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路遇伏杀

正月十七,天光大亮之时。

武青松在冠柳城西门辞别了家人朋友后,便带着两女一仆,不疾不徐地骑马顺着大道奔着洪流方向而去。

奉州气候宜人,虽才过了年,但积雪已然消融,大地渐渐回暖,可也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骑马坐车的倒还好,却是苦了那些肩挑手提的行脚商贩,双足插在的泥浆中,湿冷冰寒。

返程的路线与来时完全不同,宁泰打算去往千山城,然后在那边坐船,逆流而上回去洪流。

这原本是离开洪流城时计划的路线,却因为一些意外而不得不做出改变。

少年坐在马上,嘴巴保持着幅度不大的开合,周围灵气被他不断吸入腹中,借着饕餮之躯的异能,一点点的提升肉身的强度。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食气后,宁泰发现自己的异能竟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以往进到胃里的东西都会被异能全部化作成能够强化身体的热流。

但现在却不一样,灵气进入胃馕后,莫名的会有一小部分会被送入丹田中,转为灵力。

只不过,这些灵力没有五行属性,进到气海后,便会融入那团紫气中,至使现如今,紫气的体积明显大过周围盘旋的五行灵力。

少年对于为何会有如此变化毫无头绪,但体感既然并无异样,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想来,该是好事。

毕竟紫气吸食不易,如能这般轻松壮大,倒也让他省去了不少时间。

一边食气,宁泰一边在脑海中研究山岚的道术心得,他已经将那枚玉简中的内容全部记下,通过翻阅记忆画面的方法,时常研习诵读。

五行道术作为修士必学之法,在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推演和开发下,说是浩如烟海毫不为过。

基础道术有九阶十八段之分,三阶以下是初级,四至六阶为中级,七阶往上便称高级,每阶又分两段。

祖家玉简中记录了不少初级道术,其中虽以一二阶为主,三阶道术更是只有五个,但都是主攻伐的杀招。

宁泰早已将之习练熟稔,倒还说不上信手拈来,毕竟境界在这摆着,想要施展道术,还需得配合法决手印才行。

施展道术时,修士可念诵法决,也可捏弄手印,这需得视情况而定,也在修士自身的习惯。

法决手印,各有优势,有的法决简单短促,有的则冗长晦涩,手印也一样,有的简单易学,有的则繁复怪异。

但有一点,无论法决还是手印,都无法精简,必须要完整吟诵或者准确捏弄,不然道术不发还是小事,若遭灵力反噬,那便是伤灵识震气海的大事。

灵识就是引气时,抓取灵气的那股“意志”,宁泰也是在读了祖家的玉简后,才知道的。

嗖……嗖……嗖嗖嗖……

正在少年沉浸在记忆里,不断翻阅揣摩之时,突然有十数支箭矢从路边枯败的林子中攒射而出,目标正是马上四人。

“嗯?”宁泰略愣了下,随即眸子立刻变得深邃漆黑,巨剑瞬间出现在手中,另一只手在马鞍上拍了一下。

身材魁伟雄壮的少年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手里夸张的大剑上冒出烈烈火光,轻挥几下便将射来的箭矢全部荡飞。

“看来有人不想让咱回洪流啊。”

宁泰的眸子里冒出清冷的光辉,瞅向路边那片林子,绚烂的灵气中有庞大的武者气血掩藏在错乱树木之后。

“你们往回撤,莫要累我分心。”

扭头吩咐了一句,待三人策马奔远,他这才拖着大剑不疾不徐的往林子中走去。

“来,让我瞧瞧,是哪个敢拦咱的路。”

嗖……

又有箭矢射来,带着劲风,但在少年眼中,那迅捷的羽箭却是慢如龟爬,抬手曲指,轻松就将那些羽箭一一磕飞。

“上!”

一声呼喊自林中传出,随后便有十来个雄壮武者从藏身之处冲出,各自拎着兵器朝着来到林子边的少年袭来。

宁泰挑了挑眉,闪身回到大道上,怡然不惧地等着这帮人把自己围住。

这些武夫年纪都在四十上下,个个气血雄壮,目光犀利,一看便知是惯常厮混江湖的,且锻体层次都不低。

“先问个明白,是哪个要咱死?”

宁泰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光头大汉身上。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不管雇主是谁,只知道拿了你的人头过去,就有金银到手。”

光头大汉的话音未落,便有人从背后向目标出手。

却见少年翘脚后踢,似慢实快,脚尖正点在握刀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长刀飞起,偷袭之人惨呼一声,捂着折断的手腕,惊慌后退。

“那雇主没跟你们说,咱是练气士吗?”

宁泰也不去看身后,目光依旧瞅着那个光头。

“初入练气,你又能有什么手段,至多比咱气力大些,嘿嘿!”

那光头大汉狞笑着,并没去管那个受伤的同伴,只擎起手里长刀,低喝一声:“并肩子上!”

少年将大剑杵在泥泞中,单手在胸前捏了个法决,鼓起嘴巴,轻轻一吐,三柄闪烁着奇色光辉的飞剑便迅捷而出。

“飞剑!”

“快撤!”

……

飞剑一出,周围人瞬间收招转身,各自铆足了气力,运起轻身的步法,朝着四面八方飞速逃窜。

可惜,他们跑的虽快,却是快不过飞剑,只见三道剑光闪烁盘旋,眨眼间便追了上去。

无论他们如何躲闪也无可奈何,有的像以手中兵器格挡,却被飞剑连刀带人扎个对穿。

几个呼吸间,四散的杀手就被屠戮殆尽。

那光头大汉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光洁的脑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瞪圆了眼睛,盯着面前三柄颤鸣不已的飞剑。

“仙师饶……饶命,咱啥都说,只求能放咱一条狗命,咱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咱死了,全家都得跟着饿死,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宁泰漫步过来,蹲在那人身前,大手啪啪地拍在他汗津津的脸上。

“哪个借了你狗胆,觉着凭几个武夫就敢来刺杀练气士?”

“咱也是……”

那光头不仅任由少年打脸,还把脸蛋子凑过去,好让对方打的舒舒服服:“……之前干成过几次,要不也不敢接这要命的买卖。”

“呦呵?”

宁泰愣了一下,笑道:“哪个蠢货能给你们弄死?”

“那都是些散修野道。”光头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却不敢去摸,只瞅着对面笑吟吟的少年郎。

“咱得了雇主的消息,说仙师还没来得及回转宗门学习仙法,便……”光头咽了口吐沫,犹豫着说道:“……觉着该是能做掉的,就紧赶慢赶的来了奉州,堵在冠柳城这边,等着仙师返程。”

“谁雇的你们?”宁泰收起笑容,阴沉着脸,咬着牙问道。

“咱说,咱啥都说。”光头诚恳说道:“只求仙师放咱一条狗命。”

“这般惜命,却还敢干这等险事,你莫不是脑子有病?”宁泰站起身,抬手朝远处招了招。

一直在观望的三人见了,急忙打马过来。

待来到近前,老六急忙翻身下马,跑到少年身边,抽出长刀顶在那光头的心口上,咬牙切齿,只想一刀捅死拉倒。

“不忙杀他。”少年摆了摆手,灵识一动,三柄飞剑便飞进口中,化作光斑落入气海:“你俩一起,把尸体都收拾干净。”

宁泰回到马上,看着凑过来的两女,沉吟道:“有人买凶要杀我啊。”

孙伊纯闻言,皱眉苦思,杨芳听了,满脸惊诧。

老六将值钱的事物都搜刮干净,吼着那光头,把尸体都丢到林子里。

没多一会儿,路上只剩血污洇在泥水中。

“说说吧。”宁泰低头看着被老六押到马下的光头,道:“咱现在心情虽然是不太好,但觉着你这啥事都敢干又怂包的性子还挺好玩,就先留着你一条狗命。”

说完,也不等那光头答话,轻夹马腹,又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老六从包袱里掏出一捆牛筋绳,一头丢给那人:“自己捆结实了。”

光头一听不用死,顿时喜笑颜开,接过绳子,用口齿帮着,把自己双手捆得结结实实,小跑着跟在少年马后,扯着脖子诉说起来。

“仙师容禀告,小的名叫黄山,西岳州三灵城人士,自小入在史家门下,学了几年武,虽然锻体有成,却是无缘入道。”

宁泰默默听着,岳州与奉州接壤,面积极广,被几个势力分别占据,西岳州归在修真世家史氏掌管,这些他都是岚山讲给他的。

“史家拿咱这样的都不当人,便脱了氏族,在江湖上厮混,那边散修野道不少,寻仇伏杀的事实属平常,咱便与些武夫凑了个小团伙,专门做买凶杀人的买卖。”

“哪个要听你这些破烂事,雇主是谁?还不快说!”

杨芳瞥了那光头一眼,咬牙道:“你若说不出个子午卯有来,看我不活剐了你!”

“实不相瞒,这种买卖雇主都不敢露面,只用暗语秘涵发布,接活的人也不敢打听雇主消息,都是干完了,拿着人头信物去寻掮客换钱。”

说完,黄山忐忑的瞅着马上那魁伟的背影,不知接下来,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

“西岳州散修很多吗?”宁泰目视前方,问了一句。

“那自然是多的。”黄山紧忙答道:“西岳史家虽强,但前有东岳弘泰家,南边还有太灵宗,不与散修结盟,怕早就被吃干净了。”

“这事怕是李家手笔。”孙伊纯出声道:“他家与西岳州惯有联络,族中子弟也有不少进了史家的门墙。”

“嗯。”少年点点头,却没去接话,而是对黄山,道:“既然你说不出雇主的身份,那留你何用?”

黄山闻言,立即举手告饶:“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咱虽不知雇主是何人,但咱在岳州厮混多年,对那边形势知之甚详,咱还是个锻体大成的武者,留在身边做条狗,不也比杀了强。”

“呵!”宁泰轻笑一声,沉吟片刻,道:“且留你一条狗命,给他松绑。”

老六刚要驻马,却见黄山搞牙一咬,手腕上的绳索便随之脱落,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轻夹马腹往前窜了一段。

黄山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双足发力,轻松便伴在少年马边,用余光瞥了两女一眼,却是不管多看,忙低下了头。

“你说你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

宁泰揶揄道:“既然跟着我,不如着人捎信回去,让他们过来与你同住。”

“那都是小的为了讨饶,慌忙编的借口,仙师心善,大发慈悲,小的可不敢继续瞒骗仙师。”

黄山讪笑道:“咱以前杀人越货,这样的话可是没少听,就觉着没准哪天咱也要有这一出,便都记在心里了。”

“你倒是光棍的很。”少年轻笑一声,沉吟道:“来日我当是要去岳州走走,便留下你予我带路,奉州不比你家,洪门就是天,你以前那些脾气秉性都给咱收起来,若不然,可莫怪我。”

“自当小心谨慎,洪门镇抚司的名头在江湖上那也是响当当的,哪个也不敢在奉州肆意妄为。”

“到前面村子,给他买匹马,再换身衣裳。”宁泰嘱咐许陆一声,又对黄山说道:“你就归在老六手下,若要给我知道你仗着锻体大成,不服管教,可有你罪受。”

“六爷,你以后就是咱亲爹。”黄山扯着脖子对老六喊道:“你让咱往西,咱绝不敢往东。”

“少贫嘴,没个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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