言礼道,“你没看沈卿一进来多少双眼睛黏在她身上。”

季言礼落了视线,他把手上的杯子放下,摸了不远处的水壶,往杯子里加水,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评价沈卿身上的衣服。

“太冷了。”

不知道自己刚从医院出来吗?

穿这么薄。

林洋扁嘴,觉得季言礼不懂风情。

这么漂亮,合着他就看出来一个冷?

“小舅妈!小舅妈!!”季宛若比林洋蹦跶的更欢,就连段浩都冲沈卿友好地笑了笑。

整桌最淡定的除开腼腆少话的林行舟,就是窝在角落里给自己倒水的季言礼。

林洋气得牙都咬酸了,他半弯着身子垂头在季言礼耳边,恨铁不成钢:“人都给你找来了,你喝什么水,喝喝喝,八百年没喝过水?!你上辈子是渴死的吗,这辈子转世投胎当了个水桶???”

季言礼阴沉着眼睛瞥向林洋:“我看你最近太闲了,让林行舟给你订明天去机票,去非洲呆一年?”

林洋咬着牙撇了撇嘴,一副想说话不能说,马上就要憋去世的表情。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经济上的命根子还攥在季言礼手里。

“不是,”林洋看硬的不行,来软的,“你俩好好过不行吗?一天到晚冷战什么冷战,这么漂亮的老婆,对你还好,你住院的时候......”

季言礼想起来住院更烦了。

身上这伤也不知道是为谁受的,冷战这半个月她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吗?

说不定又回沈家老宅跟她哥住得开心。

“别给我提住院。”季言礼眼风扫过去,打断林洋的话,他把倒好水的杯子往前推了推,轻声哼笑,“你看她像是想跟我好好过的吗?”

林洋嗓子一噎,心说沈卿怎么不像是跟你好好过的,倒是你,冷脸怪。

林洋控制不住,在心里疯狂又骂了季言礼几句神经病。

眼看着沈卿走近,林洋正准备腾位置让两人坐一起,又听低头倒水的人说了句:“让人把空调温度打高点。”

林洋楞了一下,傻着脸:“你冷啊?”

林洋也不知道自己这问话季言礼听见没有,总之他看男人低头垂眼转着水杯,很随便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

“沈卿,”林洋跟个泼皮猴似的,很是热情,他把季言礼身边的位置让出来,“你坐这儿?”

沈卿眸光在那处落了下:“不了吧。”

她笑笑,坐在沙发右侧季宛若旁边:“我坐这里就可以。”

说实话,沈卿真的没想到过来能见到季言礼,她以为季宛若是跟她的家人一起来的。

也怪她没多嘴问一句,知道季言礼在这儿,说不定她就不来了。

现在和季言礼这关系七零八碎的,她实在是不愿意费脑子想。

林洋捅了一下季宛若,季宛若心领神会,扑腾着两条腿从座位上爬起来,拉着沈卿把她往卡座里扯。

然后一屁股坐在季言礼和沈卿中间,一只手抓着一人的胳膊:“我想跟小舅舅和小舅妈坐。”

“行,我给你们腾地方。”林洋环着自己的女朋友往旁边坐了坐。

沈卿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伸手去拿酒杯。

厅里的空调暖气开得并不是很足,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了凉气,有些冷。

或者她觉得身上冷可能不单单是因为从外面带的凉气,还是因为隔了个季宛若的另一侧,那人冻的跟个大冰块似的。

离得不近,都觉得冷得骇人。

沈卿和季言礼不说话,林行舟和段浩一个闷葫芦一个机器人更不可能说话,调和气氛的活就落到了林洋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话题。

“这两周过得怎么样?”林洋给沈卿倒了杯低度数的果酒。

沈卿注意力还在那个大冰块身上,没仔细听林洋说什么。

她随口答了句:“挺好的。”

话音落,她听到那人极轻地哼笑了一下,身上的温度明显陡然再次降了几分。

沈卿莫名其妙,这么会制冷,怎么不去当空调?

“哦哦哦,”林洋表示了解,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阿言过得倒不是很好,他心心念念着你......”

话没说完,被坐在他斜前方的人伸腿蹬了一脚。

季言礼声音阴冷:“我看你是想去非洲了。”

沈卿心里也窝火,虽然她对某些事情是心虚,但在医院的时候她照顾了他一晚上,因为自己赔他那十几个亿,电影没谈下来,又损失了好几个合约。

先前她还提着饭在他楼下巴巴地等过,但他呢?说转院就转院,一句话也不留,见面就会冻着个脸。

沈卿因为愧疚其实没想过生气,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季言礼这个样子,新仇旧怨涌上来,心里堵得要死。

有些事情,人一旦动了心,就没办法做到运筹帷幄,波澜不惊。

沈卿深吸一口气,脱了大衣,抱起身边的季宛若,盈盈笑道:“要不要跟小舅妈去跳舞?”

季宛若到底是个小孩子,沈卿来之前,这群大男人除了会让她吃东西就是让她吃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现在沈卿来了,她巴不得像树袋熊一样扒在沈卿身上让她带自己玩儿。

“好呀好呀!”季宛若扒着沈卿,头在她胸前露出的皮肤上蹭了蹭,“最喜欢小舅妈了。”

沈卿身上穿着低胸露背的晚礼服,季宛若被沈卿抱着,这么在她怀里蹭,脑袋堪堪压在女人的胸前。

很浅的沟壑,挺拔而好看,被小姑娘压得很轻微晃了两下,分外惹人眼。

季言礼抬眸往那处扫了一眼,脸瞬间黑了半分。

“季宛若,”季言礼冷声,“你多大了?出门就往人身上跳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林洋看着季言礼的脸,不明就里地和稀泥:“7岁半?也没多大啊。”

“就是就是,”季宛若在沈卿怀里给季言礼扮鬼脸,“舅舅坏。”

沈卿压着声音在季宛若耳边,笑得格外明媚:“小舅妈给你找个帅哥,带你跳舞?”

“好耶好耶!!”季宛若扑腾着两条腿,声音欢得不行。

声落,一大一小转身进了舞池。

普罗胜的舞会一般是在圣诞前后的时间,一年一次,今年有点特殊情况,提前了一个月。

来的除了法国当地一些商人望族,企业新贵,还有一些颇有些身份的华人,和世界各地的明星演员。

沈卿抱着季宛若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孩儿,金发碧眼,是法国国内刚红起来的一个小演员。

刚十九岁,张了一张十足乖巧的奶狗脸,前途无量。

乐声悠扬,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共舞时不小心蹭到对方的身体,迷恋,浪漫。

斯特拉斯堡,本来就是个很浪漫的小镇。

沈卿喝了些酒,后劲上来,混合着乐声和让人沉醉的光线,她感知迟钝,人也更放得开些。

她微笑着接受男孩儿的邀请,牵着季宛若在舞池中很轻的摇晃。

一袭露背裙装的年轻女人,和高挑颀长的金发少年,仅仅是站在一起已经很惹人眼。

法国民风开放,更何况这是让人放松的舞会,不认识的人一起跳个舞,再通过这支舞结识是很正常的事。

林洋杨着手臂边打响指,边跟着音乐抖动身体:“卿卿舞跳得这么好吗?她以前是不是学过爵士?”

林行舟瞥了一眼季言礼,一纸团砸到林洋脸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林洋啧了一声,搂着掉下来的纸团去揉自己的脸,刚想张嘴骂林行舟,突然感觉身边人动了动,一直窝在沙发里当水壶的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去干吗?”林洋一脸茫然,指着季言礼的背影。

林行舟看他一眼,一脸嫌弃的:“闭上你的嘴吧。”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免有肢体触碰,沈卿身后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白人大叔,几次三番借着拥挤的舞池,手肘轻碰上沈卿裸露在外的脊背。

两三次后,沈卿觉察出来不对,往旁边走了一步。

金发男孩儿看到这一幕,皱眉看了那白人男子一眼,轻拽上沈卿的小臂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用法语很认真地说了句“小心”。

沈卿点头。

八厘米的高跟,又喝了酒,再往旁边让时,不小心踩到脚下的裙摆绊了一下,男孩儿眼疾手快,轻托住她的手肘。

于此同时,身后的白人大叔仗着在自己国家,再次想不经意地用自己的手腕扫过沈卿的裸背。

沈卿皱了皱眉,转身,还未开口说话,那白人男子肥厚的手肘已经被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捉住。

“Retirer les mains.(手拿开)”清冷散漫的男声,纯正低醇的法语。

沈卿侧头看过去,紧接着就见季言礼微微眯眼,扫了眼金发男孩儿托在她小臂的手。

接着道了句:“Et vous aussi.(还有你)”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