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的旅程

八月二十日早上五点多,大同已经洗漱完毕。他又打开行李包看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检查的,里面就只是一些旧衣服罢了。

拉上行李包的拉链,大同又把手伸进了裤兜,摸到母亲昨晚向村里人借的几十块钱还在,便抓起行李包,跨在右手的肩膀上,跟刚刚起床的父母道了别,便径直地走出门去了。

大同和父母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也许是因为孩子都太早懂事,父母对孩子向来也没有什么叮嘱。孩子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做什么坏事,父母也不怎么干涉。这让大同觉得自己和父母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感,也早已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走出了村子,便到了一条田间小路。由于是暑假期间,走路的人少,路边的野草也长到小路中间来了。

立秋已过,早晚已经没有了盛夏的燥热,草叶上竟也沾满了露水。走了一会,露水就打湿了那双猪肝色的塑料凉鞋。露水流到脚底,感觉有些湿润,颇不舒服。

经过了一个小土墩,大同又穿过了河边那片幽暗的小竹林子,然后踏过那条用水泥板和木头支棱起来的小桥。过了河,便是一片比较开阔的田野。沿着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走了大约一里多路,过了一条水坑,上了个坡,就到了曾经读书的山坪小学。穿过了小学的黄泥球场,便到了村委管区。

那辆破旧的班车,就停在村委会的门口候着。

村委会门口对面的小卖部已经开门了,门前的板凳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带着行李的人,想必他们也是来坐车的吧。

大同也坐了一阵子,从家里跟来的狗卧在他的脚边,陪他一起等。

天已经亮了,老司机阿彪和他老婆也出来了。司机老婆拉开了车门,众人也纷纷上车,寻找自己心仪的车位坐下来。

大同不喜欢拥挤,最后一个上了车,找了最后排的座位坐下来。他的狗竟然也跟了上来。

司机也上了车,在那拨弄着各种按钮,又拔出机油尺看了看,发现机油还正常,把机油尺插了回去,然后开了发动机。发动机声音有些大,还拌杂着一些听着怪不舒服的声音。

“都上齐了没?”售票员,也就是司机他老婆大声地喊着。确认没有人回应后,她冲着司机叫了一声“开车!”

“等一下,我的狗还在车上。”大同大声地说。

他下了车,狗也跟着下了车。他使劲地摸着狗的头,安抚它,叫他回家去。那狗却一直在那里甩着尾巴,用力地蹭着大同。

大同把狗带到离车远一些的地方,趁着狗安静下来的瞬间,迅速地跨上了车,关上了车门。狗在车外着急地吱哼着。也许它也知道,小主人要走了。

车终于开动了,狗在车后面追着,吠着。大同从后挡风玻璃看着他的狗。追了一阵子,狗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去的班车。

班车转了一个直角弯,大同便看不到他的狗了。他感觉有些心酸。

班车沿着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泥路子开了十多公里,就到了文山镇。

大同就是在这镇上读的初一和初二。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那个充满了忧伤的地方,离开那一群熟悉的同学,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班车越走越快了,路也越来越宽了。出了文山镇,又过了平山镇,之后便是平整的水泥路了。路两旁的树木和连绵起伏的山,都随着班车的前进不断地往后移动着,让人有种前进的快感。

大同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一直在想着:县城到底是怎么样的?新的学校是不是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样,绿树成荫,有漂亮的教室,有宽阔的运动场……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期待,这样的轻松。

然而,班车终究是比较破旧了。车上座位的皮革散发的味道,和着机械部件的机油味,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味道,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班车开到三江镇的时候,大同就感觉到很困了。他不看窗外的风景,闭上了双眼,迎着车窗外吹进来的风,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班车还在继续前进,带着满怀期待的少年,走上了新的旅程,奔向那个有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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