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沦为靶子

谢迎天不明白郝钟的自信是哪里来的,问:“为什么不会?”

“正因为玉镜公主是个聪明人,”郝钟说,“她就更不会表露出对燕王殿下的感激。她是来和亲的,注定要选择我瑨国最有前途、有实力的皇子做丈夫,这样才能保证瑨国和黎国永世交好。而燕王殿下,他有资格吗?”

燕王司钺没有资格和玉镜公主联姻,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虽说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皇子都是庶出,但不得陛下恩宠、甚至放养于京城之外七载、在边关食风饮沙的,只有燕王殿下一人而已。

玉镜公主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算燕王殿下对她有恩,她也一定会将这件事看作燕王的职责使然。事关母国前途,她不会选错。

郝钟说的句句在理,谢迎天执行得也很有效率。

当天中午,御史台的几位御史大人纷纷抛开郭甯行凶抢粮的事,专门递上奏折直呈陛下。他们弹劾燕王失职,同时弹劾武平川不顾身份,于巡防途中为难玉镜公主,当街械斗,致使无辜百姓受伤,不可轻饶。

紧接着,大理寺和刑部也询问司瑞,针对灯会惨案,该如何给燕王和武二公子定罪,该让何人出面安抚伤者。

司瑞哪里能立刻做决定?被那些堆成小山的奏折催促,气得午膳连带晚膳都没有吃,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大骂司钺是老天爷丢给他的祸根。

刚刚敷了治疗烧伤的药膏、还持续发着高热的司钺,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赫连绰派人送来的消息。赫连绰打听到了御史们弹劾的内容,让司钺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他这副样子,如何做准备?又要做什么准备呢?他知道,虽说灯会上的事,主要责任在于武平川,但鉴于武平川的身份,天子是不可能把他拉出来堵住民怨的,司钺便成了最好的“靶子”。

对于这样的事,司钺早已习惯。

他刚进京,领兵马提督官职的时候,百废待兴,盗寇猖獗。皇宫脚下有一户姓吴的人家,一共四口人,半夜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死相凄惨,钱财被洗劫一空,闹得人心惶惶。刑部和大理寺追查凶手无果,又怕陛下怪罪,便说这是盗寇所为,兵马提督府有巡查不严的罪过。

不等司钺辩解,司瑞就赏了司钺三十廷杖,命他尽快肃清盘踞在京城的亡命之徒。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的势力一时半会清理不完,更何况是眼下这么动荡不安的时候呢?司钺带着伤,估量着自己的能力和江湖组织的底线,和他们僵持了一个多月,抓住了几个穷凶极恶的大盗。其中一个大盗为了减罪,告诉司钺,吴姓一家人并非死于盗贼,而是被他们的邻居杀掉的。

原来,吴家的女儿长相标致,很招人喜欢,邻居陈家有一个地痞儿子,很早就看上了吴家女儿,几次央求父母和媒人,求吴家父母把女儿许配给他。吴家怎么肯把好好的闺女交给一个地痞糟蹋?所以一直找借口推脱。村东一位赵员外的小儿子听说了吴家姑娘的美名,打点好了礼物三媒六聘赶来求婚。吴家人很是欢喜,当即就答应了。

原本是好事一桩,谁料到陈家儿子颇觉得受了轻视,半夜闯进吴家姑娘闺房,欲行不轨,被吴家父亲撞见。两方相搏斗之际,陈家儿子失手杀了吴家父亲。吴家姑娘见父亲遭遇不测,想闯出去报官,被陈家儿子一不做二不休地杀掉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陈家父母。陈家父亲惊慌地赶过来,知道儿子犯了大错,是不能善了了,便心下一横,帮着儿子杀掉了吴家母亲和年仅六岁的儿子。他们把吴家值钱的东西抢了,回家换好了衣服和鞋袜,然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赶去官府报了案。

事情正如陈家父子预料的那样,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和正在忙于给儿子娶妻的刑部左侍郎被陈家父子误导,真的以为吴家招了贼寇,把责任一股脑推给了司钺。

好在天理昭昭,陈家父子所做的一切,被路过的一个真盗贼看在眼里,只是那盗贼新偷了一个大户,懒得管这些“闲事”,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直到被司钺抓住,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司钺得到消息,立刻命金戈去陈家搜查,果然在陈家的床板底下,找到了当初赵员外送给吴家的聘礼。陈家父子再不能抵赖,不久,被依法处极刑。

事情就这么完了,很突然,因为没有任何人提及司钺被冤枉的事,也没有任何人给司钺喊冤。就是案子水落石出,也没有谁觉得,这是司钺的功劳。好像一切都是司钺该做的,一切的委屈都是他该受的。

这样的事太多啦,数都数不清。

赫连绰曾经对司钺说,该是你的,推脱不得,不该是你的,强求不来。别带那么多希望,免得失望太多。

赫连绰说的从来都对。司钺艰难地翻了个身,破罐子破摔一般地重新睡去。

宋明臻仰头喝完碧落送来的汤药的时候,靳赢在门外禀报说,英国公和皇后娘娘惦念公主玉体,派人送来礼物,并问候公主康安。

宋明臻和谢迎天没有什么交集,和皇后也没有。此时他们兄妹俩一块遣人来送礼物,只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明臻脸色依然苍白,没什么精神,靠坐在靠枕上一动也不想动。但她不想找借口推脱,因为她也想知道,谢迎天和皇后现在来找她,是不是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两个使者进门的时候,碧落已经先一步放好了内屋的帷幔,在外屋给使者们准备好了茶水。

谢迎天派来的使者是个白面书生,宽脸薄唇,叫罗飞,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皇后派来的是她的贴身婢女,自称叫“云儿”,只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宋明臻也懒得搭理她。

两个人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行了参拜大礼,应宋明臻的邀请落了座,客套了两句。那个叫罗飞的书生便陪着笑,绵声细语地跟宋明臻你来我往地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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