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沈穆的伤

沈穆还在昏迷,不过冯煌说,他性命无虞,受的伤也处理好了,只是失血有些多,还需要昏睡一段时间。这个勉强成为宅院的地方,是沈穆为自己选的临时安身之所。冯煌几次想请沈穆住进赫连府上,但都被沈穆拒绝了。他还说什么江湖人懒散惯了,站不了侯门大户的门槛。

这是这个院子,未免太荫蔽又破败了些。

自从沈穆进了京,冯煌越发觉得他神秘莫测了。曾经,她只觉得这位三叔是个功夫好、脾气憨、不爱说话的半百老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看似潇洒,却还有点孤单。现在才知道,他的故事,怕是旁人几辈子也不一定有能力、有胆量经历的。

司钺简单查看了一下沈穆伤的位置,问:“他是被什么所伤?谁伤的?发生什么事了?”

冯煌说:“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过来,想给他送点吃的,发现他躺在门内,用身体抵着大门。我从墙头翻进来,就看见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了。他身上的血不都是他的,绝大多数是别人的,说明他跟很多人酣战了一场。他应该在院子里躺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我发现,有些轻伤已经凝血。”

司钺眼睛盯着沈穆身上的伤,说:“伤虽多,却都不在致命的地方,说明对方人数多,但只是想擒住他,不想杀他——难道是‘天煞’?过了这么多天,天煞怎么突然想起捉拿他了?而且天煞是杀手组织,没道理盯上了谁还不准杀呀。”

冯煌的嘴抿了抿,不知道做了什么心理斗争,终于叹了口气,对着司钺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出去说话。

于是冯煌和司钺一前一后走到了逼仄的小院里。躺在“床”上的沈穆似乎挣扎着想醒来,却最终也没能成功,继续去做他漫长又关乎生死的噩梦。

院子里有两根抵着土墙的木棍子,算不上粗,只是为了防止土墙轰然倒塌。不过看土墙破败的样子,就算多放几根棍子也没有什么效用。

冯煌抱着剑,虚倚着其中一个木棍子,说:“这件事我不想惊动公子,只好来找你。如果可以,你救救他。”

“沈三当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当然要救他。”司钺认真地说。

冯煌再次从肯为他人全力以赴的司钺身上,看到了赫连绰的影子,只是,赫连绰曾经比他张扬潇洒,现在比他虚弱可怜。

按下心中的伤感,冯煌说:“他的伤我仔细辨认过了,非常奇怪,既有短刀和暗器的痕迹,也有刀枪造成的伤。”

司钺的眉立刻蹙了起来:“短刀和暗器,应该出自江湖,可是刀枪嘛……应该是军中惯用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时带有两种性质的伤?他做什么去了?”

“三叔惹了什么江湖上的人,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放眼整个京城,军队的编制就那么几种。调动军队的权力,除了你,也没有几个了。而且,在京城拿人而不让你知道,就只能是……”

“只能是陛下和谢迎天了。”司钺神色更加阴沉。

冯煌垂了头,半晌,又抬起来,直视着司钺一贯坚定深沉的眼眸,说:“你也知道,三叔偷偷去过一趟东宫。东宫和谢家的关系人尽皆知。我不知道三叔怎么得罪了东宫,怎么得罪了谢家,我只想让他平安。我想拜托你两件事。”

“你说。”

“最重要的自然是要保住三叔的命,我想请你帮我把他送出京城,最好送到我爹身边去;然后,查清楚三叔受伤的原因,确定到底是谁想掌控他。我知道三叔身上埋着很多秘密,恐怕牵连很广,但是为了他和整个凤凰寨,我只能求你帮忙了。”冯煌恳切地说。

司钺说:“我立刻去调查幕后真凶和其中的隐秘关系,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只是,沈三当家目前还在昏迷,愿不愿意出京,最好还是他自己做决定。”

“不必,”冯煌说,“他原本就是奉了我爹的命令来寻我回去的。公子这个样子,我定不会回去。他的任务完不成,还惹了一身麻烦,回燕北的事,就由不得他了。我先守着他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就送他离开。”

冯煌向来有主见,说一不二。既然她决定了,司钺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谨慎地从小院里退出来,匆匆回府。

走在路上,司钺慢慢地琢磨着发生在沈穆身上的怪事。

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拥有杀手和士兵两种人造成的伤呢?既然已经雇佣了杀手,为什么又要让军中的人参与呢?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应该不会请杀手去刺杀一个江湖客吧,难道是谢迎天?谢迎天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沈穆偷偷进过一趟东宫,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被谢迎天盯上了,这么说倒是说得通。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沈穆身上隐藏的秘密,就和东宫有关。

东宫啊……

哗啦哗啦,是宫中御马佩戴的银铃铛的声音。思绪乱飞的司钺循着声音一抬头,就看见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包德胜在六个禁军仪仗的陪同下,迎面飘过来。

见到牵着马步行的司钺,包德胜盈盈笑着,却没有下马,只说:“奴才给燕王殿下问安了。奴才身上带着圣旨,就不给殿下磕头了,殿下见谅。”

司钺对“礼节”的问题,向来不怎么在意,他不喜欢和这些不男不女的太监们说话,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杂乱,他便随口多问了一句:“什么圣旨,还要劳动公公亲自宣发?给谁的?”

包德胜笑意更浓:“乃是一桩大喜事,立刻就要天下皆知了!陛下早就想给太子殿下和玉镜公主赐婚,迟迟没有好机会。昨天陛下派人询问玉镜公主的意愿,玉镜公主很是满意。这不,陛下今日正式颁下圣旨,给太子殿下和玉镜公主赐婚,婚期就在一个多月之后的四月十八。这样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让奴才传达,岂不是奴才天大的福气嘛!”

宋明臻?

对,宋明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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