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天玑老人

狄怅又沿官道向前行了一阵,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巍峨城池,城门气魄宏大,高耸入云,傲视苍穹,城头匾额上三个篆体大字:“封星城”。

狄怅缓缓步入城中,城内酒旆飘扬,车马如流,商贩往来奔呼,络绎不绝。

狄怅前行几步,忽见前方一根石柱旁人头攒动,吵吵嚷嚷,似乎在围观什么热闹事,狄怅心中好奇,凑上前去,但见石柱上张贴着一张官府公文。

公文道——

“告谕:近日城北星苑楼上屡有妖物作祟,城中百姓不可再度前去观览,等府官延请天玑老人将妖物捉拿后,方可恢复登临。”

狄怅心内疑怪:“昭昭日月,朗朗乾坤,这妖怪怎么会不请自来,盘踞在楼宇上为害百姓呢?”

狄怅听爷爷讲过,凡是妖怪,必是树木、花草、灵畜等吸纳日月精气,经历千百年的苦修方可炼成人形,拥有一定的法力。

可这些妖怪,往往在夜间出没,而且一旦为祸害人,必会遭到天帝的惩罚,多年修为常常毁于一旦。

这星苑楼上怎么会有妖物在白日里作祟呢?

爷爷跟他讲过许多天神捉妖的故事,难道告示里说的天玑老人,也是天神下凡么?

狄怅好奇心大起,也想一观天玑老人捉妖的风采,径直向城北走去。

少年心性宛然。

走了许久,眼前一座高楼陡起,那楼由砖石打造,九层架构,古朴浑厚,雍雍肃肃,庄严无比。

狄怅缓步走入楼内,只见一道旋梯蜿蜒直上,如虬龙一般直达楼顶。

狄怅慢慢爬至顶层,眼界突然开阔起来:楼下房屋如匣,行人如蚁,数里外一条长河绕过城池,逶迤东去。

“这儿哪里有什么妖怪,只是州官和百姓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狄怅扭身四顾,望着空荡荡的楼层,暗暗想道。

忽然,“笃笃笃”一阵轻响,一个黑布蒙面的矮胖男子走了上来。

黑衣,黑履,手中还提着一个黑色斗笠,如同一个活着的阴影。

男子走到楼边,凭栏远眺,仿佛没有看见狄怅一般。

无语。

许久的沉默。

狄怅也不知这男子为何上来,见这男子奇奇怪怪,心中暗道:“莫非他就是告示中所说的妖怪?可这妖怪看起来并不凶神恶煞,也不像要吃人的样子啊!”

天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一轮明月自江尾升起,嵌入夜空。

月华斜斜地打在那男子脸上。

因为蒙着黑布,即使最绮丽的月色,也难以探究他内心是充溢着波澜还是平静。

“司马云觞,你来得好早!”

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从那男子身后响起,吓了狄怅一跳。

狄怅一回头,楼内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长须老者。

老者面相清癯,双目闪着孩童般清亮的光芒,淡淡道。

“天玑,我已经等了你整整三个时辰!”

男子依旧望着江水,语气不温不火。

一个可以站立三个时辰等人并且没有丝毫怨气的人,脾气实在好得令人羡慕。

不过老者却嗅到了一丝杀机!

冷血比暴躁更可怕!

“司马云觞,你可将天蚕珠带来?”

老者一发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一个视灵物如生命的人,怎么会不把它随时带在身上呢?

而且他明白司马云觞的性格,那是一个多疑的人,多疑到没有一个朋友,甚至一个亲人。

他忽然觉得司马云觞有些可怜。

司马云觞转过身,从怀里取出一枚青绿色的珠子,道:“天玑,你也该将那冥影剑诀带来。”

老者笑道:“如你所愿。”

说完,老者将一卷锦帛递了过去。

司马云觞伸出斗笠,接住锦帛,一挥手,那枚珠子忽然闪电般击向天玑面门!

天玑老人一愣,右手一抄,已将珠子接住。

天玑正待细看,岂料那珠子忽然爆裂开来!

“轰”地一声,一团青雾弥漫!

雾气散尽,天玑老人已不见踪影,惟留那男子立在栏杆旁。

迢迢长河!

皎皎明月!

狄怅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困惑不已。

告示上说那天玑老人是来降妖的,可为何转瞬不见了呢?

如果说眼前这黑衣男子是作祟的妖物,可他为何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呢?

难道这妖物对待人的态度也会有所区别?

狄怅正在思索,司马云觞转过头来,道:“小哥,你可是心存疑虑?”

一语中的,狄怅不禁点了点头。

司马云觞缓缓道:“数日前,封星城县令派人告诉我,说这星苑楼内有妖物,已经害了多人性命,让我一定要将这妖物抓获或者击杀。”

狄怅疑道:“可告示上写的是派天玑老人来抓妖的啊!”

司马云觞淡淡道:“那天玑老人才是真正的妖孽,他本是天上北斗星宫里的天玑仙官,因为一日醉酒,没有及时在天幕闪烁,导致钦天鉴里观测天象的大臣误算了天时,编造的历法出现纰漏,佃农的耕种受到影响,天帝震怒,将他贬下凡间,成了一个不人不妖的怪物。我与县令商量后,拟了一个假告示,让县令广为散布,并焚香延请,他看到后会以为我也是个妖物,且功力不敌他,心内不会太过设防。”

狄怅道:“那天蚕珠又是怎么回事呢?”

司马云觞道:“天蚕珠可以部分恢复他的法力,但却也会埋下隐患,如果他倚仗法术继续为祸人间,就麻烦了!所以我数日前放出风来,假借用天蚕珠来交换他手中的冥影剑诀,将他诱到这儿。我给他的是一枚霹雳闪,可瞬间将其形神毁灭!”

狄怅听后,不禁吐了吐舌头。

司马云觞道:“好了,不多说了,我可不是一个能和别人讲许多话的人,今天已经破例了!”

司马云觞正待转身下楼,狄怅突然道:“他给你的冥影剑诀是否也是假的呢?”

司马云觞笑了,笑得很灿烂:“管他是真是假,总之是我引诱他来的手段!”

狄怅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天下之事,难道都是如此光怪陆离、勾心斗角么?”

他忽然对这人世产生了畏惧,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前路叵测,虽然他已身怀绝技、内力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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